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丽和“艺术家”的来往越密切起来，上体育课的时候，田世普经常看到小谢静静的站在操场的一角等宋丽下课，他的眼神专注而深情，再加上器宇不凡放荡不羁的落拓气质，不要说宋丽，怕是任何一个女孩子都抵抗不住。

他找了无数次机会，打算找宋丽把话说开，尽管他明白，说什么也只是徒劳，可是，他实在太憋闷了，那种火山熔岩即将喷，却被盖上井盖死死堵住的感觉几乎使他濒临崩溃。

“我们只是朋友。”

面对他的质问，她从来都是这一句话，神情不卑不亢，像云又像雾，轻轻的，淡淡的，嚼不出一点味道。

他好几次去寝室找她，她都不在，从其他人欲言又止的眼神里，田世普感觉到了什么。

他决定以班长的身份，向秦慧芬了解情况：

“听说你们宿舍有人经常夜不归宿，大晚上的，住在哪里？学校有明文规定，不允许住校生在外边租房住，查到以后，要给予很严厉的处分，你这个宿舍长可是要承担责任的。”

秦慧芬“扑哧”笑了：

“何必绕那么个大弯子，班长大人，您不就是想了解宋丽的情况吗？我告诉你，她还真没在外面租房子，只是偶尔不回来而已。”

这么轻易地被人看穿，田世普脸上挂不住，神情就有点讷讷的，他尽力挽回面子：

“偶尔不回来？那也得有地方住吧？她在这又没亲戚，住哪了？”

“哪条规定上说晚上不回来就是别的地方睡觉了？人家不能去打工啊？”

秦慧芬毫不示弱。

田世普诧异：

“打工？她……去哪打工？怎么没听她说过？”

秦慧芬“嗤”地一笑：

“学校周围有哪个地方是晚上营业的？……”

“黑钻迪厅？”

田世普脱口而出。

“我可什么都没说，大班长，你不能出卖我啊。”

秦慧芬左右看看，做了个别声张的手势，冲他挤了挤眼，转身走了。

田世普愣了好半天，六神无主，心烦意乱。

黑钻迪厅他去过一次，里边鱼龙混杂，怎一个乱字了得！dJ出口就是黄段子，脱衣舞娘、人妖、各种地下乐队轮番上场，是名副其实的**。白粉、大麻、摇*头*丸、逼良为娼……人们在这里明目张胆地进行各种交易。

吃了摇*头*丸或喝多了的男女在厕所里苟合，还看不起对方的脸就生***，各种黑帮火并的传闻让人心惊肉跳。

据说老板姓莫，黑白两道通吃，警察就是护场子的。

他怎么也想不到宋丽红会去那个地方打工。

田世普心里一阵抽紧。

“得把她找回来。”

*****

黑钻迪厅里人头攒动，灯光忽明忽暗，雷声似的鼓点“咚咚咚”地直击心脏，地板都随着鼓点震动。舞池里穿各色服装顶着怪异型的男女闭着眼睛，摇头晃脑，胳膊举得老高，喝醉酒一般疯狂地扭动身体。

离表演台最近的几张桌子旁，几个跳得满头大汗的客人拎着酒瓶仰着脖儿往喉咙里灌，眼睛紧盯着舞池，身子兀自不停摆动。

田世普一眼看见了宋丽，她穿一套刚刚及膝的制服裙，正给一个醉醺醺的胖子倒酒。

胖子伸着酒杯，趁着她倒酒的挡，两眼色迷迷地盯着宋丽的前胸，抽空狠狠地在她胸上摸了一把，然后得意得哈哈大笑。

宋丽似乎司空见惯了，对胖子的非礼毫无反应，用酒瓶对准杯沿，训练有素地往里注着啤酒。

田世普看得心头火起，一个箭步窜过去，照着胖子脸上狠狠地扇了一个耳光，拉起宋丽的手就往外走。

胖子旁边的两个壮汉站起来，一左一右地拦住他们。

“小子，胆子不小，敢在这里撒野，不问问我们彪哥什么来头。”

说完，很有默契地分列两旁，左右夹击，一上一下，分别攻击田世普的面门和下盘。田世普虽然是大院出身，到底是个学生，哪里禁得这种阵仗，还没来得及还手，早被打倒在地，一只穿着皮鞋的脚重重地踩到他脸上。

胖子擦着嘴角的血，照准田世普的肋骨和肚子狠狠踹下去，嘴里骂道：

“哪里跑出来的野种？连老子都敢动，今天不让你躺着回家，我Tm彪字倒过来写！”

连说带骂，三个人又是一阵拳打脚踢。

宋丽扑在田世普身上，拼命替他挡住几个人的拳脚。

“彪哥，彪哥，别打了，别打了，……他是我哥。”

“什么哥不哥的！不识抬举的东西，给我往死里揍……”

彪哥骂着，手脚不停，和另外两人站成三角，把田世普当成足球，不顾头不顾脑的猛踢。

迪厅里的人都停下来，有起哄的，有看热闹的，有悄悄溜走的，没有一个人过来劝。

田世普用手护着头，感觉加诸在身上的拳脚像石头一样，一下一下砸过来，一个柔软的身子，拼命护住他，还有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大声地哭喊，求救。他想站起来安慰她，告诉她他没事，却怎么都起不起来，眼前一片漆黑，脑袋嗡嗡作响，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

“别打了，你们别打了……”

宋丽还在喊，叫骂声，音乐声，混合在一起，迪厅里一片嘈杂，巨大的鼓点依然不停地敲击，四周终于静下来。

田世普感到身上一阵松软，疼痛顿时消失，最后的意识居然是巨大的满足感：

“她是在乎我的！”……

不知过了多久，他慢慢醒过来，眼前一片洁白，几张熟悉的脸正关切地看着他，是周老师和几个要好的同学。

见他醒过来，他们都很高兴：

“醒了，醒了，医生，他醒了……”

意识逐渐恢复，他知道自己在医院，身子很重，动一下就撕心裂肺的疼。他皱皱眉头，努力回想之前生的事……

突然，他努力挣扎着想坐起来：

“宋丽！宋丽呢！她怎么样了？……”

输液器一阵晃动，几个人急忙把他按住，周和琴死死压住他的胳膊：

“她没事，只是点皮肉伤，用点药就好了。”

“她人呢？”

他急切地问。

几个人面面相觑，都没有说话。

周和琴轻轻咳嗽一声，笑笑，拍拍他的肩膀：

“她在宿舍休息，现在不方便来看你，你好好养着，过几天，她自然会来的。”

看着他们游移的目光，田世普心里打了个大大的问号，一定不是他们说的那么简单。

“她肯定有什么事！”

他想了想，打定主意，装作很听话的样子，冲周老师点点头，慢慢躺下去，心里却盘算着怎么找机会溜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