盔甲里确实没有人，尸体甚至都没流血。艾虎表演了一把徒手拆盔甲。鞣制过的硬皮革在他手里跟白纸也没多大差别。扒开一看，里头确实有个光溜溜的人。脑袋都没了，但脖子的断口却没流血。

“II型生化合成人，”玛丽安扫了一眼就认出来，“这是旧型号，比鬼门沟的女刺客要落后整整一代。它身体大部分还是化工产品，皮肤都是塑料做的。”

难怪雪风没有告警。在它眼里，那就是一堆塑料加铁皮。

艾虎沉思：“一个生化合成人埋伏在这里……”他忽然问玛丽安，“它们能联网吗？”

“能，II型内置一个无线网络适配器，一百米之内都可以互联。”

“所以这种东西一百米以内肯定有一个，用来组成监视网。”

“或许不止一个。”黄春丽说。

三宅手快，已经把走廊上所有盔甲都拆掉了。然而里面都是空的，什么也没有。

“总之，小心一点吧，”艾虎提醒大家，“显然我们要找的人已经知道我们来了。谁要是走路时只顾着看小屏幕录像，死了可别怪我。”

这话明显是冲着玛丽安去的。女科学家哼了一声，不搭理艾虎。

一路走过，他们见到许多尘封在过去的遗迹。有个敞开的地窖，靠墙满是横放的橡木酒桶。黄春丽警告他们不要对桶里的东西感兴趣，说那里面都是恶臭的黄水，臭气极其浓烈，以至于当初检查木桶的人戴了防毒面罩都被熏晕。后来再也没人敢去碰，毕竟谁也不敢保证清理的时候酒桶绝对不破。

地下简直什么都有。他们路过一个满是书架的房间，书架上却空空如也。那房间地板上破了个大洞，下面竟然是潮湿又昏暗的牢房。借助黑暗视觉，艾虎看清牢房里站着一具白骨。它靠在牢门上，干枯的手指紧握锈蚀铁栏。

“这破迷宫还要走多久？”

空气里充斥着腐朽破败的气息，令艾虎回想起满是僵尸的科技塔。他不怕怪物，但实在厌烦回到那样的世界。

“还早，”黄春丽回答他，“秘道从城市边缘一直通到城中心的督军府，有好几公里长。耐心点，”她严肃地说，“也许我们已经被发现了，前方可能有伏击。大家都要提高警戒。”

说说话让艾虎感觉更舒适。频道里一片寂静的时候，他竖起耳朵，只能听见同伴们轻轻的脚步声。这地道里一定有鬼魂，他想，千年以来死在这下面的人不知道有多少。它们找不到升天的路，只能永远在漆黑的地洞里徘徊。

然后他果然听到了别的声音。清晰的脚步声，不属于黄春丽、玛丽安、三宅、雪风，陌生的脚步声。

一瞬间，他脖子上汗毛都竖起来了。那是什么？果然是鬼魂？声音由远而近……或者是风？唔、地道里的确有风……但那声音并非呜呜的空气振响，而是与地面的轻微摩擦。它迎着我们而来，越来越清晰。什么人正朝这里走来……或者说，某个东西。

不会是那些芙蓉城的兵，艾虎心想，他们打打僵尸还行，在黑暗中面对不可知的恐惧，没那个勇气。难道一想到鬼魂，鬼魂就真的冒出来了？千年以来死在这里的亡魂，迷茫地在黑暗中游荡，杀死所有遇见的活物，让他们加入死者的行列——它们手持凶器、每走一步都滴下鲜血。就像古老故事里描述过的恶鬼，步履蹒跚、以屠杀为天职。

然而这不过是自己吓自己，世上根本就没有鬼，就算有类似的东西，也是科技改造出来的。他想起雪山之巅的龙，那个不算，几千万年前的古董，他想，不属于我们这个时代。

脚步声越来越清晰。

它正好堵在我们要前进的方向上，艾虎突然意识到这点。这让他同时想到，一场战斗恐怕已经不可避免。那东西正在接近我们，带着凶险的杀意，想要来一场血战。“注意前面！”他低声提醒所有人。雪风早已竖起背毛，却一声也不吭。黄春丽她们也做好战斗准备，各自找好掩蔽。

脚步声一下比一下更接近，已经可以听得很清晰。它回荡在空寂的长廊上，其间还夹杂着沉闷压抑的呼吸，仿佛一个人脸上蒙了十层纸，每张纸都浸饱了水。

“距离二十米，”担任警戒尖兵的三宅悄悄提醒大家，“就在拐角后面，它过来了。”

每个人都一声不吭，默默地准备好武器。黄春丽平端激光步枪，瞄准长廊拐角。玛丽安在另一个方向，手里抓着一个奇怪的绳网捕捉器。它用弹簧储存能量，发射时悄无声息。三宅茉莉早就攀上了天花板。她无声地移动在黑暗之中，像影子一般安静。

低沉而粗重的喘息声，沉重的拖行声，铁与铁碰撞的铿锵声。黑暗中的影子不知道拿着什么样的武器，听声音，那一定很重。

突然一声鸣响，三宅首先发动。黑暗中，她自高处扑下，如掠食的夜鹰撞向猎物。玛丽安配合默契，抢先一步射出绳网。那黑暗中逼近的妖怪被坚韧绳网套个正着，立刻疯狂地惨叫一声，在地板上狂乱地翻腾。艾虎看见三宅绕到怪物背后，挥起幽蓝短剑。第一剑捅歪了，第二剑砍在那家伙背上，铮的一声。怪物一个踉跄，软弱地跌倒。艾虎正准备提剑上去砍，见状很意外：这孙子这么弱？

此时怪物已经被打倒。三宅茉莉踩住它脖子，幽蓝的剑光在他脸前比划。“说！你是谁？”她逼问。

还能说话？艾虎更意外了。他疑惑地走过去准备看个究竟。本来还以为是个憎恶之类的大型僵尸呐。

“我是黄鸿飞，”仰躺在地上的怪物战战兢兢地说，“黄鸿飞，我是黄鸿飞，不要杀我，我好不容易才逃出来……你们要钱吗？不要杀我，你们会拿到很多钱。”他缩在玛丽安射出的绳网中，瑟瑟发抖，哪有什么造反的英雄气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