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转瞬即逝,徐天然体内三百六十五个窍穴都储存了满满当当的灵力,主灵脉灵力潮汐如海水一般波涛滚滚,一个月练到感觉到自己前所未有的强大。
徐天然一月以来苦练基本功,他不奢望短短一月时间便能一刀将如山岳一般浩大的金丹劈碎,在内心徐天然告诫自己对手不是那颗十一纹大金丹,而是自己。只要自己一天比一天强,三年内必有希望斩碎金丹。
徐天然仿佛回到了青山镇,又握回了那柄竹刀,于屋顶之上,对着天空浮云,只练习基础刀法:刺、扎、斩、劈、扫、撩、推、割。老白除了基础的八字诀从未教自己一式刀法,老白也坦白自己不会什么花里胡哨的刀法,与人对敌皆不过朴实无华八记基础刀法,无非比人快一些、准一些、狠一些。
徐天然默默念着老白边教自己边念叨的口诀:刺决。刺法本为刀之本,追魂索命不由人。前刺上刺奔喉腹,弧形侧刺觅肾心。朴素的刺刀凌厉刺出。
徐天然有念叨着:扎决。刀随心入手如风,一点即收必见红。扎法出招疾似电,杀人何必十步行。长平一刀扎出,转瞬归鞘。
斩决。斩似惊龙泛狂涛,步摧身入手运刀。 见到真机便出手,纵是俊杰命难逃。
劈决。劈似猛虎破囚笼,全体出刀势最雄。 移步进身出血刃,毙敌应在一瞬中。
扫决。扫似罡风卷残云,凛冽霸气丧敌魂。 转步移身防后路,群斗此法最堪真。
撩决。撩法起手不留痕,敌刀未动已加身。 攻掠偏取股动脉,还击专把腕来寻。
推决。推无定形随敌变,反握正握任君挑。 四面推击宜游斗,防卫臂成十字交。
割决。割法无须等二刀,控住敌臂何处逃。 刀割咽喉并动脉,须臾血尽命亦消。
徐天然耳畔回响起老白的话语:练刀遇见了瓶颈就把八字诀练个一百万遍,练刀百万,其义自见。
徐天然循着青山镇的那道身影,重新拾起八字诀,从前只觉得老白藏私了,不教自己刀法,现在慢慢懂了,老白的刀是沙场的刀,和江湖的刀不一样。沙场之上,你来我往哪里能如江湖侠客左躲右闪,都讲究一个一刀毙命,哪里容许出第二刀的机会。所以,老白的刀是天底下最快、最准、最狠,又是最简单的刀,更是最强的刀。
三十日,徐天然日复一日练习八字诀。刀法千变万化不离其宗,再多的变化均出自八字诀。徐天然练着练着归纳出一套简单的八步走刀,日出挥刀、日落收刀,一日万遍, 不厌其烦。
吕小布瞧着已经魔怔的天然哥一天到晚都在屋顶练刀,晒得已经有自个儿一半黑了,再傻乎乎练下去恐怕找不着媳妇儿了,真替他担心。不过,担心的感觉往往稍纵即逝,在这方小天地之中,吕小布和萧慕容勾肩搭背、形影不离,大有臭味相投的感觉。都是天上掉下来的陆地神仙境界,都是孩童心性,吕小布心性单纯,萧慕容当年也不过初入江湖,又在此处关了整整一甲子,愈发返老还童。此天地无活物,但耐不住萧大魔头神功盖世,仅凭借灵力便能幻化人间万物,栩栩如生。
一块黑炭头,一个白衣小童,每日忙忙碌碌、风尘仆仆,不是在斗蛐蛐,就是在河里钓鱼。蛐蛐、鱼儿都是萧慕容灵力凝结幻化之物,但寻常人还真难以辨别真伪。
今日,吕小布和萧慕容躺在小溪畔,吕小布嘴
里叼着一根甘草,白衣小童有样学样,吕小布狠狠吐了一口唾沫,“萧老哥,你这甘草变得不对,看来当年没尝过甘草的滋味?”
萧慕容笑眯眯道:“黑老弟,此话怎讲?”
吕小布挺直了胸脯,一脸认真道:“天下论吃甘草,我吕小布自认天下第三,谁敢认天下第二?”
萧慕容问道:“这话怎么听得有点怪,那谁是天下第一?”
吕小布自豪道:“那自然是我天然哥。萧老哥,甘草入口要先苦后甜,入口愈苦,后头愈甘甜。你这幻化的甘草入口太甜,后头反而没了那份苦尽甘来的快意。”
萧慕容悠然看着天边的浮云,微笑道:“说得不错,那就苦一些。”
霎时,吕小布翻过身来,双手捂住喉咙,一个劲呕吐,仿佛苦胆汁都要吐出来一般,半晌,幽怨地看着白衣小童,“萧老哥,也不带这么苦的,差点要了我老命。”
萧慕容闻了闻早已从嘴里取出的甘草,皱眉道:“确实苦了些。”
吕小布爬到溪边,喝了几口甘甜的溪水,这才回过魂来,问道:“萧老哥,咱们今儿玩啥?”
萧慕容沉思了片刻,“斗鸡?如何?”
吕小布四蹄狂奔过来,趴在萧慕容身前,一个劲小鸡啄米。
萧慕容意念微动,溪畔凝结出一个篱笆围成的小圈,随即双手合十,闭上眼眸,嘴上喃喃道:“见证奇迹的时刻。”
吕小布嘴角微微抽搐,第一次听萧老哥说这番话激动得无以复加,如今听多了,耳朵都快起茧子了,再听下去感觉都要吐了,但不知为何萧老哥还是不厌其烦每次都要加上一句:见证奇迹的时刻。
顿时,一双丹鸡被华采,双距如锋芒。吕小布搓搓手,微笑道:“老规矩?”
萧慕容点点头,两人神情凝重,憋了好大一口气,隐约真有陆地神仙的风采,只听两人不约而同说道:“石头、剪刀、布。”
一只白嫩的手比了个剪刀,一只黑炭手比了个石头。
吕小布乐得原地打了几个滚,笑道:“被你连赢了十五局,没想到你也有今天。”
白衣小童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幽怨道:“先选未必就能挑着强的,这一大一小两只斗鸡,看你如何选?未必大的就强,小的就弱。”
吕小布平复了喜悦的心情,说的确实有道理,猜拳连输了十五把,可是正式比赛自己才输了十三把,未必先选的就一定厉害,如果自己白白浪费了这把先手机会岂不是会被他笑死。
吕小布顿时脸色阴沉如水,仿佛已经输了一半似的,在篱笆旁边仔细观察笼中两只斗鸡,一只明显更为大只、强壮,另一只看着小了些,但是一只扑腾着翅膀,仿佛斗志昂扬。吕小布左右为难之际,耳畔响起了熟悉的声音:“选小的。”
吕小布开心地转过头,笑道:“听天然哥的。”
萧慕容顿时神情慌张,瞪了一眼腰悬长刀的一袭青衫,吕小布问道:“天然哥,你怎么知道哪只更强?”
徐天然默默黑炭头的脑袋道:“他把你的心思看透了,自然稳操胜券了。”
吕小布苦着脸,“我有啥心思我自己都不知道。”
徐天然一颗板栗下去,摇头道:“你呀,就是路上吃坨屎都恨不得比别人大坨点,自然会选大只的斗鸡。”
吕小布恍然大悟,这些时日
萧老哥让自己挑选板栗,自己下意识就从大的开始挑,难不成那都是在试探自己,果然是北獒大魔头,心机如此深沉。大黑炭暗暗下定决心,从今日开始我也要做一名有城府的人,不能一眼让人看透了心思。
徐天然揉揉大黑炭的大脑壳,微笑道:“不急着长大,能快活便安心快活,天然哥喜欢你的内心清澈如水。”
吕小布鼓着腮帮,瞪了一眼萧慕容,“不行,我得看透他的阴谋诡计,怪不得我十五局才赢了两局,原来都被他算计了。”
徐天然哑然无语,看来萧慕容果真是算计到了极致,生怕大黑炭一局没赢失了一起比试的兴趣,还自导自演输了两局,当真是思虑深远、滴水不漏。
结局不出徐天然所料,看似强壮的斗鸡三下五除二就被瘦小的斗鸡狠狠击败了,吕小布对天然哥更佩服了,有天然哥在就觉得特别安心。
白衣小童哭丧着脸,本来今日是必胜之局被青衫小子搅和了,还道破了自己的谋划,看来今日要让他多吃些苦头,“怎么,讨打来了?”
徐天然双手抱拳施礼,“劳烦萧前辈了。”
白衣小童斜眼一瞥,“自个儿小心些。”
徐天然微微颔首。
忽然,徐天然又被纳入浩瀚的灵脉之内,悬停在山岳般金丹面前,抱拳施礼,“金丹兄,在下又来了。”
金丹一如既然有力跳跃着,萧慕容一抹神识远远看着那袭青衫,萧慕容不知为何会如此关注徐天然,原本徐天然就在自己灵脉之内,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逃不了自己的掌控,却又鬼使神差留了一缕神识遥遥看着,仿佛很享受亲眼所见的感觉,不论是他强势无匹的出刀或是狼狈的逃窜。
徐天然意料之中未得到金丹的回应,却内心平静,微笑道:“今儿我想给你取个名字,叫王屋如何?传说昔年愚公移山,今日徐天然斩巨丹,皆是滴水穿石的活计,三年时间咱们慢慢耗。”
萧慕容翻了个白眼,喃喃道:“年龄不大,口气不小,太小看十一纹大金丹了,十年若能斩碎我都刮目相看,还想三年碎之,痴人说梦。”
徐天然缓缓拔出长平,拦腰一刀祭出,倾力一刀宛如巨龙出水,“轰隆”一声,金丹巍然不动,但徐天然牢牢记住了看中的位置,虽无一丝裂痕,但留下了一道浅浅的印痕。
忽然,徐天然身形爆退,金丹还击了,一道灵气袭来,徐天然御刀狂奔,几个闪躲终于艰难躲过,暗暗松了一口气。猛然又有一股危险袭来,一道灵气顿时化作欠条丝线四面八方袭来,刹那间,徐天然被欠条细线鞭挞了千遍,从天幕翩然落下。
萧慕容嘴角微微一笑,徐天然落在白衣小童地上,嘴角微微抽搐,浑身布满血痕。
白衣小童掩面笑道:“你砍我一刀,我还你一剑,扯平了。”
徐天然咽下一口鲜血,忍痛说道:“一天一刀换一剑,如何?”
萧慕容震惊地看着布衣青衫,“你寻死不成?”
徐天然深深一揖,恭恭敬敬道:“有劳前辈了。”
萧慕容呵呵笑道:“不烦不烦,你敢来,我还能不敢接吗?”
吕小布看着天然哥凄惨的模样,刚要俯身将他扶起,轻轻推开了吕小布的手,紧握着长平,一咬牙,拄着长平缓缓起身,留下了一道倔强的背影。
萧慕容没来由开怀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