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布雷西亚修道院(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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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莱娜·德·博尔吉亚,卡尔的亲生母亲。十六年前,在生下了卡尔之后,她便不顾利奥波德的劝阻,带着她的孩子一同搬到了这座修道院内。

她的本意,是想让卡尔远离世俗的喧嚣,专心侍奉永恒烈阳,成为一名朴素的修士。如果能够在维钦托利的某个小镇上,成为一名神父的话,那就最好不过了。那样一来,卡尔的日常工作就只有主持弥撒、听取告解这类净化人心的神职工作,可以远离庙堂之上的尔虞我诈。

然而,在十三年前,那个越过阿尔卑斯山脉而来的男子,轻易地打倒了修道院的侍卫,并大摇大摆的走到她面前,向她出示了来自卡尔亲生父亲的信件后,她便清晰的看见了一条充满着鲜血与尸体的道路,在她眼前缓缓的浮现了出来。不过,这条道路并不属于她,而是属于她的孩子,卡尔·冯·莱恩哈特,继承了莱恩哈特家族血脉的幼狮!

从那天起,阿莱娜便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本属于自己的孩子,被人从自己的身边夺走,并被培养成了一个无情的政治动物,而这正是她最厌恶的模样;也正是从那天起,幽居在这座修道院内的她,性格变得愈发的孤僻,以至于今天连她久违的儿子来访,她都是一副怨气十足的样子。

“瞧瞧,多么威风啊,我是不是还要向您行个礼呢?公爵殿下。”看着怒气冲冲的闯进来的卡尔,阿莱娜倚在二楼阳台的栏杆上,面带讥讽的阴阳怪气到。

然而,出乎阿莱娜预料的是,听完这段含枪带棒的讽刺后,原本怒气冲冲的卡尔,却突然冷静了下来。他没有去试图砸开一楼那早已锁死的门,也没有去借助外墙的凹槽爬上二楼来,反倒是坐到了庭院内的一张石凳上,与阿莱娜保持了一定的距离。

这一举动,顿时让阿莱娜无所适从,因为在她的印象里,卡尔的性格应该是一点就着的那种才对。但在刚才,面对自己的挑拨,卡尔居然能够克制住自己的情绪,没有大吵大闹,这实在是让她感到难以置信。

但这,其实再正常不过,因为此时的卡尔,已经不是那个依偎在母亲怀里撒娇的小男孩了。此时的他,已经完完全全成长为了一个可以独当一面的男子汉。阿莱娜还拿以前的旧形象去揣测他的心理,自然是测不准的。

“母亲,这些年来,我应该多来看看你的。”过了一会儿,见阿莱娜面色茫然,卡尔叹了一口气,说道:“呆在这种封闭的环境里整整十余年,换我早就疯了。中午,吃过午饭后,你就和我一起下山吧。”

“下山?!我为什么要下山?”阿莱娜下意识的反问到。

听到这话,卡尔用手比了一下阿莱娜的面庞,故作夸张的说道:“看看你现在这幅样子,憔悴的像个大妈似的,哪还有当年乌尔纳之光的风范。要我来说,这十三年里,你看起来像是在这座修道院里苦修,但实际上,和坐牢其实也没太大区别吧。”

“胡说!这里的生活可比监狱里好多了!”阿莱娜反驳了一句,但紧接着,她就十分紧张地走到了二楼的卧室内,对着一张小巧的玻璃镜,端详起了自己的容貌来。

女人,尤其是三十多岁的女人,将会格外在意自己的面貌,哪怕是阿莱娜也不例外。而趁着他母亲前去照镜子的空隙中,卡尔则是迅速的走到了门口,拔出腰间的黑剑,用剑柄撬开了那并不牢固的锁,推开门走进了楼房内。

“我呸,小混蛋,你居然骗我,我的脸哪里有那么夸张!你......!”片刻后,当阿莱娜骂骂咧咧地再度走到了窗台上时,卡尔直接从后方抱住了她,打断了她的嘟嘟囔囔。

“好了母亲,不要再抱怨了。”卡尔将头埋在了阿莱娜的长发里,说出了一句久违的话语:“我回来了。”

刹那间,阿莱娜的思绪一下子飘到了十三年以前,那个喧闹的夏天,当时,还是个三岁孩童的卡尔,就像是现在这样,紧紧地抱住自己的身体,不肯与她分开。片刻后,两道清泪从她的眼角处流淌了下来,而她一直以来的心结,也就此烟消云散。

等到两个人的心情都平缓下来时,已经是日上三竿,太阳高高升起,炙烤着整片大地。不过,修道院因为地势较高,所以要比其他地方来的凉爽许多。但就算如此,卡尔还是褪去了裹在身上的那层罩袍,并解开了衬衫的扣子,形骸放荡的躺在了大理石沙发上。

这副毫无防备的模样,是他在外界根本不会展露出来的,唯有在他的“家”中,卡尔才会卸掉所有防备,展露出最真实的自己来。

另一边,伊莱娜则是穿上了久违的围裙,为了招待卡尔,亲自下厨房做起了料理。奶油蘑菇汤、煎牛排、海鲜面,虽说不是十分的丰盛,但却洋溢着一股家的气息,令闻着香味的卡尔倍感欣喜。

“吃吧,都是你小时候最爱吃的。”将最后一道海鲜面端上来后,伊莱娜擦了擦额头的汗,坐在了餐桌的另一端。直到卡尔大快朵顾,将餐桌上的食物都席卷而空后,她才开口问道:“这么说,你真的继承了你父亲的布伦瑞克公国?”

“是的,皇帝不知道从哪儿打听到了我的身世,然后把这个本该绝嗣的公国交给了我。”卡尔用餐巾抹了抹嘴,说道:“这虽说打乱了我和舅舅的计划,但总得来说,也算是一件好事。”

“嗯,也是。”阿莱娜点了点头,说道:“你虽然没有正式的身份,但是你父亲过去的部下们,都是知道并认可你的。光是凭借这一点,到了北方之后,你也会比按照你舅舅规划的路径,更快的建立起稳定的统治。”

“啊?母亲,你不是从不关心政治的吗?”卡尔惊讶的问到。可以看见,他小小的眼睛中,闪烁着大大的迷惑。在他看来,他的母亲伊莱娜应该对这些事情一无所知才对。

面对卡尔的疑问,阿莱娜淡淡一笑,说道:“我不希望你成为你舅舅、你父亲那样的人,不代表我就不懂得这些知识,别忘了,我也是博尔吉亚家族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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