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阳只对连音说,让她先行准备着,等过几天让她去房遗爱那儿。但这等过几天具体是等多少天,高阳也没有确定的说个日期。连音本想趁着这个不确定,再与高阳好好周旋一下,希望能让高阳收回这个决定。
只可惜高**本就不给连音这个周旋的机会。自从宣布连音不用再当值后,高阳就停了连音一切的事宜,甚至也不再见她。哪怕连音自己找上门去,也根本就见不着高阳的面。
因为高阳几乎总是与房遗爱待在一起。
在夫妻俩达成某种共识的第二天,房遗爱又出现了。此时夫妻俩一改往常最好不相见的相处模式,不但见面勤快了,话还多了不少,每每在一处说话便总要说上大半天。
连音在尝试了几次无果后,只能抱着每一天都可能是最后一天的想法来过。
在这个念头落实的时候,她首先想到的便是要去再见一见辩机。
为此,她特意请托了一名口上功夫最好的宫婢,让她们找时间为她向高阳求一个恩典,让她能够在这几日去寺里烧香祈愿,一则是为高阳祈福,二则也是做做功德。
大约也是连音请托的宫婢实在会说话,在她一番进言后,很是顺利的就得到了高阳的首肯。
高阳不但同意了连音的请求,甚至还非常大方的说这几天连音便是天天想去寺里都是可以的。
连音听了宫婢的转告后可不管高阳这话里几分真假,当即就准备准备光明正大的出府去寺里了。
再到弘福寺,连音走的还是正门。
这次她不若前两次那样来去匆匆,干脆像一名慕名而来的游客那样,站在正门口将这座过早退出历史舞台的著名寺庙看了又看,一砖一瓦都没放过,像是要将它牢牢的记在脑里一样。
偌大的寺门上钟灵毓秀的书写着“弘福寺”三个字。朱漆的大门,土黄的墙,映衬着寺内隐隐透出的大雄宝殿的飞檐。
弘福寺有别于长安城中其他的寺庙,无论是寺院的格局,还是感官上的。因为寺里聚集了那么多优秀的大贤大能,使得它散发出的佛性也更为浓厚。
“你在看些什么?”就在这时,一道略带着稚气的熟悉声音在连音身旁响起。
连音回过神,望旁一看,身旁站着的就是那位见过几次面的小线人道定。
再见到他,连音不由得放松的一笑:“小师傅怎么在这里?”许久没见过他了,连音觉得这个小沙弥还是挺亲切,挺可爱的。
道定噘了下嘴:“今天的功课是化斋啊。”他亮了亮他手中的化斋钵,又问连音,“那你呢?”化斋就是个体力活,道定不怎么喜欢,他只喜欢待在寺里。
连音答:“我来进香祈福。”
道定将她上下一通瞧看,而后才带点嫌弃的说:“你也祈福啊?那你祈福就是站外面祈福吗?都不进去上一柱香,也太不虔诚了。”
连音笑:“我就是因为够虔诚,所以此刻就开始瞻仰佛祖的光辉了啊。”
道定一脸的不信。
连音笑眯眯的看着他。
默了一会儿,道定实在好奇,又追问了一次,“你到底站这儿干嘛呢?”语气也加重了几分,暗暗透露着要是连音再不老实作答,他就要生气了的意思。
连音想了下,不再说笑,认真答道:“我只是在想,若是以后再没有这座寺了,那一定很可惜。所以我想趁这时候多看它几眼。”
“怎么可能!”道定当即不赞同的叫起来,一口否决了她的话。“呸呸呸,你这样说,哪怕你再有如何重要的心愿,佛祖也不乐意保佑你了。”
连音一挑眉,婉转的“哦”了一声。
“哦什么哦。”道定较真起来,“寺里有三藏法师坐镇,陛下对法师那么重视,这寺怎么可能会没了?再者,寺里还有那么多的大德呢。”
“我只是说说,你别这么认真。”连音不准备和他纠缠这个话题,立即改了口。
道定却还不满意。
连音笑笑,脚下动了一步,对道定说:“小师傅化斋归来还有其他事吧?我也该去进香了。”向他道了个别,连音率先迈开了步子。
等她进了寺里,道定还在原地,满肚子的不服气、不舒坦。
寺里虔诚进拜的善男信女不少,一叩一拜全有一套章法,跟他们比起来,连音实在算不得虔诚,除了进香外,连个叩拜都吝啬给于佛祖。
在前殿小小的耽搁了一会儿后,连音熟门熟路的转向了通往寺里偏殿的路。
就在连音即将靠近偏殿的时候,小沙弥道定不知道从哪个旮旯里转了出来,挡在连音面前便指着她嘚瑟的笑:“还说是来进香,果然是另有目的的吧。”
“所以小师傅一直在这里埋伏着?”
道定轻快的点了个头,想想又觉得不对:“谁埋伏你了?我只是正好过来瞧瞧的。你要见大德,为什么不同我?你故意绕过我,偷偷去见大德,你是不是有不能让我知道的话要讲给大德听。”
之前还觉得他可爱,不一会就暴露了线人的本质。这可就不怎么可爱。
连音没回答,径自绕过了他,继续向偏殿进发。
道定见状立马跟在她身后。
偏殿的窗开着,似乎是在告诉来者辩机在殿里。
到了偏殿门口,道定一把赶超连音,头一个站到门边,口中敬仰的唤了声大德。
而此时连音却走到了窗边,视线望着殿里的人,唤道:“辩机师傅。”
殿内原本要望向门边的目光闻声转向了窗边,见到连音后,他下一个动作便是一个合十礼。
连音依样画葫芦,也还了他一个礼。礼毕,撤下手时,她一手手指指了指殿门的方向,示意他开开门。
辩机看着她这动作愣了一秒,随即敛目起身。低垂而下的表情中有一丝柔光,可惜没人瞧见。
殿门开启时,连音已经在门边,身旁是正望着她,一脸莫名其妙的道定。
辩机开了门,头一眼看的是连音:“女施主,又来了。”这句话里分不清是欢迎的成分居多,还是无奈的成分居多。
连音顺着他的话接道:“是,我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