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鸿飞?这人真是黄鸿飞?
凭良心说,艾虎百分之五百不相信。他见过黄杰的大儿子一面,觉得那家伙是个人杰。就算再怎么落魄,也不至于痛哭流涕向人苦苦求饶。
但黄春丽的声音已经响起,惊怒交迸、满是痛惜:“鸿飞大哥?你怎么变成这样?这是谁干的?”
连黄春丽都没否认,看来的确是本人。艾虎走上前,打量倒在地上的黄鸿飞。落入他眼帘的是个孱弱得瑟瑟发抖的人。苍白得毫无血色、似乎被拷打过、手上肩膀上腿上全是疤痕。他穿一身囚衣,脏得看不出颜色。一条铁链从他脖子上勒过,又绕过腰间,最后和脚上的铁镣焊在一起。刚才三宅就是一剑砍在铁链上。要不是她收手够快,差一点斩断脖子。
啪、三宅茉莉掰亮一支冷光棒,凑近这人的脸。有了光亮,大家都看清地下躺着的确实是黄鸿飞。他看起来已经饿了很久,脸颊瘦得凹陷进去,眼睛鼓突。
“鸿飞?对,”这骨瘦如柴的人胸口剧烈起伏,“我是黄鸿飞,芙蓉城的继承人。”他的脖子缠在铁链上,勒得像只脖子被扼住的公鸡,“我是黄鸿飞,求求你,把我放开。”
艾虎疑惑地仔细观察此人的脸。看眉眼的确是黄鸿飞,但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对方很陌生。“真的是黄鸿飞?”他向黄春丽确认。
黄春丽似乎也没有十分把握。她单膝跪下,揭开囚衣,仔细检查这人胸腹。
与此同时,玛丽安收拾好绳网捕捉器,也走过来。“让我看看他脖子。”她边说边蹲下,稍嫌粗鲁地让黄鸿飞翻了个身,又扒开他囚衣领子。
“你做什么?”黄春丽不太高兴,“这样做太粗鲁了!”
“粗鲁?哈!不要被一张脸骗过去了。自从在鬼门沟我亲眼看见那个生化合成人的尸体,仿佛又回到了蒸汽城勾心斗角的岁月。有段时间,我的警卫就算上个厕所回来也必须回答口令,生怕对头造了个一模一样的脸,冒名顶替。”
“你说他是假的?”
“我没说,只不过小心无大错,仔细检查总不是坏事。”
此时囚衣领子已经完全被扒开,一道漆黑的条形码露出来——生化合成人!霎那之间,玛丽安脸上失去血色。“小心——”她失声惊叫。
第一个音节刚刚离开玛丽安唇间,艾虎已经扑上去。他奋力将围在“黄鸿飞”四周的人撞开。三宅、玛丽安,都被撞得飞出七八米开外。雪风早就遁入黑暗,原地只剩没搞清状况的黄春丽。这时候艾虎也没时间解释了,索性张开双臂抱紧“黄鸿飞”,狠狠把他压在下面!
轰隆!一声爆炸响起,在甬道中反复回弹。
硝烟散去,地板上出现一个大洞。足有十厘米的厚木板,竟然被炸开乒乓球桌那么大的缺口。幸好艾虎抢先摁住“黄鸿飞”,几乎吸收了所有冲击力。都不见踪影,或许是掉到了洞里。黄春丽也不见了。她穿着动力装甲,体重将近半吨。地板一破,立刻承受不住她的重量。
“怎么办?”三宅茉莉迷茫又无助地望着玛丽安,“他俩不见了……”
“荧光棒、给我。”
玛丽安拿过三宅的荧光棒,照了照下面的情形。谁也没想到,下面竟然有条暗河,奔腾汹涌,水势湍急。艾虎和黄春丽要么沉了底,要么被冲到不知什么地方去了。
“怎么办?”三宅更着急,一副麻爪的模样。她杀人很麻利,拿主意就完全不行。还好玛丽安沉得住气,形势还不至于立刻走向绝望。
“留下标记,我们往回走。”
玛丽安考虑了一会儿,觉得这是唯一的办法。她和三宅茉莉都不擅长正面强攻,对秘道的地形也不熟。更要命的是,能打开密封门的军牌还在黄春丽身上。再往前走,不知道还要遇到什么陷阱。勇敢固然是美德,但无脑勇敢就只能叫送死。
像是察觉到什么,三宅突然把耳朵贴到地上。“又有人来了,”她低声说,“越来越近,人不少——”
“还用你听,”玛丽安抓住肩膀把她往上拽,“看都看得见了,快起来!”
杂沓的脚步声响起,更多的“黄鸿飞”从长廊拐角冲出,挥舞着手臂。它们面无表情,跌跌撞撞。仔细一看,其中有不少都有瑕疵。有的一条腿长、一条腿短;有的只有一支胳膊;最恐怖的是一个脸都没长全的,呲着漏风的牙嗷嗷乱叫。
一看这些家伙就是失败品,单独来说、每个都没什么战斗力,但数量就是战斗力。无数的手和腿,无数的脸,无数的声音汇聚成无意义的恐怖嚎叫。冷静地花了一秒判断形势之后,玛丽安丢出一个手雷,拔腿就跑。三宅茉莉也不慢。雪风扑倒最前面几个,回头一看:嗷!主人们都跑了?顿时呜啊一声,紧跟着调头狂蹿。
来时做好的标记都模糊得遥不可及。三宅茉莉机械地跟着玛丽安飞跑,心头被久违的恐惧啃噬。她不怕死,但绝对不想落在后面那些合成人手里。它们有牙齿……她想到这个就觉得手颤,十七姨曾经提到过,被活活咬死是个什么感觉。地道真正成了迷宫,黑暗掩盖一切。几米之外什么都看不清,谁也不知道下一个拐角是不是死胡同。难道今天会死在地洞里?这想法太可怕,令她忍不住颤抖。
她插剑回鞘,好跑得更快些。一条白狼无声无息地超了车,是雪风。这该死的狼卖起队友来倒是挺快的。她忽然想起玛丽安还落在更后面一点,忍不住回头观望。
出乎意料,玛丽安竟然停了下来。她靠着墙壁,举起激光步枪,连连发射。对面几乎是人挤人,绝对不可能落空。耀眼的光芒在黑暗中一闪而没,随即又再度亮起。
逃吗?三宅茉莉想了想,竟然也停下来。她背后也有一支激光步枪,此刻是用上的时候了。虽然习惯于近战刺杀,但射击也是从小训练的一环。在准头上,她自信不会输给一个女科学家。
黑暗之中,我们遭到生化合成人的埋伏。我们杀死了很多,但它们无穷无尽,她一边射击一边胡思乱想,烧起来吧,你们这些流水线上掉下来的杀人鬼,倒下去死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