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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旁边不远的夜摩雅露出和平时一样“狡猾”的笑容, 好像看好戏一样的托起了下巴。而小七则从靡音进来开始,就皱着眉毛好像胶水粘住了一样。靡音扫了一眼殿上的人, 小母妃没有位列其中,倒是方便行事。
果然西楚晁是怀疑的。就知道他不会那么简单的就表现出慌张, 而且还在找机会倒打一耙。不过无觞不可能露出破绽,他和紫莲的区别就连靡音也无法很清楚的分清。西楚晁就算知道他是无觞,也不会知道无觞就是皇帝。紫莲是真是假都无关紧要。他怀疑的是另一件事:现在坐在这里的太子,是不是那个被他关在安思府的太子?易容这种本事,他不可能没有耳闻。那么会不会是皇帝用这种办法试探自己那?
紫莲对这件闻所未闻的事情表现得只能算平静,他只是扭头看向靡音。还好影没有出现,不然紫莲很可能从进门的那一刻就暴露出和以前的不同。细小的局促反而营造了恰到好处的紧张, 使西楚晁心里也是惶然一动, 复杂感倍增。
只见靡音看向皇帝,笑盈盈的问:“可以吗?父皇?”
就像刻意把从未绽放的花容月貌暴露在西楚晁眼底似的,语尾的讯问却带着不容怀疑的安心。皇帝微微点头:“准了。”
从殿外抬上一张琴,放在正中。那琴和锦色云染都不能比, 过于普通。紫莲向来对自己的琴艺很有信心, 所以也就静心下来,坐到琴后专心弹奏。曲子是应景的《春意闹》,自然是到处一派喜气逼人,让人平添几分愉悦。紫莲的媚人用几个眼神就能表现得淋漓尽致,只可惜堂上大臣们不敢明目张胆的对着太子的人流口水而已。靡音歪靠在椅子上,眯着眼睛的样子好像在看紫莲,其实眼角的余光一直看着西楚晁。
他大概还是无法分辨。靡音可以听出这琴音究竟差了几等, 但不代表西楚晁能听出来。所以他更难分辨,脸色也愈见阴沉。一曲奏毕,自然满堂喝彩。靡音也给了他一个笑意,紫莲回视后,就跪下行礼,然后回到自己座位。
“舅父,不知可曾尽兴?”靡音问向西楚晁。
“如归故里,不知是客。”
“从安思府到夜都都未曾变过……看来紫莲深得舅父欢心,不如就送给舅父可好?”
“靡音说笑了,怎能夺人所好?”西楚晁说是这么说,但语气中带着一点要笑纳的意思。这话就看靡音怎么说,他若顺水推舟,今晚紫莲就得去西楚晁那里;他若将话题拉回来,紫莲就可以继续在莲香阁平静度日。紫莲依偎在靡音身边,开始紧张起来。手指捏着靡音的袖摆,褶皱已经足以引起靡音的注意,但终究什么都没说。找一棵可以遮风挡雨的大树并不容易,紫莲不能抱怨自己所托非人。但心中仍有一丝期盼,身边的人不会如紫阳阁的恩客那般无情。
“音儿,这紫莲既然是你的人,楚晁又怎么会和你争那?”皇后说话了,端得是慈母严姐的架子,但怎么听都不是好话。
西楚晁点头称是,还说什么现在不是享乐的时候,暗示国家危难匹夫有责。靡音心想,要不是你,国家哪来的难?
时间过的飞快,紫莲侍候人喝酒作乐本来就是天职一般,所以西楚晁百般试探也没有找到端倪,心中开始忐忑起来。这时有小太监送酒到他跟前,看了看自己手中的酒壶。西楚晁立刻明白,眨了眨眼。等酒壶到他手中,他装作不经意的摸了摸壶底凹进去的部分,果然有一张被叠得整齐的字条。塞进袖口,放在下面一看,是影的字。
诸事顺意。短短四个字就像给西楚晁吃了一颗定心丸,让他又增加了几分信心。他收起字条,满上水酒向自己的皇后姐姐敬酒:“祝姐姐诸事顺意。”一声姐姐叫的真是亲切,靡音注意到他看下面的举动,知道有些剧目就要开始了。
胖太监靠到皇上身旁,低声念着:“皇上,时辰到了。”
皇上说:“移驾。”
到放焰火的时候了,皇上移驾,意味着各位大臣、还有皇子皇女都得跟着他浩浩荡荡的去院子里受冻。奴才们都在外面候着,待主子出现就递上披风。每个都是被毛皮簇拥得雍容华贵,但还是靡音最耀眼。他的披风是紫色,垂到脚边的下摆还是看得多少次都不会觉得单调的银白色莲花,围在脸庞周围的是紫貂的皮毛,夜色中是浓重的黑色,但是偶尔有几簇绕着他白皙皮肤飘荡的绒毛可以看到一丝浓郁的紫色。他跟在皇帝身后,还不时的回头等待紫莲,一时间让所有被他吸引住视线的人都无端端的怨恨起紫莲。能被他的目光注视,似乎已经是世上最幸福的事。
御花园早已准备好供皇帝落座的龙椅和案子,等众人到达,第一道火光正好冲上天际。下一刻就在天空燃烧,放出比星光璀璨数倍的美丽火光。一时间整个玄冥宫的人都仰天而望,就像忘记了整个世界。
“音儿……朕有预感你会回来,所以特意给你准备了属于你的焰火。”皇帝的语气温柔而缓慢,慢慢呼出的白气好像说得都是真实。靡音心里暗笑,你怎么会只是预感……
正说着,不断蹿升的火焰绽放成一朵银光璀璨的白莲,在黑暗中逐渐展开一层层的花瓣。又一朵白莲绽放,紧接着就是好像一池银白破水盛花,此起彼伏的开尽天涯水湄。恨不能占满天空的架势让王公大臣都惊讶万分。谁不知道白莲就是当朝太子的象征,这有些普天之下遍开白莲的架势……皇上,你也不用把宠溺表现的这么明显吧?
“还喜欢吗?”坐在最中心的两人只把目光放在天边,低声交换窃窃私语。
“这种形状很难做吧……”靡音觉得挺吃惊,因为想把烟花做出莲的形状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身旁的人伸手点了一下他的鼻尖,笑着说:“真是没情趣的回答。”
靡音才晃神,转过来看他,笑着说:“喜欢。可惜马上就有比我更没情趣的人出现了。”
“要不是现在人多,我就马上封了你的嘴,越说越煞风景。”目光流连在微微颤动的唇边,明明不是紫色的瞳孔却流露出同样的情感。
“莲花阵”过去,接下来是火树银花的图案。可惜因为刚才的震惊,这场本来别具一格的焰火只留下了一个白莲的传说。一声轰鸣,让人不由得站起身来。众人都以为是放置焰火的地方发生了什么,因为夜空已经恢复寂静。所有人都向对面张望,一时无声。
不知什么时候,随侍的奴才已经全部被制服在地,晕了过去。从阴影中跳出的黑衣人列成一排,足有一百众,都蒙面而且手持利刃。他们速度极快,各自朝向事先预定好的目标跑了过去。
“全都不许动。”一个声音从刚才巨响的地方冒出,靡音听出那是影的声音。
胖太监的脖子也被刀刃抵住,他颤巍巍的看了看寒光,马上噤声。
“你们是什么人?”皇帝虽然还无恙,不过任谁都看得出来,离他越来越近的那个人,有着可以一刀毙命的手段。他的手指间有一只玄色的短剑,可以作为手刀,也可以作为随时飞出的暗器。剑锋上有淡淡的青色光芒,似乎是啐了剧毒。
“我们?我们是想接管这座宫殿的人。”蒙面的男人有阴沉的声调,让人毛骨悚然。除夕之夜,玄冥宫的守卫森严。他们这么多人已经进入,说明侍卫都不知消失去哪里了。紫莲缩在靡音身旁,怯生生的样子就像被打折了腿的兔子。也不怪他,谁让他听到了原来主人的声音。就像阎王的夺命符,已经近在眼前。
“想这样就改朝换代?你是不是把这些想的太容易了?”
“改朝换代又怎样?我只要我想要的,至于后事,自有人来料理。您说对吗?皇后娘娘。”男人已经走到正座的两人前,却只向女主鞠躬。
皇后站起身来,慢慢的走下去站在那男人身侧:“你做的很好。”然后拖着披风长长的后摆,缓慢转身:“皇上,不要怪臣妾。”
“真是朕的好皇后。”皇帝的语气中没有一丝责怪和讽刺。
皇后淡淡微笑:“如果我们不先下手为强,那么迟早也会得到和家父同样的下场。为了西家,臣妾和楚晁不得不这样做。”看到皇帝要起身的样子,皇后摇头:“皇上不要挣扎了,臣妾知道您功力深厚,恐怕无人能敌。所以刚才的晚宴是臣妾特意要人准备的,也让我们能更安全些。”
大臣们似乎没有想到这一步,只有程远揉了揉额头,看着靡音,心想这就是你回来的用意?看着你父皇被威胁?刚才那顿饭肯定有诈,难道你就看不出来吗?可惜容不得他多想,剑尖再次抵在胸前。今年真是走霉运,这是第二次了。
夜摩雅和夜释修都没有多大的反应,似乎早就料到一般。靡音觉得他们两个肯定是知道什么,或许无觞事先有些暗示,已经让那只小狐狸发现。但小六却忽然叫了起来:“母后!你在做什么?”他难以置信的表情倒不是装的。皇后不让他知道,大概也是为了他好。毕竟小六莽撞,恐怕会坏事。
皇后伸手:“孩子,过来。只要母后成功了,这位置就是你的了。”
“胡说!父皇还在那!何况我不是太子。”
“你母后说你是,那你就是。”西楚晁走到小六跟前,不顾挣扎的拉他出来。
“绕梦是你自己下给自己的毒?舍得小六为你担心,看来你也已经下定决心了。”皇帝支着自己的下巴,依然威风凛凛。
“以现在的形式,小六永远当不上太子,也成不了皇上。那么家父的遗愿也没有实现的一天。皇上,忠孝两全的确很难,所以臣妾只能选择更能保护西家祖业的方法。”
“漂亮的说辞。西楚瑶,朕的皇后你也做得久了,看来也要换人。”
“如今,还是皇上说了算吗?”女人露出了更险恶的嘴脸,似乎被那句换人刺激了一般。她说:“其实以皇上的厉害,臣妾的确没有把握能制住你。但臣妾找到了你的弱点。”
“朕的太子。”
“皇上很明白吗……在强大的人也有不能失去的东西。你以为臣妾看不出你对他的不同吗?”皇后的眼神就像一柄刀刺向靡音,那份恶狠狠的仇视似乎已经不是单纯意义了。几乎脱口而出的,就是靡音必须埋在心底的秘密。靡音的脸色平静,似乎只是观戏的局外人。如果她不说,或许还有活得可能吧?
“你对他下了什么?”
“早晚要死的人,到底因为什么而死还重要吗?”皇后笑着说,面容可憎。
皇帝忽然起身,说:“既然这样,那朕就没有时间和你废话。音儿的安危,比朕的乐趣更重要。”他走下龙椅高高的底座,径直走到影跟前,说:“把他们两个送进天牢。”
影在西楚晁和西楚瑶的震惊中,跪在皇帝面前,用他们从未听过的卑微语气说:“遵命,主上。”然后就是令所有人惊奇的情势逆转,原本指在各人心口的利刃纷纷改变方向,对准站在场地中央的两人。小六的心情复杂,一方面为了父皇的脱困,另一方面担心母后的安危。可惜没有他置喙的余地,就听父皇说:“西楚晁,你很会用人。用到了朕的人,也算你有眼光。”逆转的形势比焰火还快速,升空后就是黑暗。
说完转身,对靡音说:“音儿,有趣吗?”
“可惜谢幕早了点。”靡音起身,并没有觉得身体有何不适,或许只是皇后虚张声势。他走近父皇,说:“找人把紫莲送回去吧。”
胖太监立刻出去安排,恨不得马上飞出是非之地。等紫莲离开,皇帝已经散了宴席。那些惊讶就像焰火一样,转瞬即逝。留在所有人心中的,只是另一个梦境。
“是不是有点快?”靡音难得带了点抱怨的说。
“哦?我不觉得。”父皇换回无觞的样子,留在昭阳殿中。
靡音说:“起码要让皇后再嚣张一点,才更入情境。而且西楚晁的反应也不够,总觉得还差了点什么。是不是因为皇后说对我下药的话那?无觞,你该等等,看她还能说什么。”难得靡音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他的确认真的想过,甚至没有察觉到无觞的笑意。
于是就听无觞说:“那等会儿,我的动作会很慢很慢的。绝对让你满意。”
番外(下)
那天过后,夜摩雅消失了。而清雪之就像封闭了自己一般,连话都不肯说。他的沉默和平静让我多年后第一次觉得恐惧。如同消失。或者从未来过。我甚至怀疑这几年或许只是自己的梦,因为发着高烧所以一直沉睡,以为自己虽然是孤儿但终于有了可以依靠的人。可结果,却让人更惶恐不安。
如果得不到,或许永远不会渴求。一旦拥有,就无法放弃。
于是我开始盼望夜摩雅的到来,哪怕早一刻,他都该来尽早来。因为一直在等待,但他却一直没有出现。我只好差人去找他。得到的消息却是他一直都在这附近,具体点说,就在我们所住的院子的隔壁。夜都还没有彻底安定,但很明显,夜摩雅已经不会像前几日那么繁忙。如果等待他来,估计我头发都要白了。清雪之一定是和他说了什么,而我要做的,就是趁他沉默的时候,把这件事问出来。
夜深人静。可惜没有月亮。我走到隔壁的院子,却被夜摩雅的侍从拦住了脚步。他们进去禀告,可是我知道,夜摩雅根本不可能出现。果然,侍从回来,带的命令是齐王正忙,让我以后再来。可惜,我根本没打算听他的,索性直接打晕侍从闯了进去。
“我就知道你不肯回去。”刚走到灯火通明的屋子跟前,就听到夜摩雅的声音。那语气中有感慨,也有阻止。于是我停在门外:“你对清雪之说了什么?”
“另一个约定,我不能说。”
“你为什么让他杀人?”
夜摩雅静静的沉默后,说:“同样的理由。不能说。”
“我必须问。夜摩雅,你出来。”
“清之学,我不能见你。”夜摩雅貌似叹气一般的笑声比黑暗还要寂寥。“不过你几乎已经问遍了我和他的约定。难道还不能猜到吗?“
“他用帮助你解决纷争交换你不许打扰我们的生活吗?”还是不明白清雪之到底在想什么,就算这样和夜摩雅交谈,他也依然没有任何想法似的。“但夜摩雅,清雪之不见了。”
“不见了?”
“确切的说,他不肯说话。无论我怎么叫他,他都没有反应。”
咔哒。透过屋内的烛火,我看到夜摩雅已经站在门口。隔着木框上的薄纸,身影格外明晰。他的手大概是贴到了门栓,发出清脆的响声。“清雪之,他有自己的决定。”夜摩雅说:“或许再过几天,就恢复原样了。”
“明明不这么想……”我说着,走到门口:“我不想闯进去,毕竟你是齐王。”其实我顾忌的,不是他的身份,而是他目前的态度。清雪之一定还能听到他的话,所以我不想让他有任何理由说出太残酷的话语。
门终于被打开,夜摩雅穿戴得太整齐,就像随时准备外出一般。他说:“虽然不是九五之尊,但作为皇子,还是应该一言九鼎。我破坏了誓言,因为你。”
“如果你不把这件事解决了,或许你连命都没了。”
“你觉得你真的能杀了我吗?”夜摩雅微微的笑意没有一点杀气,好像在开玩笑一般。夜摩雅的武功我只是略微领教,那时他似乎有些“谦让”,所以究竟有几成胜算我还不知道。“总要试试才知道有没有可能。”剑是一直在手的,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这不是要拼得你死我活的决斗,我只是要逼他说些什么。他也明白,所以就算我真的一剑挥过去,他也只是轻轻躲开。剑锋贴着他的衣袖落下,陡然无声。然后再次抬手,在宽敞的屋子里只能听到挥动的响声。
杀了我并不能解决问题。何况你不可能杀了我。
但我知道他会阻止我。
我和夜摩雅交汇的眼神只是无声的交流,他淡淡的默然让四周清冷如冰。屋内的烛火因为溜进去的风开始摇曳,夜摩雅的笑容已失去了安抚人心的效用,只会让我的心越来越烦躁。舞起的剑锋比雪花看起来还要斑驳醉人,我一心修习的剑法,到底是用来做什么的?我想,为了保护自己,或者保护清雪之。它才有意义。还有多久?清雪之才会出声?
“够了。之学。”终于等到的声音让我怀疑那到底是不是自己的声音:“你没有必要为难他。”清雪之说道:“两个人都一把年纪了,还非让我出来劝架吗?”
“终于肯出来了。”夜摩雅叹了口气,说:“一把年纪还闹别扭的人是谁?”
“你瞒着我和之学偷偷定了约定我还没找你算账那!”清雪之就像从来没有沉默一样,又自顾自的说话起来。
“那你是不是也该做些不惹麻烦的事那?被人用剑逼着,我这齐王做得也真是有声有色。”夜摩雅抖了抖衣摆的褶皱,走到门边,轻推开房门:“夜深了,我就不留你了。”
我闷了半天没吭声,这两人唱的是哪一出啊?
“小爷稀罕你这破房子吗?”清雪之说着,就迈出了门槛。走出去两步,没有回头:“我们的约定还算吗?”
“当然。”
听到肯定的答案,清雪之便干脆利落的走出院子。
“之学。”
……
“之学。”
……
“你再不出声我就不理你了。”清雪之呵呵的笑着说。
“之前我叫了你许久,你不是也都不愿出声的。”我就是敌不过他的纠缠。
“我只是要想些事情,而已。”清雪之说:“再说,你居然瞒着我和他定下那种约定。真是好孩子!没枉费我这几年教你。”
教我?教我怎么吃喝嫖赌还是坑蒙拐骗啊?我眨了眨眼,说:“只是不干涉你的决定。这点要求就能换来固魂之药,我觉得很值得。”我只做我想做的事,这是清雪之教的。
他轻笑两声:“我不是生气那个约定的内容。只是讨厌你瞒着我。之学,以前你是从不瞒我任何事情的。”他顿了顿,好像想起什么:“当然,除了你的身世以外。你要知道,我就是这么讨厌的一个人。和你一起就觉得某天一定会离开,因为不知那天什么时候到来,所以想控制你,想知道你的一切,怕自己以后会后悔。我已经不想再错过什么了。”
大概事关他前世的身世,我听得出神却没办法出声。我说:“我只是以为,自己要错过你了。真想控制我,那就别再做那么令人恐惧的事。”
“要是能和你面对面的说话,我还真想抱住你不放啊……真难得之学能说出这么撒娇的话。做兄长的我真是很欣慰啊……”清雪之音调中充满了感慨,说不出的感觉让我忍不住轻咳一声。不过兄长这个词,倒是惹得头皮阵阵发麻。
我按了按太阳穴,说:“你和夜摩雅也定了约定。和我有关吧?”
“我不告诉你!因为我还没有消气。居然想到去杀了他引我出来?鲁莽的可以!”清雪之哼了一声:“虽然他态度亲和,不过怎么说也是王爷身份。要是真下令杀了你,你是要我和你同归于尽吗?”
“大不了你就投到别人身上。接着做你的少爷。”我假装不在意的说。
“呸。刚才撒娇的人是谁啊?现在就贫嘴起来了。”清雪之开始解衣服,大概是要准备睡了。我郁闷的想,你都安静那么多天了,还没睡够啊?结果好像失眠的只有我自己似的。
不知过了多久,我还辗转反侧。清雪之忽悠悠的说了一句:“我才不去别人身上那。”
我刚冒出点喜悦的心情,他又一句:“还好你不是丑八怪,不然我一辈子都饶不了你。”
差点从床上掉下去。
第二天天还没亮,清雪之就张罗着要离开那里。我问他去哪儿,他说要回月国。我说夜摩雅还没有给我药。清雪之很认真的说,他不需要。我愣了一下,也就作罢。匆匆忙忙的整理,然后就上路了。他一贯的任性,这次倒是还算小意思。只是清雪之又聒噪了一些。我想,许是前一阵子的阴影,让他莫名其妙的开始紧张起来。
刚跨过夜国的边境,天已经见黑。我想在眼下这个小镇休息,可清雪之却说要尽快赶回名离。马跑得要吐白沫了,我正考虑要不要再买一匹的时候,眼前出现一个男人。我盯着他,他微笑着说:“我家主人有请。”
清雪之皱了皱眉,说:“我又不认识他。”
那男人说:“清公子肯定认识,是位故人。”说完就自顾自的接过我手里的缰绳,做出引路的样子向前走去。
小镇不大,只有一条主要的街道,两侧有些酒楼饭馆。镇上做的都是边境上来往货商的生意。所以冒出不熟悉的面孔也没有人觉得意外。两人来到一个胡同旁边的小酒楼,那个男人指了指里面,然后就牵马去后院了。
屋里安静的很,只有一个背影坐在角落。显然就是要找我的人。我走过去,坐在他对面。“有何指教?”
那张脸的确熟悉。虽然他长得算是普通平凡到掉进人堆就会掩埋住,不过确实是熟人。
“许久不见了。如我所料,清公子已经如此出色了。”
清雪之带着妩媚的笑了笑,说:“您倒是出人意料,没有多大变化。”
“这地方简陋,但却清净。适合说话。”
“有话直说。这锦色……我是断不会还你的哦~”眼前坐的男人,正是当年带着锦色寻找能弹奏的那个男人。几年不见,却依然是原来那张温和的脸,富家的做派。些许不同的,只有语气声调。青楼有青楼的词,别地有别地的语。只有清雪之,到哪里都是他自己。
“我早就说了,锦色就是你的。谁都拿不去。”那男人笑了笑,毫不意外清雪之的反应。
清雪之手一直没有离开装琴的盒子:“那找我做什么?总不会是叙旧吧?醉红楼离这里不远,我也该招待您一下。”
男人说:“我在这里等你,是要告诉你一件事。”
“请讲。”进程倒是挺快,看来是件急事。
“用锦色杀人三次,琴主就会丧命。”温和的好像问他吃饭了没有,可是这短短一句话,让我的脸瞬间惨白。一时间心乱如麻,不知道该谁说话。
清雪之到底是妖精一个,只愣了一下就又恢复笑容:“瞧您说得,就是在楼里我也只卖艺不卖身,怎么会去杀人?”
那男人哈哈大笑两声:“的确。夜都兵变的事被控制的很好,所以旁人很难察觉,更不会知道有谁在处置那些叛变的禁军。但是这世上的事情,只要有人做,就会有人知道。”
清雪之板起脸孔:“你究竟是谁?”能拥有锦色,能随意将他送人,又能对宫廷内变了如指掌的人,怎么会是安享富贵的普通商贾?当年清雪之也想问,奈何身份低微,又没有人手。等他势力崛起,这个男人早就不知所踪。
男人说:“我只是来告诉你这件事罢了,没有恶意。你年纪轻轻又风华正茂,不要平白送了性命才是。我言尽于此,也算有始有终。”
清雪之说:“多谢。他日来我楼中,自当扫榻相迎,以报今日之恩。”
“好。”男人起身,缓慢的说:“这里被我包下,你尽可以放心休息。齐王的人虽然跟了上来,不过这里终究是月国,他不敢轻举妄动。”
和上次一样的神秘,男人说完就走了。
沉默了一会,清雪之忽然出声:“妈的!小爷吃亏了。”没等我问他,他又接着说:“早知道有这么大副作用,我不把他齐王府都搬走才怪!现在倒好,拿了一点点好处,差点要了小爷的命!刚才那个混蛋也是,有这个规矩还不早点说?只说个不能杀人谁知道什么意思啊?……”……以下省略无数句。
“只要剩下的两次不用,就不会有事了。”
“笨蛋。我是担心你才这么生气的。这是咱俩的身体!”
“你才是笨蛋。你都不怕死,我为什么要怕?”
清雪之的手指在琴盒上敲了敲,然后站了起来:“走,我们回夜国。”
“为什么?”不是说去名离吗?这时候回去就是自投罗网。“不是不和他见面了吗?”
清雪之说:“以前两不相欠,我自然不想见他。既然他欠了我这么大一个人情,我当然不能白白饶了他。”有债不讨,有仇不报,那就不是清雪之了。
我说:“走可以。但有个问题得先问清楚。”
“什么时候婆婆妈妈了?说吧说吧。”
“夜摩雅怎么把你哄到床上的……?”我自己问完,自己都觉得尴尬,后半句基本上就是在喉咙里咕哝着说出来的。这话题,丢在心里会把心都连累得腐烂,还不如早些问出来。你们是情人?朋友?还是什么?总要交代个明白。不然下次又碰到这种情况,我该不该醒?要不要揍他两拳?
清雪之无奈的翻了个白眼,说:“我知道你迟早会问。”他捏了捏手指,说:“我是挺喜欢他的,可是你也知道身份这东西不是我说跨越就跨越的。而且,这原本是你的身体,如果亲近个女人也就算了。夜摩雅是个男人,我总得考虑考虑你的感受。纵使是只煮熟的鸭子,我也得任他飞了。”
喜欢?这词让他说出来可不容易,有点难以置信。看夜摩雅那态度,对清雪之也不是没意思。只不过两人磨来磨去,都藏了感情谈起交易,生生的改变了初衷。
“我对他那型的最没辙。怎么骂都笑,又懂得进退。但你不喜欢他。”
“所以他不见我吗?”真是好笑的决定……他早说的话,我一定会“尽量迁就”夜摩雅一下的。“你喜欢他就留在他身边,我无所谓的。”
“就算我和他上床?”
想想那情景,还真有点难以接受。我闭着眼睛:“顶多我睡觉。”
“呵呵,你不用担心,在我没把握压倒他之前,他是别想再碰我一下。”
……我一直以为清雪之是在下的……这句话没说出口,不然肯定遭殃。看他意气风发嚣张跋扈,却觉得果然还是这样才是他。
整件事的结果,就是夜摩雅和清雪之纠纠缠缠过了很久,关系都没有进步。
谁让你们都想在上那?我只能乐得睡觉。不过这次,我倒是不担心清雪之会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