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鼠抬眼看去,这拿匕首的,居然是先前的“杜安”。
而这杜安的真实身份,赫然是京畿府的一名黑衣。
子鼠转头看着走近的许知渊,自知中计,那不安感终究成真了,想到这,他不禁摇了摇头。
“哟,我们的子鼠大人,你看看你看看,我一共见你三回。”
许知渊咂咂嘴,蹲下身看着子鼠。
“第一回你脖子上架了把长剑,这回脖子上架了吧短剑,你说我们是不是很有缘啊!”
子鼠不理会他,只是沉默不言。
而天璇则是看着许知渊的背影,日常冰冷的面庞上流露出了几分疑惑之色。
…………
文侯府,七星亭中。
许知渊摸着下巴思索了一阵,突然转过头来,看向裴博文。
“文侯,我有一计,或许可以试试。”
裴博文手中拿着令牌,偏头道:
“哦?说来听听。”
“文侯,您觉不觉得,上次子鼠出逃之事,暗网对京畿府的武力安排是否太熟悉了呢?”
听了这话,裴博文正声道:“你是说?”
“没错。”许知渊点了点头,“您上次交代各方任务时,是否有玉衡在场?”
“没有,因为上次的任务与玉衡无关,自然没有在场。”这次是瑶光回答的。
许知渊偏头看了她一眼,呦呵,稀奇啊,这白眼狼居然不膈应自己了?
“那就是了,玉衡不在的情况下,你们能意识到一个本就在门外或者某处守着的黑白衣其实是奸细嘛?”
这话一出,裴博文瑶光都是一愣,好像有点道理。
“照你这么说,现在这奸细岂不是正在文侯府中?”瑶光哼了一声,质疑道。
许知渊没理会她质疑的语气,“当然!我说了,他用距离之便,或许偷听了你们的计划也说不定!”
裴博文的脸色一正,京畿府出了内鬼,还是燕国暗网,这可是大事!
“知渊啊,你这么说,是有什么想法了嘛?”
“嗯。”许知渊点头,“但在此之前我要确定一个事情。”
“你说。”
“京畿府以往应对暗网的行动中,是否有出现过任务制定时玉衡在场。”
许知渊抬眼扫了二人一眼。
“而行动布置却还是有类似被泄露的感觉出现?”
此话一出,瑶光和裴博文对视一眼,连藏身一旁的天璇也是稍稍怔了下。
裴博文二人沉默了,似乎是在仔细回想此事。
许久过后,瑶光才开口道,“玉衡在场的行动,好像是有细微的不对劲的地方,可也都是对方聪明点就能看穿的布置。”
许知渊闻言一笑,“不!他能看穿或猜中一处,或许是巧合,可若是巧合太多,就不是巧合了,而是既定事实。”
他看了看瑶光,又转头看向天璇隐藏着的位置。
“而你们在行动自然觉得这理所当然,因为你们也有过这样的随机应变。”
许知渊顿了顿,续道:
“但是,其实是有一个内鬼一直在向外传输消息,而对方为了不暴露这个人,所以在大方向上一直以明面上能获得的消息做布置,却在细微处做了调整,这便也起到了所谓料敌先机的作用!”
“可你也说了,玉衡有察觉气息之能,若是想要偷听我们的谈论,那个内鬼至少也要离得近点才行,这样怎么可能不被玉衡发现?”
瑶光才不愿意相信心中的奸细说京畿府有内鬼的话,立马开口反驳!
“这就是关键所在!”许知渊打了个响指。
“所以我才问你们有玉衡在场时,计划是否也有泄露的迹象,想来这个人能在京畿府潜伏多年,手上一定有一种人不用在场,也能探听消息的东西!”
裴博文点了点头,“有些道理,可既然如此,子鼠一事,为何他会露出马脚呢?”
“是啊,如果真有一个潜伏多年的奸细,怎么会就这么露出马脚呢?”
“不不不!他没有露出马脚,或者说他没有在你们面前露出马脚。”
许知渊摇着头,摆了摆手道。
“你们想想,在你们眼中,或许只会是你们玩了一出引蛇出洞,他们玩了一招声东击西想要探查文侯府虚实而已吧?”
是了,在不先入为主的带入有内鬼这一设定时,瑶光还就是这么认为的。
两边不过各有谋划,但都没能完成的很漂亮,就连子鼠逃窜至暗网驻地后,反身支援未羊也不能证明什么。
许知渊看着脸色变得有些精彩的二人,徐徐道:
“但是,这个问题出在我身上!”
“你身上?什么意思?”裴博文偏头看他,而瑶光则是疑问出声。
“没错,当日我去京畿府别院见子鼠,他曾觉得我是隐藏了修为的地卫,而我顺坡下驴,借此套话,不过他没有上当。”
说着,许知渊看了看隐藏在暗处的天璇。
“然后,我就感觉到了有人在跟踪我,我在想,怎么有人能消息这么灵通,子鼠那边刚刚觉得我不对劲,就有人来跟踪我。”
裴博文点了点头,“好像有些道理,你是觉得其实这个消息是那个内鬼传出去的?”
“或许!”
“喂,你说了那么多,你说的计策到底是什么?而且万一你的猜测是错的,那该怎么办?”
许知渊抽出孤音,故作深沉道:
“对与不对,一试便知!”
…………
“子鼠大人,这牢房可还眼熟?我可是特地按照京畿府的牢房布置的,就是为了让你有一种家的感觉!”
柴房中,许知渊单独与已经被关起来的子鼠谈话。
子鼠冷哼一声,“这次是我计不如人,不必多说,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不不不。”许知渊将已经重新变回扇子的孤音摇了摇。
“别整天要打要杀的,我呢,是个文明人,不喜欢这些。”
子鼠很是疑惑,这套近乎的语气是怎么回事?要不是他就是暗网暗候,他都要怀疑许知渊是不是哪个他不知道的自己人了。
“而且这回你也没输给我,只是输给了时间。”
说着许知渊别有深意的看了眼子鼠。
“我猜,那个辰龙前来并不是什么你们的后手吧,其实上次你与我说的你们的目标并不是离城是真的吧!”
伸手将孤音撒开,许知渊续道。
“这个辰龙其实就是一个信号,代表你们能在离城待着的时间已经不多了,所以这次你才会冒险前来。”
子鼠眼睛微眯,他很难想象,就因为自己不清不楚的话,以及辰龙入离城的消息,许知渊就能猜到这些。
“诶诶诶,可千万别这么看着我,我这叫用有效信息进行合理的推理,其实我也不确定,但你的表现告诉我,我猜对了,是不是?”
听了这话,子鼠面色一冷,知道被套路了,直接转过身去,不再看许知渊。
许知渊也不管他,接着道:
“让我猜猜,你们要是在时间内没有把你们的少师救出来,你们会怎么做呢?”
许知渊摇着扇子,摸摸下巴,忽然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哦!我知道了,放任一个知道自家很多底细的少师在敌国牢中,总是不妥的吧。”
他笑呵呵的,仿佛在说什么笑话一样。
“要是杜安突然反水,那一个国公之侄掌握的信息应该挺多的吧,这可不行。”
许知渊拿扇子在牢门上敲了敲。
“既然如此,我猜你们如果离开之前都没有救他出来,那杜安的下场只有一个吧?”
说着,许知渊做了一个抹脖的动作,随后缓缓起身,手中孤音摇啊摇的。
子鼠没有反应,依然背对着他不动。
许知渊也不管他,摇着扇子走了出去。
“子鼠大人,今天的谈话结束了,明日我再来找你,好好聊聊!”
听了这话,子鼠身躯微震,不是害怕,而是这种心思与想法都尽在别人掌握之中的感受很是不爽。
出了门,玉衡迎了上来,“怎么样?问出什么了没?”
“没有。”许知渊耸了耸肩,“诶嘿,玉衡兄你怎么还在这?黑市那边不管了吗?不是还没结束吗?”
正准备开口的玉衡听了这话,一拍脑袋。
“啊对对对,我先去了,你们俩先聊!”
说完,飞身而起,显然是又回去守着黑市去了。
许知渊摇着扇子看向天璇,“怎么样,文侯的小型防御阵法好使吗?”
天璇面无表情,背心似有若有若无的光芒闪现。
那是裴博文今天勉强赶制出的一个不知道有没有效果的防御阵法。
“无碍!”天璇还是回了话,然后也跃上墙头,整个人消失不见。
许知渊倒是知道他去看着子鼠了,而且看他的脸色,裴博文的那破烂阵法居然还真起了效果。
但冰块脸属实没劲,许知渊也就没管他,摇着扇子,转身走出内院。
刚到正厅坐下喝了口茶,裴博文和瑶光就回来了,许知渊看着一前一后进来的二人,忽然觉得这场面有些似曾相识。
“知渊,怎么样?有收获吗?”裴博文一进门就开口询问。
甩了甩头,许知渊抿了口茶,“嗯,抓到了子鼠,在内院关着呢。”
裴博文大喜,没想到还真的把子鼠抓住了!
“好!好!真是个好消息,知渊啊,这次多亏了你啊!”
“没有没有,那也得是文侯您实力强劲,能阻止丑牛他们的功劳。”
看着两人互相吹嘘的场面,瑶光撇撇嘴,轻哼一声!
注意到这一幕的许知渊暗自一笑,让你个白眼狼不识好人心,就是要让你想打我却拿我没办法,哈哈哈!
和裴博文互相吹嘘了一会,许知渊摇着扇子正声道。
“文侯,现在虽然抓住了子鼠,可丑牛等人依旧虎视眈眈,我还有一计,明日午时,还是正厅,我与您好好说说!”
他的语气很是正经,可听着却不太像说给裴博文听的。
瑶光这时才回过神来,听见这话,不禁想开口反驳,还有什么虎视眈眈,你不是说暗网离京之时就在近日嘛?
正要开口,却看见许知渊伸手,食指竖在唇上,给了她一个安静的手势。
见状,瑶光知道这厮估计又是在算计谁了,硬生生将想要说的话憋了回去。
可收回了话,却看见许知渊对她挑了挑眉,摇着孤音,微笑的看着她。
瑶光大怒,自己怎么就鬼迷心窍的那么听许知渊的话,他给个手势就真的不说话了,这怎么能行!
可是现在又突然开口反驳也太奇怪了,一时之间瑶光的脸色带着点小憋屈,恶狠狠的看着许知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