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青,本是惠宁宫的一个小宫女。
因能识文断字,懂得些花草养护的知识,就被分配去花园伺候花草。
望着眼前犹如天神一般的元渊,丹青停下抽噎,表情露出一丝迟疑。
“怎么,不敢说?”元渊凝眸看她。
丹青把心一横,开口道:“回千岁,近日,惠宁宫的迎春花开了。
奴婢想着,趁着傍晚剪点花枝,用来扦插。
孰料,奴婢正蹲在花丛里剪枝,就,就……”
“就什么?”元渊耐着性子,好脾气问道。
丹青深吸了一口气,把眼一闭,一口气道:“就撞见太后与一男子私会!”
太后跟男子私会?
这可真是有意思了!
元渊勾唇,笑意未达眼底:“继续说。”
丹青继续道:“奴婢知晓,撞见这种事,若被太后知晓了,奴婢也就没命了。
于是,奴婢就一直蹲在花丛,足足蹲了一炷香时间……
待那男子帮太后整理好衣衫,两人快要离去时,奴婢被发现了。
所以……所以奴婢就被小太监抬出来,要抬去锦翠宫沉塘……”
说完,丹青跪在地上,冲九千岁重重磕了两个响头:“千岁的救命之恩,奴婢无以为报。
千岁若有用得着奴婢的地方,奴婢定上刀山下火海,也为千岁完成!”
上刀山下火海?
元渊轻笑了一声。
他垂眸,看着地上的青衣宫女:“我若让你死,你也愿意?”
丹青愣了一瞬,咬了咬牙,抬手,拔下发髻间的簪子,手指微颤,捅向脖颈。
“哐当!”
一道银光飞过,打掉了丹青手中的簪子。
玉质的簪子,在青砖上磕成了好几截。
断口处,还染了丝丝缕缕的血痕。
元渊眯眼,瞧着地上的青衣宫女:“你不是怕死么?”
“怕!”青衣单手撑在地上,抬头看向九千岁:“但,从千岁救下奴婢开始,奴婢的命,就是千岁的!
千岁要奴婢生,奴婢就生!
千岁要奴婢死,奴婢就死!”
元渊:“……”
他没有回答丹青的话,而是抬眸,看着不远处锦翠宫的宫墙。
丹青也抬头,随着他的视线看过去。
片刻后,元渊收回目光,看向地上的丹青:“那里,曾经住着一个待我极好的人。
你若想报恩,就替我去把锦翠宫扫撒一遍。”
打扫废弃多年的宫殿?
而且,还是传说中闹过鬼的宫殿?
暮色里,丹青看了一眼黑沉沉的锦翠宫,转头看向九千岁:“千岁,待奴婢将锦翠宫都清理一遍,可以来您身边伺候么?”
元渊勾唇:“好啊。”
池影来寻元渊时,就见,元渊一身白,正站在锦翠宫的宫墙之上。
大晚上的,穿着一身白。
远看着,怪瘆人的。
地上,还躺着两个小太监。
“死了?”池影指着地上的人问。
元渊不答反问:“你来接我?”
“嗯。”池影点头:“下来吧。”
元渊轻巧地落在宫道上,施施然道:“回千华宫罢。”
“嗯。”池影点头。
次日,消停了许久的闹鬼传言,再一次在宫中流传开……
晚间,用膳时,琉月叫上姜贤,姐弟俩兴致勃勃地来了千华宫蹭饭。
饭桌上,琉月双眼亮晶晶地瞧着元渊:“阿渊,你听说了么,宫中昨夜闹鬼了呢!”
元渊喝汤的动作一滞:“哦?”
“阿渊,你还不知道呀?”一旁,姜贤抓着筷子,声色并茂地说:“昨夜,有几个宫人从锦翠宫附近路过。
抬头,就见,锦翠宫的宫墙上,正站着一个白裙摇曳、长发飘飘的女鬼!”
元渊:“……”
他凉凉地扫了眼姜贤。
就这么一眼,姜贤顿时头皮发麻:“阿……阿渊,你怎么了?”
难道,他又说错话了?
姜贤喝了口汤,仔细回味了一遍自己刚才的话。
他没说错什么啊!
姜贤又喝了口汤,干笑道:“今天的汤,味道很鲜美!改天,让御厨再这么做。”
琉月见状,怜爱一笑:“阿贤,你若喜欢这汤,明日,姐姐亲手给你做,你想喝多少都可以!”
“真的么?”姜贤顿时就开心起来。
“嗯!”琉月点头:“姐姐何时骗过你?”
姜贤嘿嘿笑了起来。
看着姐弟俩如此,元渊也懒得煞风景,淡淡道:“琉月,以后你去太后处请安,早点儿去。
请完安,早点回你的碎星宫。”
“嗯?”琉月抬头,好奇地问:“阿渊,是发生什么事了么?”
元渊淡淡道:“宫中闹鬼,天晚了,你是女孩子,就不要出门了。”
琉月闻言,露出惊讶的表情来:“阿渊……宫中,真的会闹鬼么?”
姜贤也吓得放下碗筷:“阿渊,真的假的?!”
“或许吧。”元渊放下碗筷,端起清茶漱了口,提醒道:“天黑了。”
琉月和姜贤,齐齐抬头朝殿外看去。
果然,天都黑透了。
见元渊一副煞有其事的模样,琉月真被唬住了,打了个寒颤,催促道:“阿贤,你快些吃……”
姜贤哪里还吃得下?
他害怕地往殿外看了一眼,问:“阿渊,要不今夜……”
元渊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姜贤立刻闭嘴。
琉月脸色微红,轻咳了一声:“阿贤,趁着还早,咱们快些回宫吧。
阿渊还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呢!”
姜贤心中害怕,但出于对元渊的畏惧,还是硬着头皮道:“皇姐,别怕!
朕是天子,有龙气庇护,鬼见了朕,也只能磕头绕道!”
“那……”琉月看了眼元渊:“阿贤,我们走吧?”
“走!”姜贤站起身来。
姐弟俩,相携出了千华宫。
一坛酒,从旁边递来:“锦翠宫那一块,没人敢去了。”
“是么?”元渊嗤了一声。
他接了酒坛,坐回凳子上,问:“两个孩子,没带回来?”
“嗯。”池影回道:“怕吵着你。”
元渊喝了一口香醇的酒液,看向池影:“宫里太冷清了,得了空,偶尔带回来玩玩儿。
我找个宫女,照顾他们。”
池影眸光闪了闪:“好……”
过了好一会儿,元渊继续道:“西丘那边,近日似乎开始皮痒了?”
说到正事,池影坐正了身子:“你准备怎么做?”
元渊眸色极淡:“朝中那群老顽固,想方设法分散了西翎军,夺了我军权。
手中只剩三万禁军,我能如何?
如今,只有等。”
“等?”池影蹙眉。
元渊勾唇,冷冷道:“等西丘打来,等兵权主动还归我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