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熙凤瞧了他一眼。
又戳了戳他心窝处,“林妹妹跟我义结金兰,跟我亲妹妹似得,哪里就轮的上你来吃这醋了?”
“是是是。就属二奶奶的妹妹多,左右我是个没人牵挂,没人疼的……”
贾琏说着,将王熙凤的洗脚水往地上一放。
负气离了屋里。
王熙凤瞧他的背影,暗暗发笑。
倒当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她如今看得开了。
贾琏反倒吃起了她的醋。
也不知道跟谁学的,那酸溜溜的语气……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家受了委屈的小媳妇儿呢。
到底是没在边关耽搁。
苏墨寻走后不久,贾琏跟王熙凤也踏上了回京之路。
来时因着押送军粮,手上又没多少人,迫不得已走了水路,吃尽了苦头。
这次回去,贾琏提前安排了人护送。
又有着火枪在手。
一行人浩浩荡荡,雇了车马,大摇大摆进了京。
“琏二爷,二奶奶,林姑娘回来了。”
在外耽搁的时间久了。
王熙凤特地绕道先去了一趟红枫林,将个林妹妹也一同带回了贾府。
临走前,林黛玉和沈岸依依不舍。
王熙凤打趣二人,“此番回府,你二人的事我必想法子禀告老太太知道,等媒人来下了聘,迎了林姑娘过门,你想看多久就看多久……”
末了,又劝黛玉道:“两情若在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心知她说的有道理。
便跟着一同回了贾府。
老太太听闻三人回来了,忙不迭出来迎接。
拉着林黛玉又是心肝儿,又是宝贝疙瘩的疼着。
待见了挺着肚子的王熙凤,又急急忙忙的唤人来伺候,唯恐磕着碰着。
王熙凤怀孕的事情,虽没亲自面见贾府众人,禀给老太太知道。
但在金陵的时候,贾琏就给贾府诸人去了信,说了这事儿。
也正是因此,他没少被贾家长辈训斥。
如今见了王熙凤平安归来,老太太又开始斥责贾琏,“你媳妇儿这样如花似玉一个人,又给你怀着身子,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成日跟凤丫头拌嘴,把她气的回了娘家……”
“我看你把你媳妇儿气出个什么好歹,你到时候到哪儿哭去。”
“老祖宗教训的是。”
贾琏挨训已经挨出经验了。
甭管长辈说什么。
他都应着,末了还要道一句,“老祖宗骂得好,老祖宗骂得对……”
好不容易把这茬对付过去。
等回了自己院子。
贾琏委屈的不得了,“分明是你跟我闹别扭,偏生得大家都只说我的错。”
瞧他这小媳妇模样。
王熙凤用脚尖点了点他胸口,笑着哄道:“二爷辛苦了。”
贾琏捏住她作乱的小脚,“不辛苦,命苦。”
……
一室旖旎。
傍晚,鸳鸯打着门帘进来。
说是:“盛夏炎炎。老祖宗惦念琏二奶奶怀着身子,唯恐琏二奶奶睡不踏实,让冰窖那边送了冰过来,给琏二奶奶安神用。”
“有劳老太太了。”
王熙凤想起身。
鸳鸯连忙道:“二奶奶躺着就是,奴婢就是传个话,不敢劳二奶奶。”
遂客气几句,打发鸳鸯出去了。
这几日,外头风云巨变。
贾府约束下人,无事不得外出。
等到了王熙凤回府的十日后,才听说外头的风雨止住了。
原是永昌候带兵入京,打着清君侧的旗帜,将八王爷斩于马下,又去亲自面见了圣上。
圣上身子骨本就不大利索。
如今经此一事,被自己的亲儿子囚禁之后,身子愈发不好了。
永昌候在宫内亲自侍疾。
到底没挨过十日期间,于昨日夜里,先帝驾崩了。
举国上下,一片哀钟。
贾府里头有爵位的大老爷、二老爷,连同着有诰命在身的太太们,挨个进宫去了。
王熙凤怀着身子,到了九个月,月份大了。
人也笨重,索性就在府里待着没出去。
贾琏找了个借口搪塞了过去,陪王熙凤一同在府里待着。
一边给王熙凤按摩着腿,一边道:“八王爷死了,圣上驾崩,苏墨寻又是先帝临终前唯一见过的人……”
贾琏说到这里顿了顿,桃花眼中泛出些许讥哨。
“咱们这位永昌候,倒当真是个不容小觑的。”
王熙凤明白他的意思。
听闻先帝临死前,将册封新帝的遗诏给了苏墨寻。
这个档口,永昌候手中又是有着五十万大军,又有着先帝临终受命。
只怕京中的皇子,接下来一顿日子,各个恨不能削尖了脑袋,卯足了劲儿的,去讨好永昌候。
而他权势盛极。
再加上辅佐新帝登基的从龙之功。
朝野上下,谁又能与之匹敌?
“以有心算无心,到底是防不胜防。”
王熙凤也说了句似是而非的感慨之言。
任谁都知道,永昌候此次率军回京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他明面上打着清君侧的旗帜。
背地里,还不是虎视眈眈着那把龙椅。
他非皇族出身,未封侯前身份又低微,即便手握重兵,也无法篡位。
如今风雨飘摇之际,扶持一个皇子登位,做了傀儡皇帝,而他自己摄政,才是目的。
这个人,早在此前打交道的时候,王熙凤就看的分明。
他虽痴情,但到底性情狷狂,桀骜难驯。
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此次于战场之上,将自己作为一颗棋子,引得南宫离上钩。
凭借自己留下的线索,找到敌营,让南诏国大军防不胜防。
加上贾琏的火力支援,一举歼灭敌军。
而这场战争的功劳,所有人都会默认归属永昌候。
他的名望,在朝臣和百姓中,又上了一层楼。
倒是王熙凤和贾琏,白白给他做了棋子。
王熙凤一开始没反应过来。
后来就想明白了,粮草运到军中,苏墨寻笃定南诏国会有动静。
而她的长相与风千秋像足了十成十,所以只要南诏国二皇子见了自己,定然会误以为能够凭借她,挟持苏墨寻。
此举,正中苏墨寻下怀。
而只要自己被南宫离抓走,贾琏就只能被迫跟苏墨寻合作,他就会凭添一份助力。
同时,王熙凤又不是一个坐以待毙的人。
自然会想法子留下线索给他们。
接下来的一切,就全盘落入了苏墨寻的算计中。
用自己能用到的一切作局,又把每个人的反应都揣测分明,这才是真正的算无遗策。
这场仗,他想不胜,都难。
“能以如此微末的出身,在军营中做到这一步,必然不可能仅仅是一个莽夫。他打仗勇猛,但心机更胜于常人。”
王熙凤叹道:“如此城府,何愁不能成事?”
她和贾琏都明白,苏墨寻绝非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