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一直没有消息，难道是当了散仙？”风轻言暗觉可惜，倘若此人露面，说不定会有何等厉害的奇能。

“也许是当了散仙，也许……是出了别的变故。当年秘法殿里旁的长老们本来都认为，他会出来救宗族里的人，至少会救其唯一的儿子。却没想到，最后杀了其子，也还是没出来，秘法殿里的都认为很不合常理。”

“别的变故？”风轻言意识到这四个字透着隐秘的信息，一个秘法殿的首长老，只要没被幽冥派的人发现，还能有什么别的变故？

秘法长老略微犹豫，觉得也不是什么不可对风轻言说的事情，就道：“当时有两种推测，其一是幽冥派有位顶仙外派的时候，突然失去踪迹，有可能是遇到了潜逃的秘法长老，或是拼了个同归于尽，或是秘法长老受创严重成了废人体魄，因此才没有回来救人；第二种可能仅限于掌门的猜测，源自于他听潜逃的秘法长老说过，灵气印记强行获取，可能会有危害，巨型异宝对灵气的控制力量极强，强行融合体内，修炼的仙气之源有可能被巨型异宝排斥之下彻底摧毁，变成凡俗人。”

“原来如此……”风轻言这才知道，人为获取灵气印记还存在这层不确定的巨大风险，却很好奇的反问：“是否有过实测？”

“当时逃走的长老正在拿小型和中型异宝强行与荒兽融合的测试，他说还没有明确成果，因此掌门当时没有急于了解究竟，也没料到他后来会做那种事情，最后又叛逃。但掌门中间随意问过进度，听他说有六头荒兽在强行融合的时候出现了体魄虚弱，残疾，甚至死亡的情况。”秘法长老说起这些秘密，很是可惜的轻叹说：“此人若还健在的话，等他知道幽冥派已然不复存在，总该不必要继续过散仙的隐居生活了吧……”

风轻言也是这么想的，幽冥派被她娘灭了，派名已除，即使里头的人没有变，过往的通缉令却都失效，恩仇重新计算，这位前秘法长老如果还在，应该是要结束隐修生活了的。

如此奇人奇事，风轻言回了天玄派，自然是要跟弦乐和陈今说的。

更何况，其中有关系灵气印记的奥秘。

外间都说什么顶上仙，但风轻言却知道自己事情，严格说她的力量没有比顶仙强，仙气的质性与大仙一般无二，大约是没有继续精纯提升的空间了。灵气的控制力即便如水仙所说，与寻常情况有些差别，那也不至于强上了另一个层次。

真正特别厉害的，就是灵气印记带来的独特能力，还有音族血脉的九音诀威力，就如陈今的奇能那般。

这些，才是根本。

“幽冥派竟然一直在钻研这些，坦白说，从我们拥有的特殊力量来看，他们的方向是正确的，如果早些有明确可用的成果，现在天下的仙道的霸主，或许就是幽冥派了。”陈今思之越发感慨，不由道：“可惜，幽冥派以严刑峻法为立足根本，掌门权威又尤其不容有损，因而明明当时对那位秘法长老施以特别宽容即可得到是另一番结果，却又为门派立足根本所捆绑，被迫选了下策。说来，这门派的立足之本就如人的个性，又反过来决定了门派的命运变化。总结起来，竟然只能让人感叹一句，仙运注定！可惜、可叹。”

弦乐知道陈今也是有意提醒她注意治理门派的理念，就说：“固然可惜。只是这等事情本属不可预测、不可控制的偶然特例，为特例谈论门派立足之本的建立，未免本末倒置。”

“这话我也认可，但幽冥派那等立足之本，过于极端，本就不适宜长久发展。虽然让派里上下看起来战意维持在高位，却只能靠内部培育新生力量，外派的人极少愿意去投。比起别的仙派，少了许多有生力量的吸纳。”陈今是觉得弦乐的许多改制，有往幽冥派制度靠近的趋势，平时就常有提醒。

“我也没那么夸张，一定是十速剑仙觉得受了约束，又找你抱怨了是不是？”弦乐寻思着最近调整的门派规则制度里，最不适应的该是十速剑仙。

“目前还没有，但我也估计他会来抱怨。我只是在山上闲逛，听各仙山的弟子多有议论，其中有些情况确实显得苛刻太过，迫使人流于形式而无助于实质性改变。”

“好吧，一会我挤点时间去逛逛，听听他们说些什么，真有过于理论的地方，就再商量如何调整细节。”弦乐听到不是因为某个人抱怨，也就在意了起来，她也认为陈今这种倾听真正人群的声音的办法很好。

因为有许多规则，制定的时候初衷很好，也尽可能去周全考虑了，但实际执行上却可能是另一番模样，只有去人群里，才是发现问题的最高效办法，否则等一层层上报，往往是问题很严重了。

风轻言看他们的讨论结束了，就拿手指敲响桌子，没好气的说：“你们真奇怪！我当时听完，第一时间就对五灵印记感兴趣，你们就不觉得好奇吗？”

弦乐不禁笑说：“我还怎么好奇？你身上就有三种印记了。”

“我也只能对木灵印记和土灵印记好奇。”陈今也是因为这个缘故，没有产生强烈的好奇心。

“可惜，水灵印记与我的不同哦。”风轻言说着，指端聚集起灵气，在虚空画了起来。

随着五灵印记完成，陈今表情越发古怪。

弦乐和风轻言看他这般模样，不由都问：“你见过？”

“我想，我需要回一趟出生的村子了。”陈今看着那五灵印记，思绪不由自主的飘飞到很久、很久以前……

五灵印记，他确实见过。

虽然是小时候的事情了，可是，因为情况特别，肯定不会忘记。

陈今出生的地方，位于花月派与东岳派，还有玄剑派交界的地方，严格来说，其实是花月派的领地。只是小地方，村子又是凡俗人呆着，没有灵气也就没有村护长常驻。陈今他们村子里的人，只是知道，他们那是一个小仙派的领地，哪里会知道那小仙派其实名义上又是归花月派管的事情？

弦乐要管理派务，脱不开身。

风轻言就陪陈今回了陈家村。

一路几千里的距离，风轻言想到陈今孤儿时候，流浪走了那么远去玄剑派，也真是不容易。

不过，她当年为了九音诀去玄剑派，比这更远，只是她当时有钱，几乎都是坐马车，搭商客的车。不像陈今那般，全靠双脚，还要为吃喝发愁，艰苦程度自然不可同日而语。

这般一路回去故里，可惜陈今现在脚踏御气浮空术，走的不是当年的那些路，也就没有触景生情的许多感叹。

直到回了村子里，陈今不由眼眶泛红，想起小时家中的变故，寻到父母的墓碑，不由难过起来。

拜祭什么的，仙道里没有，他知道人死如灯灭，没了就是没了，也就寻不到通过祭拜得到慰藉的基础。

“陈家村，大多都是陈氏。但有一些是外来人，我爷爷一直有怪病。小时候看到过多次他病发作的模样，额头里亮着的，就是五灵印记的形态，只是颜色血红。每逢那时他的表情就特别痛苦，没有发病的时候，听说身子骨也虚弱。他本不是陈家村的人，说是遇难来到这里，来的时候遭遇歹人，受了伤，口吐鲜血，本来都以为活不了，结果吃喝睡了一觉竟然就好了。”陈今说到这里，寻到了他爷爷的坟墓，也是杂草丛生，但他挥手之间，草木全都化作绿色的灵气，飘散了开去。

“如此说来，他极可能就是幽冥派的那位秘法长老了。虽然仙体不知道出了什么变故，但自愈能力还是好的，伤势才会恢复的快。可他受伤，难道是跟幽冥派那位失踪的顶仙拼杀所致？”风轻言寻思着这些线索，实在很明确了。

“小时候听人说爷爷一度不见老，具体多久当时也不会问，只当是比常人老的慢些，现在回想，大约是他的仙体缘故，后来却如何突然如凡俗人那般苍老了下去，怕还是跟五灵印记有关。”陈今扫了眼陈家村破败的房屋，到处杂草丛生，早就没人居住。

多年之前他就曾派人回来查看过，他当时离开村子的第二年，附近山摇地动，传是有天灾，于是一带的人都迁走了，可是在途中，却被山崩给埋了，多个村子加起来一千多人，据说一个活的都没有。

因此陈今就没有回来了，那时候天玄之间又有职责在身，若有亲人在，他还可以使人帮助迁居，亲人都不在了，他丢下事情跑回来对着荒山唏嘘感怀，也没有意义。记得的音容犹在脑海，忘却了的面孔自也没有纪念的必要。

此番若不是因为五灵印记的身世缘故，他也不会回来。

只是，看着陈家村荒废已久，当年逃难的人又在别处被山崩全埋了，若有什么重要事务也肯定带走了，眼下连个探究询问的人都找不到。

“爷爷若是秘法长老，即使对任何人都不会提起过去，也该会留下灵气密件之类的遗言，但是，现在这情景，毫无线索，一时之间还真无从探寻。说是回来对着黄土无谓唏嘘感叹没有意义，此番到底也是如此。”陈今站在这里，看着荒废的陈家村，才觉得，他当年离开村子太早，以至于记得事情和人都太少，现在想着，觉得可惜。

陈家村出身又还活着的，兴许就他一个，那些曾经鲜活的生命，也只能活在他一个人的记忆里，可他，却不记得太多。

风轻言想了想，突然笑道：“无从入手，那就把这里每一寸的土地都翻一遍！若是没有，当年陈家村迁居出去的沿途一路的土地，也全都翻一遍！”

这未免夸张了些，可是，当风轻言拔下发钗头饰，一头白青色的长发迅速生长，化作无数延伸的弦丝，钻进土地里的时候，陈今不由笑了起来，这种事情，风轻言确实可以不打折扣的办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