对于这个族姐,贾琏没什么可说的。
她确乎可恨。
也着实可怜。
贾家将她送入宫中,就早已注定了她悲惨的结局。
在她的位置上,不可能不争。
如今圣上驾崩,朝野大乱,她又有皇子,自然想要为自己,为自己的皇子,为了贾府上下,争一争。
可她唯一的错,就是不该杀了林黛玉。
更不该,对王熙凤出手。
贪得无厌的女人,又看不清命数,愚蠢至极,她的死,一步步,都是咎由自取!
她没有做太后的命,贾家也没有做外戚的命。
偏她自己看不破。
贾琏离开现场前,又重新烧了一把火。
眼睁睁看着整个寝宫重新被火蛇席卷,火势大到无人能够进去,这才放心离开。
逝者已逝,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护住活着的人。
随着贵妃宫殿,被燃烧成灰烬。
小皇子的下落,也会永永远远成为一个谜团。
无人知晓!
王熙凤有意不让林黛玉的骨灰再入贾府。
她生前就想离开这里,跟相爱之人白头偕老长相厮守。
如今更没必要在死后,让她重新回到这里充满算计,冷漠的腌臜地方。
托人将林黛玉尸身送去了红枫林,自己回来处理贾府的烂摊子。
府里的人,一早收到消息。
各个猫哭耗子,假惺惺的前来宽慰王熙凤节哀。
更有几个平日里与林姑娘不亲近的。
如今她死后,反倒来到院子里,百般追忆林姑娘的好。
说的动情处,还要撒几滴泪珠子来祭奠一番。
王熙凤站在石阶上,冷眼看着这些人--
“林姑娘的尸身未在贾府,若你们当真惦念她,大可拿了元宝蜡烛,去皇宫里面追思。”
众人闻言,哭声止了。
王夫人甩着帕子,气得指着王熙凤,“凤丫头你什么意思?林姑娘走了,大家都难过,怎地你就这般霸道?不许人来送林姑娘最后一程?”
“呵。”王熙凤嗤笑,“表面上都在哭,私底下怀着什么样的心思盘算,你们自己清楚。”
她这句话,就是说给王夫人听得。
黛玉活着的时候,她恨不得让她早日魂归离恨天。
只是碍于老太太还在世,不敢做的过了。
如今假惺惺的来这里猫哭耗子。
谁不知道谁啊。
“你,你……”
王夫人气得手抖。
“太太可保重身体!”
王熙凤看着她,冷冷道:“今日你哭林妹妹事小,来日,少不得还要哭元春,哭宝玉……”
“你什么意思?”
贵妃宫里的事情,做的隐蔽。
她去世的消息,一时半会儿还没传回贾家呢。
“你敢诅咒娘娘?”
王夫人扯直了嗓子,“全家都靠着娘娘活呢,你如今这般诅咒娘娘,是何居心?”
王熙凤累了。
她环视这些人,各个都是喂不熟的白眼狼。
也无心再跟这些人争执下去。
干脆把话撂在了这里,“你们靠着谁活下去,我并不关心。但我要告诉你们,我谁也不靠,我活着皆是因我自己……”
她行的正,坐得端。
身正不怕影子斜。
王夫人气得发抖,“听你这意思,你还想分家不成?”
贾府的长辈,老太太,太太都还活着。
这种时候说分家,那王熙凤自然是要被大家戳脊梁骨的。
索性她也不在意这些。
林姑娘死后,她在这府里,唯一惦记的,只剩下了贾母一人。
“没错。我就是要分家。”
王熙凤直接跟王夫人卯上了,“二房里头的人,都由我私账上支出,我照样养得起。至于老祖宗……”
王熙凤顿了顿,“若是老祖宗愿意跟我走,我也自当为老祖宗颐养天年,养老送终!”
“你!”
王夫人被气得面色涨红,“孽障……真是个孽障……”
说着给要跟王熙凤动起手来。
还得亏是邢夫人眼见手快,给拦住了。
没让王夫人真动起手打王熙凤。
“凤丫头她年纪轻,你是个长辈,跟她一般见识什么?”
说着,又看了王熙凤一眼,劝道:“你刚生了孩子,月子都没坐好。也当心一下自己的身子骨……”
她给王熙凤铺路,想让王熙凤痛快给王夫人认个错,这一茬就过去了。
“林姑娘去了,大家也都难过,真跟你姑母闹起来,都是让外人看了笑话。”
怎料王熙凤根本不接话。
王夫人没提分家之前,她还没想到这一茬。
如今她既然提了分家,
正中王熙凤下怀。
早知贾府大厦将倾,独木难支。
她也不必为了这群人尽心尽力,重蹈覆辙了。
“今日诸位在此,就当替我做个见证了。”
王熙凤说着,吩咐平儿,“去将官中的银两数目清点一下,连同账簿,印鉴,全部拿出来……”
“奶奶?”
平儿也被她这么大阵仗吓了一跳。
王熙凤却纹丝不动。
显然是铁了心了。
平儿一向听她的话,如今只好去了屋子里头,取来了王熙凤要的东西。
当着众人和两位太太的面,王熙凤把话说的清楚,“老祖宗身子骨不好,今日也不必麻烦老祖宗了,稍后等忙完了,我自然会去老祖宗院子里请罪……”
“至于银两和账簿,就请二位太太当着我的面清点,若是有对不上的帐,我们也好当场解决了,若是没有问题,今日交了印鉴,出了贾府的门,也不必再有牵扯往来!”
王夫人怎么也没料到,她居然真的敢撂挑子不干。
原本还有些许怯怕。
冷不丁的薛宝钗往前一步,扶了王夫人一把,“太太莫怕,还有我在。”
是了,是了。
还有宝钗在。
如今林黛玉已死,宝钗做宝二奶奶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王熙凤走了也好。
只要她一走,贾府的管家之权,自然就落入了自己亲儿媳的手中。
王夫人总算反应过来。
跟薛宝钗对视一眼。
“既然琏二奶奶都这么说了,你们还愣着做什么?”
让丫鬟去接平儿手中的东西。
冷冷笑道:“大家也都看清楚了,今日分明是琏二奶奶自己交了印鉴说不想干了,他日告到了老太太跟前,大家也好给我做个证,省的有人冤枉,说是我逼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