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卡思嘉的拼死拒绝,那名鹰之团士兵没了耐性。“我们抓住她,”他对同伙说,完全无视站在前面的大琼恩。
这局势很微妙。论职位,大琼恩肯定比那个连名字都没有鹰之团杂兵要高。但他似乎指挥不动那些人,反而隐隐受到蔑视。这事或许要结合蒸汽城的传统来看。超级变种人,这类生物经常呆在角斗场的铁笼子里,和死爪、变异棕熊做邻居。
七八个士兵一拥而上,突击步枪黑洞洞的枪口指向卡思嘉,随着他们沉重的步伐上下摇晃。卡思嘉脸色苍白,抵住太阳穴的手枪颤抖着,但迟迟无法扣下扳机。看得出来,她并不想死,但更加恐惧面对格里菲斯。迟早她得做出决断,是被这些粗鄙的大汉拖出去,还是变成木地板上的一具尸体?
大琼恩突然迈开步伐,插到鹰之团士兵和卡思嘉中间。“团长的命令是把她带回去,”他强调说,“并没有说要处罚她,或者她就是犯人。你们最好对她客气点。不管怎么说,她的资历远远在你们前面。”
“滚开,变异杂种。”一名鹰之团士兵轻蔑地冲大琼恩吆喝。
大琼恩踏前一步,右手在霰弹枪木柄上握得指节发白。他瞪着那口出狂言的人:“我是鹰之团第一队的队长!跟我讲话,你得放尊重点。”
“作为团长直属卫士,你那什么队长头衔对我没用,”鹰之团士兵举起枪。与此同时大琼恩的霰弹枪也挥了出去。黑影一闪,快过光线。只听一声闷响,那士兵的枪已掉落。“我的手……”士兵捂住瞬间青肿的手腕,牙缝里憋出惨叫。
“看来你也想叛变。”最强壮的鹰之团士兵冷漠地说。
“是你们篡改了团长的命令。”大琼恩回敬。
“我们上,先宰了这变异杂种,然后把她带回去。”那士兵命令自己的同伴。
其余七名鹰之团士兵纷纷举枪瞄准,锁定了大琼恩。超级变种人块头都很大,这是个不利因素。现在他们相距不到十米,可以说闭着眼睛都不会射偏。
大琼恩弓起脊背,像扑食前的猛虎。“卡思嘉,”他低声对身后的女人说,“跳窗,从街上走。”
卡思嘉瞥了一眼窗外,脸色苍白:“街上来了辆装甲车。”她小声说。
“那就从门口冲出去。”大琼恩向前一步。鹰之团士兵纷纷将指头搭上扳机。
突然之间,舞蹈教室侧面的换衣间发出震耳欲聋的一声响。并不坚实的木门被踢开,一个人冲出来,举着两支冲锋枪。鹰之团士兵猝不及防,侧面受敌。他们虽然装备了防弹的高强度塑料背心,但腿上只有军裤,而且没戴头盔。
一串子弹飞来,最强壮的那个带头士兵应声倒地。第二个人为躲避子弹滑了一跤,踉跄着和身边同伴撞到一起。大琼恩举起霰弹枪,朝他后脑勺补上一发。这一枪打翻了两个,一团血肉模糊。一个勇悍的士兵跳过尸体,却正好挨了卡思嘉一枪。他惨叫着倒地,捂住脸,满手都是血。
转眼之间,和大琼恩一起冲进舞蹈教室的士兵全都倒在地上奄奄一息。但紧接着就有更多的人冲进来。街上的装甲车也开火了。落地长窗粉碎,窗帘被撕成破布卷儿,到处都是玻璃渣在飞。
大琼恩捡起地上的突击步枪,试图把装甲车上操纵机关炮的人打掉。子弹呼啸着从他耳边掠过。“卡思嘉,”他头也不回,大吼,“快走!从走廊去另一边!”
刚才从换衣间冲出来突袭的人,竟然是阿尔德人酒吧那个穿得体面的酒保。他根本不像生了病的样子,挥舞着两支冲锋枪,动作很麻利。但几个士兵冲进来,正好他的冲锋枪没了子弹,于是接下来的几秒钟里,他的额头、手和胸口连连中枪。子弹穿透了颅骨、掌心和心肺。他摇摇晃晃地举起冲锋枪,然后挨了更多的子弹。
卡思嘉啜泣着撞破教室另一边的窗户,翻进走廊,一路狂奔。
她冲过放着一些椅子的仓库间,在胡乱摆放的人体模型之间穿梭。用来演示舞蹈姿势的模型们空洞地注视着她,一言不发。卡思嘉不停狂奔,脸庞在风中扭曲。枪声隐约从身后传来,还好,没有子弹。
当翻过窗户,来到楼房背面的防火梯上,卡思嘉已经累得上气不接下气。铁楼梯是一层又一层的螺旋。她跳上扶手,顺着一直滑到地面。然而后面的小巷竟然是条死路。一堵违章搭建的砖墙封死了离开的路。除非掉头回到大街,否则她无法离开这儿。但大街上有无数鹰之团的士兵,还有一辆装甲车。就算没智商也知道不能往那边走,除非一心想死。
卡思嘉把手枪插进后腰,开始爬墙。她奋力勾住砖缝往上爬,手脚动得飞快。这道墙足有五米多高,幸好不缺砖缝。她很快就爬到了墙顶。当视线不再被红砖阻隔,她隔着一堵墙,朝对面的街道望去。
“她在这儿!”墙下一个声音响起来,惊得她差点坠地。
卡思嘉惊慌中回头一瞥,只见远处有好几个士兵已经发现了他,正朝这边冲来。而墙下不知何时站了个流浪汉,他穿了件脏兮兮的大衣,脖子黑得看不出本来颜色。这瘦骨嶙峋的人,手里却拿着根干草叉,作势要把她捅下来。“你想干什么?”傻问题从她嘴里脱口而出。
“你不认得我,”流浪汉说,“嘿嘿,无所谓,你可是值一大笔钱。”
“推我过墙好吗?”卡思嘉拜托他,并丢下几张钞票,“这些算是报酬。”
“你就死心给老子下来吧。”流浪汉边说边靠近,挥舞着干草叉,“别想逃跑。老子这叉可不简单。上次麻利地戳进一个白头发雇佣兵的肚子,他挥舞着两把剑都没用!”
“住手!”卡思嘉拔出手枪,瞄准流浪汉的脸。
流浪汉闷声不响,一叉刺向她小腿,
性命攸关一刹那,所谓人生中一幕幕都从眼前流过就是胡扯。卡思嘉大脑一片空白,唯一记得的就是猛扣扳机,打烂脚下那张可恶的脸。点22小枪自带消声器,打起来就像放屁虫的噗噗声。
噗噗、噗噗。
流浪汉的脸皮挡不住子弹。他整张脸几乎都被打烂,就像突然多了好几只眼睛。干草叉从他手中落下,他的手沿着砖墙一直挠下去,留下长长血痕。“喔,她开枪了,”流浪汉呻吟着咒骂,“竟然开枪,臭表脸。”
士兵们越来越近。卡思嘉看着脚下流浪汉的尸体,仿佛也看到了自己的死亡。她拼命爬墙,想离开这里。她告诉自己必须离开,远离那些枪口,远离那些凶暴的眼神。
然而墙缝似乎突然变得更滑,滑得让人几乎抓不住。卡思嘉恐惧地想到那些士兵会怎么对待自己。他们会粗暴地抓住她的脚……之后就不仅仅是脚。
轰隆一声,墙被人砸了个大洞。密集的枪火一顿倾泻,冲过来的鹰之团小兵被干得人仰马翻。
“哟,这不是情报官吗?”
艾虎扛着机关枪穿过墙洞,对挂在墙上不知所措的卡思嘉露出两排牙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