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陵山下的哭声,惊起栖鸟。
山上,香烟袅袅。
寒冷的冬日,在这香火气重,越发阴寒。
冰凉的寒意,顺着膝盖往上蹿,冻得人牙齿都在打颤。
随着礼官一声“起”,元杳咬破口中药丸。
一口鲜血,再次喷出。
周围的人,全都吓傻了——
“郡主!”
“郡主你怎么了?”
“宣太医!”
“郡主……”
元杳躺在阿若怀里,呆滞无神地睁着双眼,看着阴沉沉的天空。
纷纷洒洒的雪花,落在她脸上,化为冰水。
元杳哑着嗓子,喃喃道:“好累,终于要结束了……”
演戏,真的太累人了!
伤身,又伤心。
赶紧结束吧。
再演她就真要病了……
静儿凑近了些,听到这句话,顿时大哭起来:“太医!太医快给郡主瞧瞧呀!
郡主说她好累,还说什么结束了……
太医,郡主是不是不行了啊呜呜……”
静儿哭成了个泪人。
阿若瞧着,不由地也跟着哭。
千华宫的宫人们见到这一场景,纷纷跪地恸哭。
太医不知是吓的还是冻的,双手微抖,给元杳把脉。
把完脉后,太医不仅手抖,嘴皮子都在发抖:“郡……郡主啊!
千岁去了,您就要自断活路么?
您才及笄,花一般的年岁,怎能断了求生意志呢?
您动一动眼珠子,好好瞧一瞧,瞧瞧您周围的人。
您再瞧一瞧这皇陵,瞧一瞧皇上和千岁的灵柩……
千岁含辛茹苦将您养大成人,您怎么可以自断活路呢?您要坚强一点……”
噗……
元杳一口淤血堵在心口。
这太医,是姜承琰派的人?
怎么比她还能演呢?
太戏精了!
无奈,元杳只好配合。
她眼珠子轻轻转了转,悠悠回过神来。
静儿眼尖,又哭又笑:“郡主醒了!郡主眼里有光了!”
太医顺着话道:“眼里有光,就说明,郡主还有求生欲。来人,把我的针拿来,给郡主扎一扎。”
扎……扎针?!
元杳倏地睁大眼。
她不要扎针呀!
扎针好疼的!
要不是正演着,元杳差点跳起来跑掉。
这时,一道身影闪了过来。
残风皱着眉,瞧着阿若怀里的元杳,对太医道:“我是郡主的贴身护卫,我来照看她吧。”
“可……”太医指着元杳:“郡主她病得很严重。”
“我有药。”残风压低了声音:“我认识一神医,他曾赠过我一颗在关键时刻能护心脉的药。”
太医张了张嘴:“那……你先喂郡主服药吧。”
残风单膝跪地,对阿若道:“把郡主交给我。”
阿若红着眼,点了点头。
由阿若怀里换到了残风怀里,元杳顿时就暖和起来了。
残风喂她服下一颗解药,又把手放在她后背,输送内力。
源源不断的热,让她身体逐渐暖和起来。
她脸微侧:“残风……”
解药,被她吐掉了一半。
残风弯了腰:“郡主,属下在。”
他抬起手,为她挡了许多风,也挡了别人的目光。
元杳苍白的嘴唇微动:“谢谢……”
残风想笑,但一瞧见她这样子,又难过得紧。
他动了动嘴唇,用口型回复她:“郡主,不客气。”
输入了些内力,催动了药效,元杳的脸色好了些。
太医瞧着,又悲又喜:“这药太灵了!郡主果然好了许多……
不过,郡主心脉受损严重,又郁结于心,今后,切莫太过大喜大悲才好。
否则,这药只护得住郡主一时啊!”
太医言情恳切,声音又大,听得跪地的百官大多红了眼。
他们看着长大的小郡主,自小娇生惯养,连风寒都很少得,更别说得心病,还吐血。
千岁,是真的不在了……
随着礼官的一声“哭”,皇陵山下,再次哭声一片。
哭声,从皇陵沿路传回京城。
在哭声一片中,皇帝的灵柩、“九千岁”的灵柩,一并被葬入皇陵……
再回京时,城门口的白绫,已被撤去。
禁军正挥动着扫帚,清理京城大街上洒落的纸钱。
商户在闭户一月有余之后,终于陆续开门。
三三两两的行人,穿着素色衣服,远远站在街边,观望着送葬归来的队伍。
凄凉的寒风,打着卷儿,卷起一张纸钱,不知刮往何方……
京城,已入深冬。
可,先帝永远都瞧不见了。
新帝,会代替他,护佑大齐子民,走过四季更替,走向新的安慰繁荣……
回宫后,元杳称病,在千华宫迎来了又一场大雪。
宫中的白绫、白灯笼,已经全部被撤下。
再过一月,就要迎来新年,因此,宫中已经开始陆续准备起来了……
腊月初,京城已经开始飘荡着年味。
元杳窝在窈风殿,烘着炭火。
炭盆里,飘着烤栗子和烤红薯的香甜味。
元杳拿着一根竹枝,轻轻拨了一下炭灰。
破月冷冰冰道:“再拔,红薯要坏掉了。”
元杳:“噢。”
她发着呆,随口应了一声,竹枝又戳进了炭灰里。
破月急道:“你能别戳了么?你把我红薯戳坏了!”
“嘎吱”一声,寝殿门就被人从外边推开。
残风肩上蹲着一只鹰,从门外进来。
他边走边道:“破月,不许凶郡主。”
破月咬牙,冷冷道:“我没凶她!”
残风看了他一眼:“你凶我?”
破月:“……”
破月气得抓起一根棍子,使劲儿在炭灰里刨了几下,刨出两颗烤栗子,伸手抓起,直接朝残风脸上扔过去。
残风抬手,接了烤栗子,笑了笑:“幼稚。”
他一边剥着烤栗子,一边往炭盆边走来:“郡主,南溪镇来信了。”
元杳从发呆中回神,惊喜地问:“是爹爹的信吗?”
“嗯。”
残风点点头,把剥好的烤栗子扔向破月,顺手从肩头的信鹰脚上取下小竹筒,拿出里边的信件。
元杳笑眯眯道:“给我念念吧!”
她的手上都是灰,怕弄脏了爹爹的信纸。
残风笑了一下,展开信件:“千岁说,让你找个借口离宫,去南溪镇陪他过年。
千岁说,他来半路接你。”
去陪爹爹过年?
好呀!
元杳问:“爹爹还说了别的吗?”
残风顿了片刻,回答道:“千岁说,你陪他过完年,他陪你去西丘走一趟。”
“嗯?”
元杳愣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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