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嗣众多本是好事,可南亦琅一口气生了十三个儿子,那一亩三分地压根不够分。好在十三个儿子各有所成,让南亦琅好生安慰。
只是南亦琅不知,风和丽日下暗藏的波谲云诡。南海世子就一个,因他不顾祖宗家法,跳过九个儿子,立南知梁为世子,早就惹得其他儿子诸多怨言。众人只是隐忍不言,私底下早斗得你死我活。
南知贤四十出头,是南亦琅正室所生的长子,和老四南知俊,老十南知梁是同胞兄弟。他本以为南海世子之位非他莫属,岂料三年前南亦琅六十五大寿那天,当众宣布南知梁为南海世子,搞得他颜面尽失。
但畏惧南亦琅严厉的个性,表面祝贺南知梁,背地里兄弟两人早已决裂。
自古十个长子九个废,被宠坏的关系,南知贤自视甚高却眼高手低。本事不大的草包,屁事和屁话却出奇的多。
仗着南亦琅长子的身份对同僚颐指气使,邀功快,甩锅也快,四十岁的人了还是个高不成低不就的从五品知州,这还是看在他老爹南亦琅的天大面子上。
几天前南亦琅收到京都六百里加急,知道苏清俞和洛见荀会来给他‘拜寿’,早早布置府邸,让下人三缄其口。前日奈良回府来报,说队伍已在南海界外,很快便到。南亦琅特意携带十二个儿子和南知兜在府门口等待,岂料等到天黑,却等到洛见荀被流寇劫走,苏清俞也下落不明的消息。
南亦琅顿时大惊,立马命知府带所有官员到岚山救人。
可两天过去,一点消息都没有,急得南亦琅在大堂中踱步叹息。
“若七王爷和苏二小姐在南海界内出事,让老夫如何对圣上交代?!”
十三个儿子排排站,没一个敢开口说话。
南知梁也没想到连苏清俞也下落不明,见老头子快急得七窍生烟,兄弟没一个敢回应,倒是捣蛋鬼南知兜跃跃欲试,忙上前一步,作揖道,“爹爹切莫着急,七王爷和苏二小姐武功高强,聪明机智,定能化险为夷,平安归来。”
此话一出,其他人才敢附和。
“是啊爹爹,七王爷和苏二小姐吉祥高照,定能平安归来……”
即便众人纷纷安慰,南亦琅还是忧心忡忡。他和洛泽渊是君臣也是好友,怎能让他的宝贝儿子在自己管辖的界内出事。若真的如此,他该如何对洛泽渊交代。
南知梁忙向南知兜使了个眼色,南知兜立马过去挽住南亦琅的手,将他拉到椅子上坐下。
“爹爹,小兜和七王爷,苏二小姐相处过,小小流寇岂是他们对手。小兜想,此时七王爷应该带着苏二小姐在山上看风景,不一会儿便会回来。您瞧瞧您这一急,皱纹又多了,胡子都乱了。”
女儿永远是父亲的贴身小棉袄,南亦琅这铁骨铮铮,硬气了大半辈子的汉子,只有在南知兜面前才会流露出温柔。南知兜的娘亲死得早,他打小把她捧在手心,不忍心呵责一句。见宝贝女儿乖巧模样,爱惜抚摸她的手,老怀安慰浅笑。
“小兜最乖了,比你那些哥哥强多了。”
“哥哥们都是大本事的人,小兜一个女孩子,什么都不懂,只知道爹爹不开心,小兜也会不开心。”
“乖,真乖。”
南亦琅的脸笑出一朵花,看到叽叽喳喳的儿子们时,火气不打一处来。他虽老了,但还没老糊涂。南海中满是他的眼线,岂会不知道这些兔崽子在外面做的恶事。
“流寇问题存在已久,为何数次围剿都无法将他们扫荡?这几月还愈发猖狂,甚至连七王爷和苏二小姐都敢掳劫。就算官府无能,你们都是封疆大吏,难道也拿流寇没有办法?”
南知贤以为机会来了,恶狠狠瞥了眼南知梁,上前一步作揖道,“爹爹,听说咱南世子曾带着他引以为傲的龙牙进岚山清剿流寇,却反被流寇折腾的灰头土脸,铩羽而归。十弟是咱兄弟中最有出息的一个,连他都拿流寇没办法,更何况我们。”
“十弟平日里目空一切,岂料被小小流寇折腾的颜面尽失。是他个人颜面也就罢了,还连累咱南府也被南海百姓指责无能,真是丢尽咱南府的脸!”
“六哥说的极是!十哥平日里对我们兄弟也是冷淡的很,常常一言不合就出口教训,却被小小流寇吃尽苦头。若十哥真的有本事,就当荡平流寇,却只会对兄弟颐指气使,让人发笑……”
话锋一转,俨然变成对南知梁的讨伐大会。一个个七嘴八舌的指责抨击,说得脸红脖子粗,无非是想将南知梁从世子宝座上拉下来。
唯有南知梵为南知梁说好话,“流寇之事怪不得十哥,十哥一直在外行军打仗,对岚山地形不熟,才会中了流寇的奸计。而且十哥待人有礼,岂会有诸位哥哥说的那般……”
南知贤直接打断,“你不过是卑贱婢女所生,有你说话的份吗!还不闭嘴退到一边!”
“大哥言之有理!龙生龙凤生凤,有怎样卑贱的娘,就有怎样的儿子!我们的娘亲都是名门之后,你以为你真的能我们称兄道弟?呸!似你这等昏庸无能之辈,只配给南府看大门!”
“看门狗就不要说话……”
南知梵本以为习惯了他们的谩骂和侮辱,只待听到一声“保不准他是那婢女同外面男人生的野种”,压制在心底的怒火满溢而出,愤怒的冲上去就要和他们拼命。
南知梁拦住他,见他一脸委屈低头擦泪,扭头冷冷扫了眼仍咄咄逼人的兄弟们。亲兄弟亦能如此,愤怒之余更是心寒。
这就是外人眼中上下融融兄弟齐心的南府,殊不知早是千疮百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