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列夫意识到，这人已经不能用了。他就像一颗毒瘤，会在人群中散布紧张空气，会毁掉所有人的士气。他认为必须做点什么好扭转形势，于是指一指面前这军官：“把他拉出去，枪毙。就在走廊里执行，让所有伤兵都看到。”

“什么？你不能这么做！我保卫要塞立过功，讨伐叛逆流过血，我抗议，抗议！啊——”

抗议也没有用。贝列夫的卫队上来两个人，横拖竖拽把那军官拖出去。没过多久，就听见走廊里“啪”一声枪响。

贝列夫扫视着房间里的人。无人敢与他对视，但也没人出声。他看谁，谁就低下头。这些人快要失去勇气了，敌人潜入要塞，带来的恐惧已经动摇军心，如果再没人出头，纪律将会崩溃，他暗想，必须面对现实，得找个人带队，重振士气。谁能上？我的卫队长卡恩？可是卡恩……他脑袋里都是肌肉，能不能对付得了下面那些狡猾的潜入者，却很难说。

房间里的通讯器又响起来。“支援的人在哪里？”对面那人疯狂地大喊，“他们过来了！不好，他一闪就到了我们面前！他一刀把克里砍成了两半！墙都被砍断——”

话音戛然而止。一阵令人头皮发麻的密集脚步声之后，通讯器彻底沉默了。

我不能在这里失败，贝列夫想，失败意味着屈辱地死去。“看来你们都不敢下去了，很好，我来指挥突击队。卡恩，带上我的卫队，另外召集那些还有勇气拿起枪的人。”

要塞指挥官亲临一线？所有人都吓得抬起头，脸上惊疑不定。

贝列夫清楚看到了众人脸上的惊讶。“没错，我，要塞司令、内务部长官、大俄罗斯联邦最后的保卫者，将亲自带领你们到下层去，干掉那些敢于潜入要塞的老鼠。卡恩，把我的突击步枪给我。”

卫队长卡恩忠实地执行了命令，递给他一支AK系列短突击步枪。贝列夫挎上那支枪，熟练地拉开枪机检查了一下。看得出来，他对用枪杀人并不陌生。尽管已经上了岁数，依然是个合格的战士。

走廊里闷坐的士兵们看见贝列夫出来，都纷纷睁大眼睛望着他。“还能站起来的人，”他高喊，“拿起你们的枪！”

陆续有人站起来，但只是少数人。大多数人选择沉默地靠在墙根。他们看起来和死人差不多，苍白脸上神情木然。贝列夫一脸蔑视地看着这些人。“坐着等死顶多让你们多活几分钟，”他评论道，“就让我带着勇士去下面，替你们争取这几分钟吧。”

这话不亚于抽在脸上的一耳光。更多的人站起来，握紧他们的枪。他们一声不吭，但脸上已经有了决绝之意。看得出来，他们正在重拾勇气。随着贝列夫和他的卫队在走廊里一路前进，起身跟随的人越来越多。大约走出一两百米之后，几乎所有能站起来能握枪的人都参与进来。

“你们的妻儿都在要塞里。当波波娃的部队攻破这里，别指望那些人会对他们客气，”他对身后沉默跟随的士兵们说，“你们是在保卫自己，保卫你们的家。就算战死，也比跪下来求饶，最后却被枪毙要好。至少你死得像个英雄，而不是狗一样被人捆起来宰割。”

没有人说话，贝列夫身后的脚步声却越来越密集。

正在向上层突击的艾虎，遭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坚决阻击。此时他身处一条狭窄的钢铁通道之中，两面都是厚实的墙壁，限制了移动。敌人从前后涌来，百人突击队被堵在中间。

奇袭战打成了突击战，这并非艾虎本意。他原本计划着一次隐秘的斩首行动。悄悄地潜伏入内，无声无息地摸掉守卫，逼近贝列夫，迅速拿下。然而玛丽安的正面攻击似乎未能完全吸走贝列夫的注意力。五人一组的要塞士兵们在每一条巷道巡逻，异常警惕。

严密的巡视下，不杀人而安全通过变得很困难。潜行了一段距离之后，他们被一组巡逻兵发现。虽然那五个人当场就被格杀，但敌人显然对每一组卫兵实行了监控，因此很快就确定了他们的大致位置。

接下来就暴露了。敌兵骤然增多，从每一条通道涌出来。对方打得十分坚决，伤亡惨重也顽强不退。战斗变成了生命的交换。艾虎的手下撂倒两三个敌兵之后，往往也被对手撂倒。

地图已经存在艾虎脑中，每一步都有计划。他略微一想，立刻意识到突破的关键在于敌人身后的岔路口。“前面突破！”他大声指挥手下，“跟我冲，打垮他们。”

一百勇士紧跟在他身后，组成犀利长矛，他在矛的最尖端。布莱克伍德的儿子，小布莱克伍德在右侧紧随。这人五大三粗，像极了他的爹，一挺机枪横在腰间，时刻准备怒吼。

大家靠得很近，几乎是人挨着人。这种时候不必考虑命中率，只管尽可能密集地将子弹向对面泼过去就是。两个士兵抬着一面沉重钢板当作盾牌。这土办法还真有效，对面大多数子弹都扫到了钢板上，打得叮叮当当。

盾牌之前是挥舞着大剑的艾虎。这种7.62小水管泼出来的花生米顶多让他疼一下，连皮都不会破。他也举着一块钢板，很小心地不让子弹把衣服撕碎。

队伍步调一致，脚步越来越快。子弹在通道中乱飞，偶尔还夹杂着手榴弹。钢铁与血肉，汇聚成这方寸之地的绞杀战。前方已经能看到十字路口，一群人蜂拥而上，奋力推开乱堆在前方的路障。敌人躲在路障后面不停地放枪，只要钢板后面稍微露出一点点，立刻招来不少子弹。“守住、守住、等我冲一波。”艾虎下达命令，同时向前冲锋。

地面滑溜无比，大半都是未干的血。他一脚踢飞挡在面前的桌椅板凳，侧着肩膀撞入人群。敌军从未应付过如此蛮不讲理的肉搏战，一时手忙脚乱。冲击突如其来，犀利得就像剃刀。艾虎挥舞大剑，高喊：“战无不胜！赤龙军万岁！”在他身后，百人敢死队大声呐喊。以密集的弹雨掩护他向前。子弹撕碎空气，发出刺耳尖啸。倒地的人当场就死是最幸福的，否则就得面对一万只脚的无情踩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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