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公公昨日来说，岳阁许我回家和家人辞别。据我的经验，岳阁许给的好处要尽快拿，不然很快就会过保质期的。于是，今天我就坐上了回凌府的马车，凌府里和我走时一样热闹，但不是因为我回来了，而是因为他们要走了。丫鬟婆子来来去去地全在收拾东西。除了一些贴身侍候的人，差不多的也都遣散了。要跟着走的，得收拾主子的东西。要离开的，得收拾自己的东西。就是告病还乡，又何必这么匆忙？
我看到凌清风在看着丫鬟收拾东西，似乎我的归来没给这个宅门带来半点波澜。
“爷爷在家吗？”
“在。”凌清风的问答依然简洁。
“父亲的身体很好啊？”
“是。”
“那为什么要辞官？”
“陛下长大了，不需要我的帮忙了。新的丞相，我也替他物色好了。连宝贝女儿都给他当贤内助了。我该休息了。”贤内助？这次父亲的话长得让我有点消化不良，尤其是那个贤内助。
“可是……”
“小两口吵架，难免的。以后听陛下的话。”
又是一个叫我听他话的。
“去哪儿？”
“楚地。”
“那干什么？”
“养老。”
“可是……”可是，你真的不老。四十岁，正是一个男人政治上的黄金期。
“你爷爷来了。”丞相爸爸躲得很快。
“初见啊，让爷爷看看，长高了嘛，长好看了。初见，你知不知道，你长的越来越像一个人了。在宫中的日子过得还不错吧，听说前一段时间病了？多亏了岳阁的照料，回宫了，就说爷爷谢谢他了哈。小脸嘟着干什么哟？不就是小两口吵吵架嘛，有什么大不了的。爷爷告诉你，这少年夫妻不吵架的基本没有。当年，你外婆和你外公吵起架来，是从府里到宫里，从大街上到朝堂上。整个长安老一辈的人，谁不知道啊？哎，不说了，你到底知道不知道，你长得越来越像谁了？”
“嗯。”我的声音低不可闻，但是爷爷耳朵很好，想想丞相爸爸的那个养老，明白了什么叫睁着眼睛说瞎话。
“岳阁一定告诉你了，是吧？你有没有看见雁苑的那幅画？”
“嗯。”继续低不可闻。
“我就说吧，那小子还是对你不错的。他的那些乱七八槽的嫔妃，哪一个能进呀？”
腹语：“你的那副画有那么了不起吗？她们进不了，是因为她们不会翻墙。”
“有这样的一个传说：那幅画封入雁苑后就有了灵气，第一个看到它的女孩，长大会和可真很像。”
“谁说的？”我的声调猛然升高。
“都这么说啊。”
“那么岳阁也知道。”
“这就足以证明，那小子对我的宝贝孙女儿有多好了。”
“爷爷！”我怒不可遏。他是你孙女，我是你孙女啊？胳膊肘不带这么往外拐的。
爷爷识时务地闭嘴了。但他脸上的表情继续说着。
“哈哈，汉王世子啊，真巧。回去后，千万不要和你弟弟说，碰到过我。不然，你的弟妹我会被他扒了皮的。”跑出凌府，出来透透气，一不小心，又遇上了岳都，真是有缘千里那个啥啊。
“是皇后娘娘啊，臣自然不会和陛下说的。陛下的醋劲大的很呢，上次就被陛下借故罚了半年俸禄。可是……”
“可是什么，有什么好可是的？”
“娘娘不至于认为，娘娘出宫，陛下没派人跟着吧？”
可是确实除了轻歌，就没别的人的啊？那天他的宝儿回去还宫女太监地跟了一大群，宝儿家里本来就是五品官职，听说为了招待那些宫里来的半个主子，把宝儿家里闹了个人仰马翻。我回来倒好，岳阁亲自说了，皇后家里正忙着呢，不要兴师动众地，反而小家子气。
再说了，那些侍卫跟在我后面，我不会一点感觉也没有的。
“邱令，你给本姑奶奶出来。”
邱大叔平静从拐弯处出来，一副过路者的样子，无视我的愤怒，向岳都作揖：“殿下哪里要靠俸禄过日子了，故意说出来给我这个穷人听。”
岳都抬抬手：“原来是邱兄，失敬了。”
“大叔，你缺钱花，也不可以这样。替岳阁那混蛋监视我，你还有没有一点良心了？”
邱大叔似乎在考虑该不该把这句也上报，岳都则很认真拉着跟班说长安那家菜好吃，以证明他没听见我叫岳阁混蛋。
“那个……大叔我其实是担心初见的安全。长安这么大，出了点事，陛下会心疼的。”
“你那个好徒儿要是怕我出事，别再喂我药就好了。”
“什么药？”连岳都也停止了报菜名的顺口溜。
我悲悲惨惨地述说着我这两个月的遭遇，一边说一边骂。
“初见啊，我都和你说了，要听陛下的话的嘛。”又看着岳都：“我都说了，这就是一张惹麻烦的脸。勾走了凌家大小姐，又来招惹初见。你知道的，我的这个徒弟，是个没脑子的。你怎么还往昭秀宫跑？你再跑一次，我看你就不用再在长安待了。”
岳都笑得很甜，可那表情分明就是：我要是早知道她是个没脑子的，才不会往昭秀宫跑呢。
“不过这药嘛，大叔一定会和陛下谈谈的，初见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耽搁了就不好了。”邱大叔拍拍我的肩膀，表示他已经很努力了。
节哀顺变。我决定向前看：“汉王世子啊，不知这长安城里最贵最好的酒楼是哪一家？”
“天香楼还不错，娘娘想去？”
“我们一起去。世子点菜，大叔付钱，我管吃。”
岳都和我大步踏入。小二用狐疑的眼神打量了大叔半天，我在前面夸张地大喊：“一起的。”大叔才被放入。岳都爷爷是吴王，爸爸是汉王，长安城里最富的人之一，点起菜来十分专业，十分爽快，不过这次爽快不是他自己的钱而已。我吃的不专业，但很爽快。没有掺药的菜就是好吃。（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