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滑了……
年轻人嘴角抽搐,目光暗自扫视左右,察觉到在刘正话语后整个营地逐渐喧闹起来,眉头不由皱起。
“德然……”
卢植张了张嘴声音渐息,呆望着左丰的尸体目光闪烁不止。
刘备则望着刘正的右袖口,埋在袖子里的手紧紧攥紧。
远处正在休息的公孙越和卢节也呆望着这一幕,回不过神来。
“死的好!”
关羽横起青龙偃月刀,冷哼一声,丹凤眼睥睨左右,那刀刃映着阳光,晃得不少人不敢直视。
张飞持矛冷笑,目光凌厉地扫视前后,大喊道:“这等阉人辱骂、污蔑卢中郎将,是何居心莫非无人知晓?!临阵换帅乃是大忌!某家一个屠户都知道的事情,尔等竟然无人阻拦他在此胡言乱语?任他恶语中伤?!”
他抖了抖身上的丧服,“我等披麻戴孝,我大哥身患伤寒,那又如何?五万蛾贼,我等八人照样破了!区区广宗张角率领的十五万黄巾,朝廷雄兵五万,比我等厉害百倍,岂容他在此扰乱军心!再说了,某家大哥乃汉室宗亲,如今夺情来此抗敌,又岂容他这般污蔑!”
“嘭!”
瓷碗碎裂。
荀棐目光精芒闪烁,猛地大喝道:“信口雌黄!左黄门乃是朝廷要臣,代表圣上来此巡视!堂堂天使,岂容你一屠户在此污蔑!来人,某乃已故五侯之一唐衡女婿之弟,还不将此人拿下!交与朝廷处置!”
中常侍唐衡的名声身为朝廷军自然有所耳闻,这年轻人此时言明身份,分明代表着阉党,有人想起此人连卢植都要照拂,想来也不怵卢植名声,急忙抽出佩剑,气势汹汹地上前,口中还骂骂咧咧着,数落着刘正的各种不是。
“德然!”
刘正抬起的手在卢植的呵斥摇头、起身遮挡之下放了下去,目光扫向那年轻人,微微眯眼之中杀气凌厉。
刘正毕竟杀过不少人,又在万人之中死里逃生,此时气势自然凶悍。
如今他又果断地射杀了左丰,不顾旁人气势汹汹还要抖袖杀人,眼下便是连那轻咳病态的模样,都让荀棐浑身噙出冷汗。
刘备暗自捏紧了拳头,心跳急骤,脑子里将与关羽张飞发生的事情与刘正串联起来,又想起之前刘正拿着匕首时的场景……
如果说此前他还有刘正龙阳之好的想法,那么刚刚刘正这番绵里藏针的言论,与来时礼让军师职位时态度完全截然不同,已经让他坚定了想法——德然要杀我?!要不然,为何不抽出袖子,反而用匕首割断……嫌我脏吗?
望着刘正杀伐果断,不同于往日的模样,他越想越是心乱如麻,越想越是心惊胆战。
眼前是一片喧闹杂乱,在卢植维护荀棐的情况下,不少人持着武器冲上,随后被围在附近的宿卫纷纷拦住,双方对阵之际,卢植大喝道:“尔等作甚!大军临阵,前方又有黄巾伺机而动,尔等谁敢引起哗变,别怪卢某翻脸无情!”
“卢将军!此人滥杀无辜,带病之躯还敢暴起杀人,便是你的爱徒,也绝不能姑息!”
“对啊!我等为他们治伤,这般小人还颠倒是非,辱没天使,伤寒之事我等碍着你的面子不说,可此人心狠手辣,有此人在,军心定然不稳!不若赶出去得了!”
“便是汉室宗亲,扰乱军心,也得军法处置!”
“什么狗屁的八人破五万,不过造势耳!本将军让尔等一只手,尔等可敢单挑?!”
人声鼎沸,不少人出言喧闹,刘正按着甘始的肩膀颤巍巍地站了起来,拉掉蒙在脸上的布拿在手里,清咳几声,孱弱身躯却透着难言的气势,“云长,谁说的单挑看清楚了吗?”
“大哥,插标卖首者,某已看清。”
关羽拄刀拂须,身躯站得笔挺。
“去吧。”
刘正轻描淡写地说道,关羽应声而冲,卢植脸色一变,“德然!”
荀棐心跳怦然,见关羽飞奔冲向那名邀战的裨将,袍袖飞舞,长须飞扬,那气势如猛虎出闸,当即变色大喊道:“快保护王将军!”
“仲辅……”
卢植望过去,使劲拉了拉他的袖子,看着关羽随手砸开一名士卒,急忙朝刘正喊道:“快让你二弟住手!”
见卢植拼命维护不像是惺惺作态,刘正有些意外地瞥了眼荀棐,又望向左丰身上的稀饭,才意识到这人好像跟他是站在一块的。
昏昏沉沉的脑袋里回想着卢植的话,他总觉得这年轻人的名字有些耳熟,随后就听到身后一声刀戈相撞声,有人闷哼倒地,紧跟着便有人大喝着“你敢伤王将军!老子宰了你!”,卢植随即大喝道:“宗将军,拦住他们,谁再有异动,格杀勿论!”
“云……咳咳,云长,回来!”
刘正捂着嘴咳嗽一声,望着手上的血沫,见甘始、张飞关心地凑过来,摆摆手,有些烦躁地用布擦了擦。
“武艺不精,还敢学人单挑?”
关羽横刀踩在那名裨将身上,丹凤眼睥睨四方,“我家三弟那番言论可有说错?那阉人不是在中伤卢中郎将?便是天使,仰仗身份寒众将士的心,不该打杀吗!还是说,尔等其实早有异心,乃是蛾贼之人,妄图临阵换帅?如若不然,为何不敢维护卢中郎将?”
听着不少人色厉内荏的反驳声,关羽不屑道:“尔等着实小人,圣恩浩荡,怎会为了区区一个颠倒黑白辱骂忠臣的黄门怪罪卢中郎将?”
他踢了一脚那名畏畏缩缩的裨将,神色鄙夷地提刀对着那裨将,警惕着周边人的刀剑弓弩往回走,“便是造势又如何,振奋军中士气,怎会军心不稳?杀个妖言惑众的阉人,屁话如此之多!便是要处置,也轮不到你们!我大哥乃是汉室宗亲,宗正寺自有定夺!”
“谁还要单挑,只管上来!打赢我,你们立功,便是输了,关某也不打杀,也让你们尽一份力,在东家面前能有个交代!”
他说到最后已经走到刘正身边,双眸圆睁,“嘭”地拄刀而立,“自然,谁要再敢辱骂我大哥,关某定不轻饶!”
四周反驳声寥寥无几,大多底气不足。
刘备望着左丰的尸体,回想着当初步入张家庄的初衷,暗自捏紧了拳头不断深呼吸。
“玄德,你带人把左黄门的尸体处理一下,为师与德然他们说几句,你去与宗将军商讨一番左黄门的尸体如何处置。”
“喏!”
刘备应声而起,低着头拖曳着左丰的尸体退去,牙齿却激烈打颤,回想着关羽刚刚一招把那名裨将打趴下的场景,心中有一股难以名状的嫉妒与愤恨冒上心头——
那原本该是我的人,这等场面,也该是我刘某人的!
卢植开口招呼了几人安抚军心,又示意人将那裨将隔离起来,随后招手示意荀棐、卢节、公孙越聚过来,这才脸色凝重地凝望着刘正,小声沉声道:“德然,你可知你给为师惹了多大的麻烦?”
“老师,正想来想,咳咳,想去,你身为尚书,士人表率,决计不会向阉党低头行贿。”
卢植怔了怔,才发现刘正并非一时冲动,就见刘正拿布擦着嘴角,有些虚弱地道:“不过,你能忍阉人如此骂你,正为人弟子,不能忍。此事正来担当罪责……咳咳,若圣上看不入眼正的功绩,只管再派人来。正身为汉室宗亲,如今夺情起复,又是这般处境,被区区一个黄门侮辱……”
刘正漫不经心地望了眼跪坐到卢植身侧的荀棐,走到一旁将血布扔进火炉里,眼眸映着火光闪烁不定,“大不了,拖着病躯再找天使陪葬嘛。咳,呵……”
他清了清嗓子,从马车上又拿出一块布蒙在脸上,这番动作之后,感觉有些脱力,他坐回席子上,抱腿轻笑道:“谁叫阉人的狗腿子寒我的心了。我好歹还算有些功绩吧,也代表着不少想为大汉国祚努力的汉室宗亲,若是我为大汉劳苦反而蒙冤受难,圣上不得考虑一下其他宗亲会怎么想?”
“荒唐!你可知,你此举不知道有多少人会担心?别忘了,颍川还有人等着见你!”
荀棐自然不知道荀采与刘正如何了,他这番话更多的是在试探刘正到底有没有那么诡谲的能力,也是想试探一下自家妹子与对方发展到如何程度了。
“颍川?”
刘正怔了怔,随即目光一定,回想着卢植对荀棐的称呼,脑子里灵光一闪,激动道:“你是荀棐荀仲,咳咳咳咳……仲辅!女荀怎么样了?”
剧烈咳嗽中,他查看着对方的属性。
“人物:荀棐(字仲辅)
武力:8
智力:88
统帅:81
政治:89
魅力:8
体力:87
武技:中级箭术。初级剑法。
相性:父:荀爽。大哥:荀表。三妹:荀采,伯……”
荀棐均衡且都超过80的属性让刘正心头振奋,看到荀采的名字时,他停下来瞥了眼荀棐的好感度,查探到80点的好感度时,不由一怔,随后又去查看了一番相性。
望着相性之中密密麻麻的荀氏族人,不少还是后世耳熟能详的名字,心中意外荀棐对荀氏族人在乎的同时,刘正倒也激动起来。
他不知道那80点的好感度从何而来,对方的表现也不像是好感度很高的样子,但想来能得到荀棐的认同,他与荀采的事情算是有了一个内应。
才刚想到这里,他捂嘴咳嗽了几下,感受着有些焦灼的胸腔,望着自己的“45”点体力,心头又不由沉重起来。
“果真是你!”
荀棐虽说心中也有几分期待这么诡异的事情真实发生,闻言却还是大吃一惊,急忙道:“什么叫女荀怎么样了?你做了什么?”(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