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王喆从可笑家出来,径直去找红姐。
好容易睡下,半夜又爬起来给王喆盖被子,还问他睡沙难受不难受,吓得熟睡中的王喆以为遇鬼了,简直哭笑不得。
红姐是见过世面的人,见他蔫不悄悄的样子,也不提光盘的事,仍然抱着孩子,直接带他到了地下车库。做假证的小黑屋门口站着一个黑胖的男人,正在吸烟,见他们来,把烟卷掐灭,很客气地向王喆伸出一只手。
“这是东哥,这是喆子,山东的哥们,我跟你提过,他想挣点钱把山东弄出来。”
红姐给双方做了最简单明了的介绍。
东哥三十多岁,中等个,黑胖的脸上没什么表情,样子像个乡下人,话也不多。他递给王喆一个Bp机,说是业务专用,和红姐单线联系,让他接到信息或电话就去指定的地点,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但是眼睛得毒,看到像警察乔装的客户就不要现身。
“你负责的主要业务是毕业证和驾驶证,万一被抓,先揽到自己身上,我会想办法救你的,实在扛不过可以供出红姐,后边的事,自有办法解决。”
没有再具体的交代,东哥转身进了屋。王喆知道,他们对自己已经是最大限度的信任了,这种信任来自山东,以后就得靠自己,靠天,靠命。
第一单业务是一个给老公办大学毕业证的女人,女人可能花钱办假证心里极不平衡,在电话里唠唠叨叨说个不停,一会儿说养家糊口不容易,没有大学毕业证连个像样的工作都找不着,一会儿又说自己和丈夫都是下岗工人,生活实在困难,费用能不能给她算便宜点。
“怎么说你们也是假的,还要那么多钱!真去念大学怕也念下来了,不要太黑哟!我知道成本很低的,你再便宜点,再便宜点!”
王喆不动声色,拿着听筒不说话,任凭女人在那头胡搅蛮缠。
“我说,你怎么不说话,你是哑巴啊?也不是你一个(电脑.)人能办假证,干你们这行的好多哦,现在什么行业都讲究服务,你服务不好我可以找别家的……”
王喆对着话筒扔下一句:
“你可以去消协投诉!”
然后轻轻地放下电话,气定神闲地站在原地等。果然,不一会,女人的电话又过来了:
“哎呀,好了,好了,你说多少就多少了,真是的,跟你们这些人,没理可讲,没一点同情心!”
三天后,王喆把某大学经济管理专业的本科毕业证送到了女人手上,然后到东哥那里领到了第一笔分红:人民币五百块。
从车库出来,王喆想起自己拍a片的经历,突然觉得很有趣,这样看来,出卖身体和出卖灵魂价格是一样的,你能说哪个更高尚,哪个更卑微?
他留下一百,把剩下的交给可笑,让她先交给纪老太太。至于山东的事,只能多干几笔“业务”,慢慢攒够再说了。
可笑拿着钱,眼睛睁得老大:
“哥,一下子哪来这么多钱?你可不能去偷,去抢,我卖光盘咱俩也饿不死的!”
王喆很不耐烦地冲她吼:
“怎么那么多话!你不偷不抢在人家这白住就塌实?”
看可笑可怜兮兮不敢还嘴,口气又软下来:
“把这钱先给老太太,剩下的让她再缓几天,这样咱腰板也能挺直点。”
可笑拼命点头,脸红红的,把钱塞到兜里,一个劲儿地给他夹菜。王喆依然铁青着脸,抓起饭碗往嘴里猛扒拉,心里却在想,对可笑自己是不是有点太过分了。
吃完饭,刚刚晚上六点,可笑自去收拾,王喆到院里遛食,天气难得的好,太阳还没落山,一抹金黄的余晖笼罩在小小的院落里,让人心静神明。他忍不住手痒痒起来,脱下外衣,免起袖子,摆开架势,“吼吼哈哈”地耍了起来,几趟拳脚下来,身上起了一层薄汗,觉得肚子不那么鼓胀了,才屏息凝神,做了个收势。
嫣然搬了椅子,坐在门口,歪着头,右手托腮,定定地看着他,神情无比专注。
王喆擦擦额角的汗,走过去,蹲下身子,仰头看着她,嫣然的眼睛动也不动,还是看向他刚才练功的方向,好像他一直在那里。
“你喜欢看我练功?”
王喆轻轻地问。嫣然眼睛眨了一下,仍然看着刚才的方向,好像什么都听不见,什么都看不见。
一阵微风吹过,身体单薄的嫣然忍不住打了个寒噤,王喆替她紧紧外衣,抚上她稍显凌乱的长:
“回屋吧!天冷了,明天再练给你看。”
嫣然依然一动不动,却没来由地笑了一下,原本毫无生气的脸上顿时如春风拂过,一派灿烂,柔媚无比,王喆心头一阵猛跳,暗骂自己一声混蛋,遂放下一切杂念,把嫣然连人带椅一块搬起来,送回屋里。
王喆的第二笔业务是一个女孩儿,听声音不过二十岁,她似乎很难为情,连价钱都不问,只是一个劲儿地说,不会被看穿吧,不会被看穿吧。
“小姐,您放心,我们办的证件全部采用高仿真技术,仿真程度百分之九十九,另外一分就是靠您的自信,只要你相信它是真的,它就是真的,没有人会怀疑!”
王喆的回答已经很专业。
女孩儿似乎受到鼓舞,很痛快地和他确定了交货的时间和地点。
王喆如愿以偿地拿到了第二笔分红,他知道,自己马上就会成为老手,很快就可以挣到足够的钱救山东,很快就可以替可笑还清房租,然后,也许还能陪嫣然去看看病,然后,把周欣接过来,然后,然后呢?他想不下去了,甩甩脑袋,让自己暂时不去想那么多,先挣点钱是正经。
Bp机响起信息提示音,他拿出来看,一下子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信息是红姐来的,短短的几个字,足以让他梦碎当场。
“东哥被抓,近日不要联系,切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