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圣被气得再次要拔剑，她却慢悠悠开了口，“喜欢一个人本不是见不得光的事，没人会加之嘲笑，就算洛见荀知道，他只会更敬爱你。因为他知道，有个人比他更爱他的母妃。”

一番话彻底攻陷了洪圣的内心防线，这个一声铁骨铮铮，从不轻易落泪的男人，如今却旁若无人哭得像个孩子。

她感触的吸了吸鼻子，过去递上帕巾，“等下回去的时候别和任何人打招呼，最好嗖的一声进房睡觉。”

洪圣不禁疑惑看去，“为何？”

“总没人会相信沙子，能让人眼睛肿的像葡萄。”

洪圣不由破涕为笑，把帕巾还给她，胡乱用衣袖抹了抹眼泪。哭过之后心情也好多了，若有所思的看着夜空。

“这事在我心底憋屈了二三十年，着二三十年我谁都没说，自以为这个秘密会被带进棺材，没想到被你个小丫头一语道破，你真是聪明的让人生爱又生怕——”

“我这人哪里都好，除了爱管闲事的臭毛病。今儿又多了一个，爱听故事。”

洪圣知她没有恶意，就地盘膝坐着，拿出酒壶咕噜咕噜连灌好几口，等面泛红霞眼有醉意，笑不自知，方才有勇气说出往事。

“大概三十年前，我还是殿前龙虎将军，一日闲来无事在京都的小胡同中瞎逛。无意间看到几个地痞流氓在非礼一个姑娘，我便出手相救……那人便是晴儿。”

她抱着双臂背靠大树，浅笑道，“英雄救美，好开头！”

“可我和晴儿没有好结尾——”

情到深处，洪圣不禁老泪纵横。“之后我送晴儿回去，她的父母听说是我救了他们女儿，对我百般感谢，好酒好菜伺候。后来晴儿常常来看我，还带上我爱喝的女儿红和下酒小菜。可那是我还年轻，愣头青一个，不解风情，完全不知道晴儿对我的心思——”

洪圣哽咽了下，抹去脸上泪水，又哭又笑。

“可能晴儿从我身上看不到希望，她心灰意冷之下离开了。也是那时我才知道原来我爱她，不能没有她，可是我已经没有脸面去找她。我只能默默祈祷她能遇到一个好男人，幸福的生活一生。可是我没想到，时隔数月后再见时她身穿大红嫁衣，成了皇上的贵妃……”

“而你是殿前将军，所谓抬头不见低头见，你发现她过得不开心，你就更加自责内疚，但身份有别，你只能选择隐忍不言。”

洪圣点点头，虽说过去二三十年，但每每想起心头仍是痛得无法呼吸。

“我以为就这样互不干涉的终老一生，但总有意外。时隔那么久，我仍是忘不了那个打雷暴雨的夜晚——”

洪圣至今仍记得很清楚，那晚是雷鸣夜，大雨下了一天，人心早烦躁不安，晴儿突然要临盆，整个云霄宫乱成了一锅粥。

当时他借着巡逻之名溜过去查看，见老宫女不断端着热水进去，端着一盆盆血水出来，紧张的他无数次想冲进去。

最后婴孩一声响亮的哭声传来，他方才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刚要离开，看到一个老宫女惊慌失措的踉跄出来，嘴里不断嚷着‘郭贵妃不行了’……

当时他疯了，不顾一切的冲进去，只看到躺在床榻上奄奄一息的888，抓住她颤抖伸来的手，眼睁睁看着她流下最后一滴泪水咽了气……

等皇赶到，看着抱着晴儿不住流泪的洪圣，侍卫却怎么拉也拉不开。

幸好有人求情，洪圣才免了一死。

明知钟皇后在晴儿的药中动了手脚，害得晴儿最后撒手人寰，纵使洪圣一身高强武艺，却奈何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凶手逍遥法外，从那之后他每天与酒作伴，过着人不人鬼不鬼的日子。

不知过了多久的浑浑噩噩，万念俱灰的洪圣想追随晴儿而去，恍惚间想起晴儿刚出生的儿子，爱屋及乌，便留在了洛见荀身边，教他习武行军打仗。

一晃十几年过去，看着洛见荀越来越像晴儿，生怕触景伤情，索性随便找了个借口离开。

往事如酒，不饮自醉。纵使洪圣这些年过着逍遥物外，似乎早跳脱一切的生活，但每每触及晴儿这个话题，他仍是痛得肝胆寸断止不住泪流。

听完洪圣的故事，心头不禁一片唏嘘，人生最痛苦的莫过于爱而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