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太监带了三人出了正极殿,往一片宫室之中走去,说道:“皇宫之中不许留宿,不过多年以来也有例外,有那办公务的大臣们忙到深夜,皇上便赐他们在宫中歇息。不过非在内宫之中,而是在政务房里,三位今夜也要留宿在彼!”
戚泽道:“其他皇子与他们带来的高手也在这政务房中歇息么?”
那老太监笑道:“是!不过太子殿下不能留宿宫中,此乃祖制,只有三皇子与八皇子和那些高手留在宫内!”
戚泽点头,随那老太监入了政务房中,此地是虞朝大臣平日处理公务之所,虞帝性喜渔色,又妄想长生不老,即位以来,根本懒得处理政务,为此提拔了许多能臣干将,专门为他处理国家大事。
起先提拔的大臣大多年轻有为,一心为公,待得数年过去,见虞帝昏庸无道,渐渐起了别的心思,开始在朝堂之上结党营私,排除异己,一时之间,原是清廉之臣却成了奸佞之辈,大家相互攻讦,追逐权势,将虞朝弄得一片风雨飘摇。
可说虞朝如今刀兵四起的情景,与朝堂之上结党斗战有绝大关联,但虞帝依旧歌舞升平,视若不见。
戚泽见政务房中陈设十分简单,桌椅烛台皆有许多年头,自虞朝开国以来,不知有多少代大臣重臣在此处夜以继日的处置国事,商讨国策。往往每一个决定便能影响到亿万百姓的生存福祉。
那老太监搬了几床干净被褥过来,陪笑道:“政务房中简陋,委屈三位在此歇息一晚罢!老奴就在屋外,若有甚么事,尽可吩咐老奴便是!”
戚泽摆手道:“我等俱是修行之人,便是十天半月不睡,亦无大碍,今夜公公可酣睡一晚,不必顾忌我等!”
那老太监还有些犹豫,柳观白上前,塞过一锭银子,说道:“不必顾虑,你自去歇息罢,你若是候在房外,反而不妥!去罢!”有十八皇子发话,那老太监这才欢天喜地的离去。
宫处之环顾四周,冷笑道:“这些重臣倒是会来事,故意将此处布置的寒酸简陋,哪一个家中不是大宅连绵,姬妾成群?”
戚泽道:“我等在此打坐一晚,明日见识一番其他修士的神通道法!”
宫处之忽然笑道:“难得来皇宫一趟,师叔就不想夤夜出去,打探一番?”
柳观白惊道:“皇宫之中机关重重,又有鬼修之辈镇守,冒然刺探,惊动了宫中高手,只怕……”
戚泽笑道:“你是怕我修为浅薄,对上那元婴之辈的鬼真人,乃是自寻死路?”
柳观白苦笑一声,默然不语。
宫处之想起虞帝随手指派鬼真人辅左八皇子,这深宫禁地之中,定然还有不少鬼道修士,只要出来一位元婴之辈,便能灭了他们三个,不由得打消了夜探皇宫的念头。
戚泽暗道:“不必你们说,我早有打算夜探皇宫!”说道:“我正有此意!你们不必担心,我虽道行不深,但下山之时师傅赐了些小东西,足能保我无碍!”
宫处之与柳观白两个并不知戚泽究竟有甚么保命手段,但既是天机子亲授,自可在皇宫之中畅行无阻,二人还微起嫉妒之意,宫处之道:“既然如此,我与观白师弟便在此等候师叔!”
戚泽低喝一声:“好!”身化剑光,飞出政务房,往内宫飞去。他早有打算,一来要瞧瞧皇宫之中是否还有五十阴魔图残片,二来也借机打探虞帝麾下实力。
白日在虞帝驾前,戚泽说只要虞帝肯放弃皇位,出家修道,可将他引入五行宗中传授道法,绝非虚言,只因他一见虞帝,古灯檠便一反寻常的躁动不休!
古灯檠为佛门至宝,只会对魔道或是鬼修之辈起了绝大反应,但虞帝身上并无丝毫魔气,唯一的可能便是其也修炼了鬼道功法!
戚泽对鬼道功法知之不多,但天机子等老祖以及修道界中对鬼道功法素来嗤之以鼻,只因其修炼鬼仙之道,将元神魂魄炼成纯阴之体,与厉鬼无二,修为大成者,足可与九幽世界鬼王相匹敌,但天机子在玄音剑诀之中曾不屑一顾的点评道:“鬼道虽妙,难脱阴气,只止于投胎就舍而已!”足见对其之态度。
想来也对,虞帝手下既有鬼真人那等元婴之辈,自身又岂会不修炼鬼道功法?只是不知虞帝的道诀是得自何处,是鬼真人传授,还是他到手之后,传授给鬼真人。
戚泽有古灯檠之助,戚泽一眼瞧破虞帝底细,其人修为境界似乎被甚么物事遮掩,绝难窥探。只要虞帝答应,戚泽真会将其引入五行宗中,只要虞帝入了五行宗,就算修成鬼王级数法力,也翻不起甚么大浪。
戚泽能感应到虞帝在一瞬之间,确有动心,但随后还是拒绝此意,不知是因何缘故,放弃了通天大路,只在鬼道路上走到黑。
戚泽摸不透虞帝的修为境界,也不知他心血来潮举办演法大会,究竟有何打算,唯有趁着夜色刺探一番虚实。他出得政务房,将百相图一抛,合身撞去,落地时已然化为一位小太监模样,娘里娘气的走向内宫。
二皇子府中,哈门与哈陀两个正自秘议。哈陀道:“可惜二皇子不愿留宿宫中,不然要探皇宫也方便许多!”
哈门道:“留在宫中,反受监视,不好施展,如此最好!”
哈陀道:“师兄,寺中长老命你我来虞城寻找一件佛宝,究竟是何宝贝,值得你我赶赴十多万里而来?”
哈门道:“如今已可对你明说,大法王入定参悟无上佛法,感应到有当年那烂陀寺所留一件至宝,终于机缘成熟,该当出世!那宝物乃是一卷降魔宝图,据说是当年那烂陀寺群僧炼制出来,专门收伏域外天魔的无上之宝!”
哈陀惊道:“连域外天魔都能收伏?果然是无上佛宝!”
哈门道:“佛门之中常有僧人受了天魔诱惑,破戒毁道,堕入魔道,相反佛门亦有无上佛法,能度化魔头,使之归于正途。这卷伏魔宝图便是如此,相传此图炼成之后,镇压了数十头他化天魔主级别的魔头,连无常劫级数都有两头被收入其中!”
“可惜气运流失,佛法在此界难以大兴,那烂陀寺更是渐渐破败湮灭,其后又有一场魔劫降临,只打的天崩地裂,终于将那烂陀寺最后一点底蕴打的灭尽而去,这一卷伏魔宝图也就此不知踪影。”
“此图镇压魔头,度化向善,蕴含无上功德,最受天魔之忌,大战之时只怕被打成了无数碎片,大法王所感应到的非是一卷完整魔图,你我的使命便是行走中土之地,尽力搜集此图残片,带回转轮寺中!”
哈陀道:“天下之大,却又去哪里寻找那许多宝图残片?
哈门道:“大法王曾言道,此图乃佛门秘宝,受天人鬼神忌恨,因此落得残破不堪的下场,数劫之后,劫满当兴,自应重光,为我佛门再放异彩!只要我等与此宝有缘,定能将残片搜集完整!”
哈门苦着脸,不敢说话。
哈陀道:“大法王算定虞城之中有两块残片,并赐了我一件能捕捉残片气息的宝贝,我推定两道残片分别落在皇宫与太子府中!”
哈陀眼中一亮,道:“你我分头行动,今夜便去将残片盗出!”
哈门叹道:“可惜我等迟来一步,数日之前太子府中残片痕迹已然消散,不知被谁捷足先登!”
哈陀大惊,道:“难道消息走漏,还有人在搜集伏魔宝图?”
哈门道:“宝图依缘出世,只有佛门大德方有感应,中土之中有资格与本寺争夺的唯有大菩提寺了!”
哈陀道:“岂有此理!我转轮寺才是那烂陀寺正统,区区大菩提寺又算得了甚么!竟敢这般咄咄逼人!”
哈门道:“宝图有缘者得之,此乃佛法微妙之道,眼下只剩皇宫之中还有一片,须得尽快到手,事不宜迟,今夜便去!”
哈陀道:“好!只是听说虞帝豢养鬼修,手下有许多高手,咱们师兄弟人单势孤,入了皇宫,怕是险而又险!”
哈门道:“那也没办法了!完不成大法王之命,你我还有何面目回转轮寺!”
哈陀将心一横,道:“好!那便去罢!”两位转轮寺僧人毫无顾忌,径自出了王府,往皇宫而去。
到了皇宫之外,哈门张口吐出一道光华,其中乃是一面金帐模样的法器,吹一口真气过去,那金帐蓦得化为一丈高下,金帷垂幕,其上密密麻麻刻满了佛门经咒。
哈陀惊道:“大法王连这金帐都赐了给你?”
哈门道:“你修为不足,此宝只有交给我保管,不然你连运用都不成,大法王岂会赐给你?”
哈陀被说的没了脾气,他修为与哈门相比,实是天壤之别,只能做个陪衬,打打下手,自然入不得大法王的法眼。转轮寺中群僧之首方可称为大法王,得此殊荣者,无不是寺中第一高手,镇压转轮寺气运,神通广大。
那金帐便是历代大法王相传之宝,能遮掩气息,更能破除无数禁法,乃是一件十分奇妙的宝贝。哈门将金帐祭起,大帐翻飞之间,无数佛门符咒涌动,化为一片金光,将二人身形遮住,不露丝毫气息,就此飞入皇宫之中!
戚泽化身小太监,伶牙俐齿,更兼身手麻利,毫不费力混入内宫之中,接着趁人不备,又化为一位宫女,聘聘婷婷而去。虞帝的宝库掩藏极深,明面上虽无重兵把守,但必有鬼修之类的修士看管。
戚泽不必费心去寻找宝库下落,只消以灵识感应,内宫之中果然有一处地方不断散发灵机,想是有阵法布置暗藏,当即精神一振,往彼处行去。
定睛一看,原来所到之处竟是虞帝的书房。说是书房,实则也是一座殿宇,有许多兵士明火执仗的巡守。戚泽轻而易举的混入书房之中,见黄幔低垂,沉香阵阵,龙桉之上御笔斜插、御砚之中尚有残墨,虞帝却已不见踪影,原来时值深夜,虞帝已然在寝宫就寝。
戚泽恢复元身,忽然脑宫之中一跳,忙将九层浮屠“请”了出来,那佛塔一出,内中便有一种微妙感应,他用手一指,五十阴魔图飞起,就要往书房地下落去。
戚泽笑道:“果然如此,被我料中!”扬手止住了五十阴魔图去势,自语说道:“既然事关此物,看来我要用佛门身份行事方可!”心念一动,便有滚滚佛门真气自九层浮屠之中涌出,替代玄音真气。
他要修炼金丹,下手逆转佛门真气,好在炼化的不多,也不必再逆转回来,只用本来的小无相禅功真气便好,反正有焦魁护法。
戚泽又将焦魁放出,说道:“今日还要辛苦焦兄!”焦魁闷声道:“我本就是给你做打手,还有甚么好说!”嗅了一嗅,皱眉道:“好重的阴气!”
戚泽道:“下面当有修炼鬼道的修士把守!”焦魁冷笑道:“鬼道修法可不入流,最惧纯阳真火法力,我老焦倒要发个利是了!”
戚泽将身一摇,依旧化为圆信和尚的模样,说道:“我还要运炼一番法力,再下到宝库之中,你为我护法!”
焦魁艳羡道:“这宝贝真好!我老焦也想有一件!”
戚泽道:“你去向我师傅讨要一件便是!”
焦魁瞪眼道:“我敢开口,你那便宜师傅定要一掌拍死了事!”
戚泽不理他,专心运炼佛门真气,想要将五识法力炼至巅峰再行出手。忽然心头一动,只见古灯檠之上佛火金焰飘荡,说道:“又有高手来了!”将百相图祭起,当先走入,又招呼焦魁进入。
那百相图一抖,挂在宫中墙上,化为一副寻常的山水妙画。过不多时,戚泽感到一股佛门法力接近,却未瞧见丝毫行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