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欺负你的人,将你踩在脚底下的人,还有挡在你面前碍事的人……只要你所憎恶的,或者看不顺眼的,我都可以帮你,清理干净……”
鬼卿的声音低沉,血珠在新月的淡淡光华下泛着蛊惑的色泽。
我眨了眨眼睛,一巴掌拍在刀柄上:“你以前都是这么蛊惑主人的吗?杀气这么浓都不晓得收敛些。”
鬼卿闷闷地哼了一句,我懒得听他嘀咕,直接拔了刀站到湖边一块突出的岩石上,面向湖中的小木舟。
“你直接来?不稍微练一下?小丫头,你别看就几个动作,鬼驱可是很难的哟。”
我将鬼卿平举,与肩齐平,直指孤舟,吐纳调整,回忆着刚才记住的动作,将每一幅图串联了一遍。
“喂,鬼驱里可没你这个动作哦。”
“你给我闭上嘴,好好看着。”
小碧和斑水已经停止了争吵,和狰一起乖乖坐在旁边观看。四周没有风,很安静,很安静,一丝动静都没有。
——真的……一丝动静也没有吗?
不是的。
虽然很细微,但是,如果凝神聆听,是可以听见的——
草木呼吸,露水凝结,尘埃漂游……
狰的毛发微微颤动的声音,鬼卿流苏飘荡的声音,还有,我轻微的心跳声……
新月光华的流动声……
一边侧耳聆听着,一边身体自己动了起来。
侧身、抬腿、下腰……
突然想起第一次拔出鬼卿的时候,昏暗的杂物室,潮闷的空气,前所未有的畅快。
旋转、屈膝、展臂……
即使一开始还有些生硬,但随着一招一式的推移,我能感觉到身体、甚至是手中紧握的鬼卿,都随着月华的流动舒展开来。
左腕上的铃铛在月光下闪烁着银色的光,血珠的红在上面一闪而过。
心脏中的细线猛地一牵,我瞪大双眼,大喝一声,双手抓着鬼卿在空中狠狠一劈——
空气剧烈地抖动起来,一阵阵阴冷的空气随着裂帛的声音从空中的裂缝里钻出来,四处逃窜着。风渐渐扬起,湖边古木的枝叶摇晃。一时树影婆娑,百虫惊起,莹莹绿光飞散,闪烁在黑幕中。
一点红光从裂缝中飞出,随后是两点、三点……纷纷扬扬洒落开来,很快在地上铺了薄薄一层。
其中一点飞停在刀尖上,我挽起刀来。是海棠。
奇怪,怎么会有海棠花瓣飘出来?
“喂丫头,你……”鬼卿的声音听上去有些怪异,“你刚才跳的,不是鬼驱吧……不,也不能这么说……你跳的,不完全是鬼驱了……以鬼驱为基础,却是鬼驱之上的巫舞……”
“因为原来的鬼驱不是十分流畅,我就尝试着自己加了些动作进去……不过很多动作都是我无意识做出来的,等到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结束了……”
鬼卿似乎很头痛的样子:“你以为这是小女孩随便跳跳的舞蹈吗……好歹也是巫术,多一个动作少一个动作都会有很大的影响啊!这下麻烦了,如果运气不好招惹来一些奇怪的家伙……”
鬼卿话说到一半就断了。我刚要问会招惹来一些什么样的家伙,就觉裂缝突然撑大了不少,寒气随着白雾滚动着扩散开来,即使隔着布鞋依旧冻僵了我的脚尖。随之而来的,是海棠清幽的香气,丝丝缕缕,萦绕在湖面上。
一枝粗壮的海棠树枝穿过裂缝,不断向外伸展开来,海棠花如同野火燎原一般迅速吞没了整根树枝,在冰冷的风中翻转着,飘摇着,散落。
“是何人在此,献万劫舞?”
一道懒洋洋的声音从海棠树后飘来,一名身穿黑色官服的高大男子从海棠之中现身。每走一步,脚下海棠开败,红光明灭。
面若冠玉,唇红齿白,剑眉星目,却是没有丝毫表情,即使站着,也总让人觉得没什么精神,仿佛下一刻就要睡过去。
来者低头,看向我,问:“可是你这小孩献的舞?”
说着也没等我回答,就转眼看向我手中的鬼卿,眼睛睁了睁,突然笑了起来:“我还想,一个黄毛丫头跳的万劫舞,怎会这么容易就将我招出来,原来是你在捣鬼。刚才还听说你解开了元化老儿的封印,正在四处逃窜躲避三界追兵。我原是不信,结果这会儿你就赶着跑到我面前来了。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闯来。不过这样也好,省的我到处找你,还要跟别人争。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哼!”
“鬼——啊啊啊啊!”狰四腿一蹬,晕了过去。小碧和斑水早就逃得不知所踪。
鬼卿“啧”了一声,有些抱怨:“你怎么把黑无常范无救招来了!”
“黑无常?”我一愣,再看那男子,的确像是小时候睡前故事里黑无常的打扮,有些惊讶,“黑白无常原来可以分开行动的?”我一直以为他们分不开的呢……
“你还想两个都招来?!”鬼卿怒,“快,趁这家伙还没完全进入状态,快点逃!”
“可我记得你说你很厉害的啊?”
“可是现在以你的水平我还发挥不出来!”鬼卿几乎是大吼着,“被这家伙缠上会很麻烦!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想逃?”范无救狞笑一声,一改之前懒散模样,眼中利光闪过,手掌一翻,火光顿起,蓦地一树海棠都陷入熊熊火海之中,愤怒燃烧。
热气铺散开来,与先前的寒气撞击在一起,空气炸裂开来,浓烟滚滚。
火舌汇聚成海浪,铺天盖地而来。
“小心!”血珠红光一闪,光滑的表面上浮现出一排排复杂的梵文,打出一道道灵气,硬生生将那火浪从中切开。
火焰从我两边呼啸着翻涌过去,热气不断拍打在我脸上,很热。
“不要发呆!地上铺了这么多海棠,这里已经是范无救的天下,给我仔细着周围的动静!”鬼卿沉声吼道,漆黑的刀身嗡鸣着,冷光在火海之中显得格外刺眼。
我点点头,压低了身子,将身形巧妙地隐藏在浓烟之中。
范无救的黑袍在火光中阴冷地翻飞着:“没有用的,你们已经躲不掉了……鬼刀是我范无救的了!”
无数道红色的火焰开始疯狂扭动着,眨眼间拧成一股粗壮的龙身。火龙咆哮着,在暗黑的天空中盘旋飞舞,直直向我冲来!
心中一动,手自己举起来,握着鬼卿朝着龙头狠劲劈去。不料空中突然飞来一条锁链,狠狠打在我手上。我吃痛,手上不禁松了松,那锁链趁机将鬼卿一缠,猛地拉了出去!
“鬼卿!”
我转身要去追,谁知那条被劈成两半的火龙再次扭成一股,回头又冲过来,将我掀翻在地,滚出好远。
眼前模糊一片,一时只听见金属摩擦击撞的声响,冷冰冰的,叫人心头直颤。
脑袋边热浪滚滚,我只觉得周身的空气瞬间热烈地几乎要沸腾起来。就听头顶上黑无常在笑:“鬼卿啊鬼卿,你要是再挣,我可不敢保证这个小姑娘的性命!她死了,对你倒是没多少损失,顶多失了些修为,再炼回来就是了。可惜你今儿个就算逃脱了,若是没了持刀的人,能力发挥不来,恐怕很快就会沦落三界个中能手掌中。到时候,恐怕就不止千年封印那么简单的了……所以我看,你还是乖乖为我使用吧!”
鬼卿冷笑:“哼!我鬼卿要多少持刀者没有?还上赶着你一介小小阴差?就算阎王老子来了,我还得掂量掂量!你?笑话!”
我努力撑起身子,头发却被人猛地揪住了,扯得脚都快要离地。
“也就是说,你鬼刀不在乎这小丫头的死活咯?”
浓烟呛得我眼泪直流,呼吸困难。我睁眼看向面前,鬼卿的冷光在火海之中像是一道雷,生生将其分割成两半。
“是。”
简简单单一个字,他说得极轻极轻,却在万物燃烧的哔啵声中格外沉重。
我忍不住轻声笑了笑。
范无救见要挟不成,大怒,一掌泄愤地打在我背上。我只觉得五脏六腑都要被震碎,却在好不容易挨下来的下一刻,如火烧般剧痛。
“范无救!你做什么!”
抓着我头发的手轻轻巧巧一松:“既然这丫头对你我都无用了,就给她个痛快,正好我也在场,等个半刻钟就能顺便将她的魂锁回去。”
身体着地的疼痛已经感觉不到了,体内的火不断侵蚀着心脏,如无数毒蛇恶虫啃噬着,又似千刀万剑凌迟着,剧痛难忍。
来自地狱阴鬼的声音还在继续:“中了万劫火的人,只要我高兴,就算你逃到天涯海角,都得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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