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黛意识到自己莽撞了。莫凉城眼神逐渐转淡,轻飘飘落在她身上,却犹如最烈的光线,投射出摄人心魄的凉薄,窗外海平面忽就因风起了浪,很大的浪,万千思绪都在这波涛汹涌里化为尸骨亡魂。
“莫凉城,你误会了。”薛黛的声音在浪涛声里嘶哑着,说完垂下头,又改口,“不,是我说错话了,对不起。我并没有贪图你任何东西。”
莫凉城神情微顿,俊眸掀起望她时,神情不再同刚才一般冰冷。
他抿唇,目光探究着打量她,似乎看懂了她的心思,又像从未看透眼前的女人,低低地开口:“就是在意我的妻子,是吗?”
薛黛闻声抬头看他,表情有些复杂:“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会将妻子的地位如此轻视,我的确是玲珑公馆里的女人,按理来说,和男人如此心平气和地谈论他的妻子,还口口声声说自己保有底线,任谁看来都是做了婊子还要立牌坊。但凉哥你不同。”她语气笃定斩钉截铁地说道,“我不认为你是个会抛弃结发妻子的男人,更不是个为了满足一己之欲,就招蜂引蝶的浪荡子,所以我很好奇,凉哥到底会因为什么,而和我纠缠不清呢?”
她微微偏着头,满眼皆是疑惑。
莫凉城蹙眉,低声回答她:“我说过,我对你感兴趣,恰好还有一些喜欢,这理由还不够?”
“让男人感兴趣的女人多了去,我并没有特别到让人过目不忘吧?”薛黛笑了,“莫凉城,你很奇怪。”
“可我觉得,你更奇怪。”他俯身凑上她耳畔,舌尖濡湿耳廓的角角落落,嗅着她身体散发的幽香,沉醉其中,“薛黛,你是戴着面具的人,而我很感兴趣那层面具之下,究竟是一副怎样的脸孔。”
一副怎样将自己打入万丈深渊的仇恨面容。
他的话仿佛给了她当头棒喝。
莫凉城说话永远都这样高深莫测,薛黛甚至有一瞬间觉得,他似乎早已知道她是何人,所做的一切不过都是在引她入瓮,等到时机成熟的那天,徒手撕开她戴了多年的面具,冷眼旁观她鲜血淋漓支离破碎。可他又像从未怀疑过她,比如此刻,他话音落下便就翻身压了上来,狠狠地索吻,一股势要将她征服揉碎的姿态让薛黛觉得他的确对自己有那么一丝微不足道的情。
浴室里水雾弥漫,头顶的灯光在闪烁,屋外惊雷乍现,劈开这虚伪的时间与空间,海浪翻腾。莫凉城扯掉身上白色的浴巾,银灰色的睡袍,紧实坚硬的肌肤在摇曳的光线里泛起蜜色的光泽。
汩汩涓流从浴池流泻,从薛黛的身体里溢出,地面汇集成一条透明的河,河面倒映出男人性感的线条,她瘦削的皮囊,折射出他些微变了形的脸,和她似痛并快乐的汗水。
他们疯狂不计一切地交缠,忘了此间万事,何为爱,何为恨,何为情,又何为仇。
莫凉城被汗浸湿的身体不断颤抖,紧绷的皮肤逐渐舒缓开来,嗜足的脸埋入薛黛绵软的胸口里重重喘息。她仰头看着烟花绽放的天花板,在他的颤抖里不受控制地痉挛,眼前热辣的光晕风雨飘摇,越来越微弱,越来越迷离。
她仿佛看到了海沸江翻里自己残破不堪的身躯,同莫凉城的一起跌入万劫不复的地狱,又像是熊熊燃烧的烈火中,自己失声呐喊着谁的名字,而那人身披一席黑色风衣,目光如刃回头看了她一眼,便就被卷入冲天的火光里,而她却毫不自知地落下一滴泪。
那泪水,晶莹剔透,苦若世间最毒的药,挖心剔骨。
这一夜何其疯狂。
翌日中午,待日上三竿,薛黛才悠悠转醒。
莫凉城早已不在别墅,听刘妈讲,他七点多钟接了个电话,便赶往公司去了。
薛黛自然不会为了显示自己的存在感,而打电话过去询问,虽然莫凉城已经吩咐谢桓送来了一部新的手机,里面存好了他的号码。
午饭是刘妈直接送上来的,薛黛浑身酸软,根本不想沾地。等到下午,她趴在床上昏昏沉沉消化昨晚他的劣行时,莫凉城的电话打了过来。
“起床了吗?”他的声音淡淡的,听上去有些疲惫。
薛黛翻身从床上坐了起来,将枕头竖起来靠在身后,捏着手机心跳有些快:“我又不是猪。”
他失笑,闷声逗她:“我以为是。”
“那你愿意养一只猪,谁还管的了你?”薛黛赌气哼了声,挪了挪腿,立刻感到一阵酸痛,低声埋怨他,“我浑身都好痛,走路都不稳,让刘妈看笑话。”
莫凉城顿了顿,语气轻浮了许多,笑道:“谢谢夸奖。”
薛黛皱眉,一时没懂他的意思:“你谢我做什么?”
他不语,只低低地笑,声音从听筒里传出来闷闷的,磁性又性感,听得薛黛耳根一阵发热,旋即明白过来他话里的挑逗,霎时羞恼。
“少自恋了,我才没有夸你。”
“哦?那不知道昨晚是谁紧紧搂着我的脖子不肯放手,要得那样凶狠,榨干了我还不满足。”
薛黛不如他脸皮厚,被说得语塞,恼得磨牙:“是你纵情过渡不加节制,关我什么事?”
莫凉城朗声笑起来,罕见地低头:“好,全怪我,以后在做的时候要适当而为,我的精力尚好,就怕你承受不起,受累。”
这低头还不如不低!
薛黛气得要挂电话,他这才收敛起不正经,对她说:“好好休息,下午我命谢桓去别墅接你,陪我参加个酒会。”
薛黛一愣:“什么酒会?”
“去了就知道了。”莫凉城语气带着深意,“记得穿得严实些,不然被别人看到了身上的痕迹,再来朝我撒气。”
薛黛随他的话翻身下床,跑到浴室左右照镜子才发现身体上遍布吻痕,脖子、肩膀、胸口和双腿,满是他留下的印迹,她在心里暗骂一声禽兽。
这怎么可能不被人看到?!
这边,莫凉城挂了电话,从谢桓手中接下一份文件。
“莫总,这是曾先生托我带给您的,他说是您吩咐他去办的事。”
莫凉城扫了眼密封的文件袋,目光转沉,冲他挥了挥手,谢桓鞠了一躬便退出去。
莫凉城凝着手中的袋子良久,缓缓将它拆开,那串金绿猫眼石手镯滑了出来,还有一叠厚厚的资料。而就在第一页,赫然印着一张女人的照片,下方姓名处写着极具嘲讽的三个字——
薛雨铭。(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