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剑客,单脚立在吕小布肩膀,执剑抱拳道:“徐兄,救命啊。”
徐天然佯装不认识,白衣剑客是当年晋阳比武招亲有宿怨的花间宗杨小兵,不曾想杨小兵沾花惹草都惹到了西域,他可不想趟这浑水,立即调转马头,就要转身离去。
转瞬,徐天然一行人便被十余名女侠团团围住,杨小兵索性躲在徐天然身后,徐天然抱拳微笑道:“在下中原徐桐,与那名白衣剑客并不相识,烦请各位姐姐放我们通行,我们急着找客栈投宿,怕晚了就没客房了。”
为首红衣女子往前一步,看青衫公子不会说西域雅言,便以中原雅言说道:“那采花贼都知晓你姓氏,你还说你们不相识,莫不是你们是同伙,他才敢肆无忌惮......冒犯我们门主。”
徐天然瞪了一眼杨小兵,这家伙真是狗改不了吃屎,到哪儿都要沾花惹草,看来一定要早点和他撇清关系。
徐天然拱拱手,微笑道:“我与杨小兵确不相熟,他的所作所为与我们无关,贵宗要如何处置杨小兵,打也罢、杀也罢、阉也罢皆可,真与我们毫不相干。”
杨小兵幽怨道:“姓徐的,你是帮我还是害我?好歹相识一场,不能见死不救。”
红衣女子定睛一看,青衫布衣的公子眼眸真诚,不似说谎,但在清霞门的地盘闹事,便是有一分嫌疑也要查清,这次杨小兵胆敢潜入清霞门浴场,偷看门主沐浴,该用火刑处置,若这一行人是同谋,一并阉了留在山上当内侍。
红衣女子秋水眸子直视一袭青衫,沉声道:“你都知晓他的名字,还说你们没关系,都给我带走,待宗主一并发落。”
杨小兵无奈摇摇头,苦口婆心道:“迪丽达尔姑娘,我跟你说了,我去贵宗是救你们来的,你们怎么就不领情呢?我游历北獒之时偶然得知北獒魔宗之一的欢喜宗觊觎清霞门的美色,打算出兵血洗哈密,将全宗女子掳到欢喜宗当炉鼎。这才风尘仆仆不远千里前来报信,想不到贵宗不相信我的话不说,还要追杀在下,在下真是亏到姥姥家了。”
此言一出,一行女侠多有疑惑,连为首的红衣女侠也有所犹豫,不过转瞬便下了决心,严肃道:“既然报信为何要偷偷潜入浴场,再说了,你满口胡言,谁知你所说是真是假?”
杨小兵再也忍不住了,顿时,灵力暴涨,“我一路避让,真当我打不过你吗?”
短短一刹那间,迪丽达尔察觉到了杨小兵灵力极为浑厚,比自己更胜一筹,开始信了一分他的话,但门主受辱,怎么能轻易了之,严肃道:“若你所言非虚,我宗定谨记杨少侠大恩,但如今真相未明,烦请杨少侠移步清霞门,若冤枉了杨少侠我定当赔罪,但杨少侠若撒谎,可别怪清霞门规矩森严,纵然门主慈悲,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杨小兵倒是信心满满,“等着迪丽达尔姑娘请罪。”
徐天然一挥手,就要离去,红衣女侠拦在前面,抱拳道:“也烦请徐少侠一行人做客清霞门,若查
清你与姓杨的并无瓜葛自然放徐少侠诸位离去。也请徐少侠放心,清霞门客房比客栈好了不少,美酒佳肴伺候着,且当游玩一番。”
吕小布盘算了一下,凑到徐天然耳畔轻声道:“天然哥,这划算,反正咱们跟那姓杨的不熟悉,还能白吃白喝白住,可以省不少银钱。”
徐天然看眼前形势,无奈之下只能答应了,忽然,徐天然身形一闪,一记手刀砍晕了杨小兵,将他交给迪丽达尔,微笑道:“先把这害人精 关押起来,再派出斥候查看一番北獒边境是否有骑军调动,便可知道这家伙有没有说谎了。”
迪丽达尔目瞪口呆,难不成青衫公子和这采花贼真不是一伙的,但也要防一手苦肉计,切不可放松了警惕。若是姓徐的和姓杨的演一场苦肉计,回头祸害宗门,那自己可就罪孽深重了。
迪丽达尔朝徐天然走来,猛然闻见一股恶臭,心里嘀咕着,难不成这名看似翩翩俊公子,实则是个极邋遢之人,不然哪里来得臭味,再看青衫公子马匹之上有一名蓬头垢面的黝黑孩子,难不成这青衫公子还是一名良善之人,在路上收拢孤儿。
迪丽达尔脸颊半遮,但一双绝美的秋水眸子仿佛会说话一般,让人只一眼就能深深沉沦。迪丽达尔微微一笑,“清霞门迪丽达尔,幸会幸会。”
徐天然看着红衣女侠客客气气,也轻声道:“中原徐桐,幸会。”
便如此,徐天然一行人糊里糊涂上了清霞门,徐天然在仔细琢磨杨小兵的话,若杨小兵所言非虚,恐怕哈密有一场血战。徐天然也游历过北獒江湖,知道欢喜宗宗主高永昌,化神境,北獒十大魔头排名第四,若排除销声匿迹的萧慕容,可是排名第三的大魔头。
欢喜宗在北獒臭名昭著,专门掳掠女修作为炉鼎,号称阴阳调和,实则采阴补阳,吸取阴元,提升修为。莫不说在中原,便是在北獒也被冠以魔宗头衔,奈何欢喜宗擅长炼丹,各种丹药深受北獒权贵所喜,欢喜宗不仅在北獒江湖混得风生水起,更得了一块水草丰腴的封地,麾下有数万骑军,在北獒甲乙丙丁四等部落之中也是乙等,看来实力颇为不俗。
一旦欢喜宗举兵来犯,数万铁骑,加上欢喜宗宗主高永昌可是化神境高手,攻破小小哈密国不过探囊取物。徐天然环视一圈,哈密城不高,人口来来往往客商不少,但哈密人口不过十数万人,甲兵不满万,若被偷袭,转瞬便被北獒骑军攻灭,那将是尸横遍野的人间炼狱。原只是过路的徐天然静下心开始了谋划,若要退敌要如何退敌?
清霞门,坐落于哈密城北清霞山上,迪丽达尔不知为何对布衣青衫公子戒心越来越少,或许是因为他紧紧抱着浑身恶臭的小乞丐,脖子上有骑着一名白衣小童,如此疼爱孩子之人想来并不坏。迪丽达尔与并肩骑行,不顾恶臭连连,笑着介绍道:“清霞山乃先祖所命名,取自清若晚霞的意思。”
徐天然笑道:“先祖对中原文化研究颇深呀。”
“先祖本是中原人,当年大唐强盛
,西域皆是大唐领土,先祖便在西域扎根,建立了清霞门。不曾想短短百年,大唐渐渐式微,后来彻底亡国,先祖感怀故国、夙夜忧叹,在遗憾中盍然而逝。因此,清霞门所有女修皆会中土雅言。先祖遗言,要善待中原之人,因此,哈密素来和中土亲善,来往哈密的中土客商良多,哈密也因此富甲一方。”迪丽达尔娓娓道来。
徐天然顿时对清霞门肃然起敬,大唐,天下人心中的大唐只能在宏伟的诗篇里品读他的豪迈和广阔,只能在冰冷的史书里读到他的伟大和包容。
徐天然充满敬畏之心微笑道:“贵门先祖是一位念旧之人,为西域和中土架起一座桥梁,此举感人肺腑,功利千秋。”
迪丽达尔笑道:“先祖可是我们的偶像,一人一剑独行西域,开宗立派,巾帼不让须眉。让天下的狗男人可以闭上嘴,谁说女子不如男?”
徐天然尴尬呵呵一笑。
迪丽达尔心直口快,眼见尴尬之色,怀着歉意道:“我不是说你,在西域,女子地位不高,有了清霞门让多少女子心里多了一分期盼,谁说女子就应该足不出户,相夫教子,男子做得之事,女子又如何做不得?”
徐天然平静道:“言之有理。我心里喜欢的女子便是如此,虽平常任性了些,但她并不愿在男权的世界里妥协,说女子也能撑起半边天,她要让天下人知道女子不比男子弱。”
迪丽达尔欢呼雀跃的眼眸顿时黯淡了许多,喃喃道:“徐少侠心里有喜欢的女子了?她一定很美吧?”
徐天然心头浮现一袭白衣身影,幸福笑道:“她眉如朝霞,眼若日月,还有一对全天下最甜的小酒窝,是我心里最美的女子。”
迪丽达尔苦笑道:“徐少侠真的很喜欢她呀?”
“嗯。”徐天然坚定道。
空气顿时如同凝固一般的安静。
白衣小童摇摇头,真是傻乎乎的爹,看来还需要自己来救场,这名异域美女显然对爹有了好感,爹怎么就不懂得珍惜呢?好男人哪个不是三妻四妾,怎么能在一棵树上吊死,不然像自己过了近百年活成了个老光棍,多可悲呀。
白衣小童突然开口道:“爹,到了没,我肚子饿了。”
忽然,迪丽达尔鄙夷地看了一眼徐天然,“你都有儿子了?”
白衣小童笑道:“我是爹在外面偷生的。”
徐天然无奈拍了拍白衣小童,“萧前辈,别闹了。”
迪丽达尔满脸问号,原本对徐天然的一些好感烟消云散,果然师父所言不错,天下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躺在徐天然怀里的小蚯蚓缓缓睁开眼睛,萧前辈,啥意思?白衣小童不是师父儿子吗?
白衣小童欣慰一笑,看来徐天然还是挺在意迪丽达尔的看法,不然急着辩白干嘛。
一行人,各怀心思、各怀鬼胎,进了清霞门。
最惨的是被捆成粽子的杨小兵,在马背上拼命挣扎着,似在问候徐天然祖宗十八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