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云雪在咸福宫呆了半日,回到祥喜宫时已经日渐西斜,她估摸着,羽月夜晚上十有八。九是要来她这里留宿的,便让沁心将侍候在殿外的下人遣散,将门关好,独留柯孜墨在吟霜斋。
溪云雪含笑着对柯孜墨说,“柯御医,我近日身子乏得很,不知是不是染了风寒”
柯孜墨一惊,立即将背着的医药箱放在桌上,收敛着眼眉,欠着腰,惶恐地说,“请娘娘伸出手,让微臣为娘娘号脉……”
溪云雪将衣袖提到手腕二指的地方,放在柯孜墨摆放好的切脉枕上,墨黑的双眸看着柯孜墨将一块红布放在手腕处,然后搭在她的腕上。
柯孜墨微微皱起眉头,睁开眼睛,满腹疑惑地看向溪云雪,这脉象,分明就是毫无病症,为何雪妃还有声称她感染风寒?难道他切错了脉?
柯孜墨见溪云雪笑盈盈地看他,他微微皱起的眉又拧了几分,让溪云雪重新换了手,再切了一遍脉象,待到确认无误,刚要说话,便被溪云雪截了去,“柯大人,在宫中行医多年,应该知道有些病症,不是单靠切脉就能诊断出来的,还要结合望闻问……”
溪云雪顿了顿,看柯孜墨听得认真,便接着往下说,“在宫廷之中,有些事情也和御医诊病一般,若对症下药得准,便是药到病除,若是下错了药,便成了毒药……”
原本想着溪云雪的话,当他听到那句“若下错了药,便成了毒药……”他猛然抬眸,好奇地看着溪云雪。他赞同地对溪云雪点头,让她继续往下说。
“柯大人妙手回春,雪儿不求能药到病除,只求别被人误诊了病症,错吃了毒药……大人可明白雪儿所说?”语毕,溪云雪盯着柯孜墨,不放过他脸上的任何表情。
听完溪云雪的一番话,柯孜墨在心里对她大为赞赏,他自从十五岁跟从师傅进御药房,十年来,前殿后宫的争斗,他确实看过不少。无害人之心,却被人陷害致死的虽多,但更多的是一心想要踏着别人尸体往上爬的人。
他承认,溪云雪的一番话将他打动,他有什么理由不去保护,一个不想害人又不想被人害的小女子?
“娘娘因感了风寒,微臣这就给娘娘开几味汤药,这几日,最好待在宫里,不要随便出去。”柯孜墨站起来,屈着腰,回答道。
溪云雪对于柯孜墨的回答很满意,她微微颔首,想了想,抬眸问道,“大抵何时能好?”
“少则一月,多则半年……”
柯孜墨的话音刚落,殿外便响起庆公公尖细的声音。听到庆公公的声音,溪云雪叹了口气,她实在是不想面对羽月夜,今天她总不能再给他下迷。药了吧?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柯孜墨跪在地上,对站在门口的羽月夜请安道。
溪云雪被柯孜墨突然响起地声音吓了一跳,当她想要跪下行礼时,一双手臂将她接住。她抬头,对上一双含情脉脉地眼睛。溪云雪看着那道炙热,手心浸满了汗渍,她捉摸不透,前一刻还冷冰冰的羽月夜,为何现在对她如此温柔?
羽月夜将溪云雪扶起,侧头扫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柯孜墨,冷声问道,“爱卿为何在此?”
站在他面前的溪云雪,眼眉微不可见地挑了一下,白痴吗?御医在当然是看病了……
溪云雪抬头发现羽月夜脸色难看地比茅坑里的石头还要臭,她心里一惊,担忧地看向跪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出的柯孜墨。整个房间如一潭死水一样静匿……
溪云雪刚想要开口为柯孜墨说些什么,羽月夜的双眼便扫向了她,凌厉地眼神,激起了溪云雪心里的怒气。
她冷笑着挑衅般地注视羽月夜佞狠的双眼,怎么,又在怀疑她与别人有苟且之事吗?
面对溪云雪的挑衅,羽月夜怒气填胸,巨大的寒气从他的身上泛出,他使劲攥住溪云雪的胳膊,将她扯到自己的身上,寒气逼人地盯着她的双眼。
“微臣……微臣来给娘娘诊脉,娘娘说今天早上醒来便觉得恶心……”柯孜墨在羽月夜盛怒发泄在溪云雪身上之前,赶紧匍匐在地上,禀报道。
恶心?算起来,溪云雪和他在醉凤楼……大概也有不过两个月了,难道是……?
他询问地瞧着溪云雪,见溪云雪沉着脸对他点头。
羽月夜心中怀恨,不,他不能让仇人的女儿,怀了他的骨血。这孩子他不能留……
或许他想的太过入神,忘记了置身何处,大掌“哐”地劈在了殿中的紫檀木圆桌上。声音巨大,就连侍候在殿外的人也不禁打了个寒战。
“喀啪”“嘎吧”圆桌发出两声微不可闻的声音,紧接着圆桌“哗”地塌落在地上,散成一片。
溪云雪瞪大双眼愕然地看着这一幕,她难以置信地抬头看看羽月夜,又看看那对桌子碎片,打了个冷颤,她心惊胆颤地咽了咽口水,还好,他拍的不是她……
柯孜墨看着羽月夜的那股不知为何突然变脸,冷汗浃背地浸湿了衣物,他小声地说,“娘娘,娘娘她感染风寒了……”
柯孜墨的声音虽不大,但对于陷入“喜得贵子”噩耗中的羽月夜来说,顿觉轻松。还好,她没有怀里他的骨血……
羽月夜变幻莫测的脸溪云雪汗颜,她颦眉紧蹙地看着羽月夜,她心里像是有无数只蚂蚁爬过。
也从那一刻,溪云雪决定,即便是再生气,再恨他,也不能和他起正面冲突,万一哪天他大发雷霆,将她像拍那圆桌一样拍死,那她多不值啊……
羽月夜冷着脸走到柯孜墨面前,“你确定不是有喜了,而是染了风寒?”
溪云雪讶然地抬眼看向羽月夜,心里翻到了五味瓶般复杂,他刚刚突然阴沉了脸,是因为猜测她怀有身孕?他就这么容不下她和孩子?
柯孜墨一愣,有喜?怎么可能,他和溪云雪前天刚刚大婚,再快,也不可能这么快……难道?柯孜墨眼里泛着复杂的光看向溪云雪,见她抬着头呆楞地看着羽月夜不知道想些什么,心里叹了口气,难怪,难怪她如此急着保护自己……
“臣确定,娘娘是染了风寒……臣开了几味药,只要娘娘按时服用,定会很快康复。”柯孜墨声音沉稳地答道。
羽月夜对他不耐烦地挥挥手,松了一口气道,“下去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