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元杳刻意和云潺保持了稍许的距离,以免擦枪走火。
回京时,天近黄昏。
客栈内,饭菜早已备好。
骑了一天马,元杳就要了一大桶热水,沐浴更衣后,换了一身竹青色飘逸锦衣,又稍微易了个容。
她长发束起,腰挂玉坠,手持轻薄的玄铁折扇,穿着内增高的皂靴,翩翩然去楼下雅间用膳。
雅间内,一等人早已沐浴更衣完毕,清爽地坐在床边品茶。
元杳折扇一挥,缓声道:“本公子这身装扮,如何?”
雅间内,众人齐齐回头。
元杳挺了挺小身板,扬起修长的脖颈。
云潺轻咳了一声:“杳儿,你的脸怎么画成这样了?”
“不好吗?”元杳眨眼。
她加粗了眉毛,在脸侧疯画了许多阴影,把瓜子脸都快画方了!鼻子也是画得显大了许多。
收起折扇,元杳解释道:“我试过贴胡须了,但是,贴起来太奇怪了!”
一看,就特别假!
九千岁看得忍俊不禁。
他招了招手:“小杳儿,过来。”
“爹爹……”元杳乖乖走过去。
云潺扶了她坐下,对九千岁道:“鞋垫高了。”
九千岁低头看了一眼,摇头道:“小杳儿,这双鞋子不适合你,回去换了。”
元杳撒娇道:“可是我有点喜欢。”
“喜欢,也换了。”九千岁耐心道:“这垫子太高,回头若是伤了脚,你该难受了。”
“唔……”元杳看了一眼云潺,乖乖道:“那我去换回来。”
鞋子,还是得舒适为主。
毕竟,过两日,他们还得回楚国。
万一她真扭了脚,没法按时回楚国怎么办?
罢了罢了。
元杳挥挥扇子:“爹爹,影叔,杳儿先去换双鞋子。”
这时,云潺跟着起身:“岳父,影叔,我扶杳儿上楼。”
“其实不用的!”元杳摆手。
然而,云潺固执地走到她身旁,弯腰,就把人打横捞起来抱在怀里。
元杳惊呼了一声:“云潺……”
云潺勾唇看她:“为了你的人生安全。”
他抱稳元杳,转头向九千岁和影点了一下头,抱着元杳大步出雅间。
人刚走,九千岁就抿了薄唇,凉凉道:“不必等他们了,我们先用膳罢。”
影闻言,夹起一块菠萝肉放入九千岁碗里,道:“你尝尝。”
“尝什么?”九千岁冷淡地瞥了他一眼。
“尝尝。”影说道。
九千岁:“……”
他夹起肉,放入口中。
尝罢,他冷淡道:“这味道有什么奇怪的么?”
影忍笑看他:“酸。”
酸?
九千岁瞬间就明白了。
影这是说他酸呢。
他瞥了一眼一碟子的菠萝肉,对影道:“多吃酸,对身体好。为了你好,这一盘肉,都归你了。
若是吃剩了,就罚。”
影:“……”
他好像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不过,他浅笑道:“好,我吃。”
楼上。
进了房间,云潺才将元杳放下。
元杳红着脸:“就几步路而已,我自己可以走上来的……”
云潺轻蹭了一下她的鼻尖:“可我要排除一切可能存在的危险。”
元杳:“……”
在云潺眼里和口中,她好脆弱噢!
换了鞋子,两人又磨蹭了一会儿才下楼。
前后,大约花了一盏茶的时间。
影刚吃完一整份菠萝肉,听见脚步声,低沉地道:“失策。”
这碟肉,白吃了。
果然,就见九千岁的心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好。
而且,还略带嘲讽地道:“结束了?”
“嗯?”元杳不明所以。
什么结束了?
云潺云淡风轻地浅笑:“换双鞋,不能耽搁陪岳父用晚膳。”
九千岁:“……”
他夹了一片鱼生,放入元杳碗中:“小杳儿,尝尝。这大齐的鱼,没有长花花肠子,味道就是比楚国的好。”
噗……
元杳差点笑出声。
她忍笑道:“谢谢爹爹,爹爹若是喜欢,就多吃点儿。”
说完,她转头看向云潺,用口型笑道:“花花肠子。”
云潺:“……”
云潺若无其事地端坐着,开始盛汤、夹菜。
一顿饭,醋味四溢。
元杳一个头两个大。
晚膳后,九千岁起身道:“今晚,我要去平南王府一趟,过了亥时再回。
游园结束后,早些回来。
还有,切莫让人认出来。”
“爹爹,杳儿记住了。”元杳乖巧道。
九千岁又看向云潺:“护好小杳儿。”
云潺点头:“岳父放心。”
于是,九千岁不再多言。
看着已经黑透的夜色,他带上夜,转身出门。
待九千岁走后,元杳才整理了一下衣袍,对云潺道:“走吧,我们去国学院!”
入了夜,四方街热闹极了。
整条大街上,沿街停满马车、马匹。
一路行去,热闹极了。
云潺不知从哪里弄了辆朴素低调的马车,一路驶往国学院。
大约还在一千米外,就有禁军来拦车:“站住。”
语气很严肃。
车帘掀开,一双戴着银色护腕的手伸了出来,皮肤莹白若玉,脉络清晰,手指纤长有力。
半边戴着银色面具的脸露出来,冷冷清清地问:“何事?”
听到他的声音,禁军打了个哆嗦。
大约是觉得自己反应有些过了,立刻严肃道:“前方不许普通马车行进了,你们若要去国学院,就把马车停在街边,徒步过去。”
云潺闻言,转头去看元杳。
元杳正了发冠,又拍拍衣袍,压着嗓音道:“那就走过去罢。”
当着禁军的面,云潺下了马车。
站稳后,他一手掀帘子,一手去扶元杳。
元杳还未站稳,禁军就狐疑地打量着他们:“你,还有你……你这面具……”
元杳大步一迈,远离了云潺几步,对禁军招招手。
禁军狐疑道:“干什么?”
元杳靠近禁军,小声道:“我是楚国的世家公子,同我们皇后、也就是你们的元杳郡主交好,特地私服来大齐玩儿。
这男子,是我的心上人,可我家里不同意我跟他在一起,他就只能在我身旁当个随侍。
他本来是个绝世美人,却因我而不慎伤了脸,此生就只得戴面具了,唉……
他心思敏感脆弱,你别老盯着他脸看,他会伤心的。”
惊!
信息量这么大?
绝世美人?
男人和男人……
为爱毁容?
禁军惊得合不上嘴巴。
他张大嘴巴,手忙脚乱道:“你们赶紧走吧!”
元杳忍笑,站直腰身:“多谢。”
元杳大步走到云潺身边,抓住他的手:“来,慢点儿……”
人还未走远,身后就传来窃窃私语声——
“断袖!活的断袖,你们见过么?”
“天啊!我今儿可算是长见识了!”
“楚国民风可真开放啊!”
“……”
元杳笑傻了。
直到入了国学院,她才停下笑:“今夜,好热闹呀!”
云潺一手扶着她,一手拿着两支刚才在门口领的花:“先走走?”
“好呀!”元杳点头。
他们来得晚了些,国学院内游人如织,各学堂,不少贵女的花篮里,已经投了不少花了。
元杳转了一圈。
熟人,倒是遇见不少。
可想看到的人,却没看到。
兰草,也没看到。
她正睁大眼睛四处看呢,忽然就被人撞了一下。
“嘶……”
元杳轻呼了一声。
衣袖上,沾了一片湿泥。
抬头,就看见几张熟悉的脸。
姜承琰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和云潺,谢执面色淡淡,林玄则带着喜气,压低声音道:“你们可算来了!找了你们一圈儿了……”
正说话间,不少人已经朝这边看来。
谢执怀抱着一株品相极佳的兰草,淡声道:“小杳儿,我有几句话,想单独同你说。”
他看的是云潺,叫的确实元杳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