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仰面躺着。看着富丽的屋顶,空气里尽是懒散的味道。
“朕到底该叫你什么?初见,知秋,叶子?还是爱妃?”
“别是最后一个就行,听着别扭。”叶子翻过身,想想都恶寒。
“那刚开始时,你是怎么叫朕的?”
“小阁阁。”叶子又翻了回来,对着岳阁,懒懒地笑了。
“算了,传出去,朕的脸面也别要了。还是该叫啥就叫啥吧。”
叶子无意识地蹭了蹭岳阁的小腿,哼道:“那又该叫什么?陛下?没意思透了。”
“不如叫阁哥哥吧。”
“咯—咯咯,那我不成了下蛋的母鸡了。”
岳阁苦笑了一下,拉住了要起身的叶子。岳阁的力道不大,叶子反倒因为感到他的虚弱,又躺了下来,拉过他的手,看上去竟有几分委屈。
“为什么吃醋的总是朕?”
“因为你心胸狭隘,喜欢吃醋。要是我和你学,我得被醋呛死。得了,该起了。”
“你还是忘不了你的怀哥哥!”
叶子莫名地有些恼火:“我人是你的了,你要我做什么,我也就做什么。这些还不够吗?你到底想怎样?”
岳阁又是苦笑。
“对着你的病人,你就这么大吼大叫的吗?朕不也没说什么。”
叶子虽然不觉得理亏,也气怯了,声音低了一些:“你是没说什么。可你想的是什么,别当我不知道。你也别猜了,实话告诉你吧,我本来就不是什么一片坚贞的白玉。那个时候,那个境地,那个人,我怎么可能不动心?但也就是想想罢了,何况他对我也没有那个心思。事随境迁,都已经是使君有妇,罗敷有夫。我真不知道,你还担心什么?”
“你……倒是够直率。”岳阁顿了一顿,“还是说,你总是乐意说这些话来伤朕?你以为,他就没有对你用情?但既然你选了朕,朕就不许你再三心二意,心里对别人念念不忘,一丝半点的情意也不能有。不然朕绝对不会心慈手软,儿女情长。”
明明被水汽熏得温暖如春,叶子还是打了一个寒颤。这个人也太霸道了。要了她的身子,征用了她的劳力,现在,又要她的心。这颗心,她不想给。对郭怀,的确没有她说的那么情深意重,可把这颗心,完全交给岳阁。到了某一天,他厌弃地把她的心丢在地上时,又让她情何以堪?
这样想着,叶子又不自主地往远离岳阁的地方挪了挪。
岳阁哼了一声,自己坐了起来,定了定神,就往外走去。叶子连忙跟上,怕他一时力软,站不住,又不好去搀,只跟在几步之后。
“你倒是委屈上了。”岳阁不满地回头训她,可一看到她一副含泪的样子,又心疼了。“谁又欺负你了,这个样子?”
叶子也不拭泪,只低声说道:“我错了还不行吗?我们不吵了。气坏了身子,是你自己的。”
岳阁开始,只当她真的认错了。可再一听,明白她只是在顾忌他的身体,气又加了一成。她是关心他,因为他是皇上,因为他是她的夫君。岳阁都开始怀疑了,她到底爱不爱他。就是爱,又能有几分?也许,她跟了他,却始终有些不甘心。
叶子去了梅林,去了雁苑。独自一个人在宫廷里最凄清的角落里,品尝着新婚的滋味。对着明月公主的画像,她有点天上人间的感觉。无论后人怎么推崇明月公主,她最终还不是没和乾德帝走到一起。就是走到了一起,她就能幸福吗?她不是没有选择的机会,可她还走了。是她宁愿不要那份幸福,还是她明白跟着乾德帝,她终究不会幸福。
“大叔!”叶子揉了揉眼睛,真的是大叔,他竟然是一点儿也没变,就像是当年她第一次见到他一样,那时她刚刚来到这个世界。
“陛下对你……”
叶子连忙解释道:“陛下对我很好,真的。”
“还是那句话——听陛下的话。”
叶子怔了怔,还是那句话,一切原来都还在原点。那么,这几年来受的苦,又是为了什么?
“大叔,我冷,我累。”
“你累,他比你更累。陛下他不容易。爱他的话,就好好爱。不爱的话,大叔也没什么可说的了。你不是孩子了。”
叶子摇了摇头,说道:“天色不早了,我是偷偷出来的。要是让他们发现,那边该乱成一锅粥了。”
邱令在身后说道:“别忘了,保护好你自己。”
叶子心里一暖,再回头看时,大叔又不知去哪儿。真不知道他用的是轻功,还是魔法,这样的功力应该是出神入化了。可又有什么呢?像大叔这样,倒也逍遥,无牵无挂,无妻无家。
“穿这么一点就出来,也不怕冻着了?”一抬头看到微微皱眉的岳阁,身上已经披上了一件氅衣。
“你身子还弱,怎么也出来了?”
岳阁见叶子一脸的急切,温和一笑,握住她的手,说道:“你看,朕的手比你的还暖上几分呢。我承认我小心眼,一时看不到你,心里面就着急,就忍不住要出来找你。”
叶子脸上笼上了一层红晕,用拳头轻轻地锤着岳阁的胸口,嘴里还念道:“你这个没正经的。”
“好,好,好。我是个没正经的。我们现在回宫,好不好?朕保证今晚老老实实的。”
叶子扯紧了身上的氅衣,往岳阁身上依偎着。又把岳阁的手也塞进了氅衣里,握住了,才稍稍安了心。
“还记得吗?当年你说过,这皇宫里的梅花独有天人之姿。”
“唔。”叶子却想起了另一件事,“长安令赵得铭不是清流?”
岳阁禁不住笑了:“原来你还认得他。他是清流不假。难道只有浊流才听朕的话?”
叶子低声嘟哝道:“我可没这么说,不过因为他是温大人的同年,温大人常说他清高地不行,把长安城里大小权贵得罪了个差不多。原来他坏着呢,怎么也不肯得罪你这个最大的权贵。”
岳阁点头道:“需的他说出来的话,那些大小官员才肯信。他这个位置也正合适。不过请动明空大师,倒是费了朕不少力气呢。”
叶子撇了撇嘴:“他在五行之外,这种俗务本就不该劳烦他。这事儿,你不占理。”
“这话儿不全是假话。你的来历或许还真镇得住。”(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