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渐渐地泛着鱼肚白,第一缕晨光从东边洒出,富贵堂皇的宫殿被笼罩在霞光之中,飘渺的如临仙境一般。
大殿上羽月夜正襟危坐,阴沉着脸望着立于下首的朝臣们,他鹰眸一扫,寒光凌厉地让人忍不住打上一个寒战。
“前线节节败退,将军战死的战死,被俘虏的俘虏。朝廷难道就没有可用之人了吗?”羽月夜大掌将面前的几案险些震碎。惊得众大臣不敢大声出气。
前些日子,羽月夜将镇守雾峰城的将军秦将军派去了前线支援云拂影,可谁知,还未到肆丰城,半路上便遇到了敌军的埋伏。那群敌军似是从天而降一般,不但劫走了粮草,还将秦将军俘虏了。剩下的群兵无首,只能在半路上驻扎,等待新人将领和粮草的到来。
羽月夜看着那群只知道吃朝廷粮食,却不知给朝廷办事的人,脸色更加难看了。
他从龙椅上长身而起,步子沉重地一阶一阶慢慢地走到大殿地中央,周身的君王霸气,将大臣们震慑地皆低低地埋首。
羽月夜冷“哼”一声,指着殿顶,大声地问道,“难道我朝,除了那反贼溪承启就没有可用之人了吗?”
羽月夜话音刚落,有的大臣互相对望,有的则将头埋的低低地。
一片沉寂之后,突然有低沉的声音从大殿中响亮地响起,“皇上,连将军骁勇善战,智勇双全,若派连将军去前线,定能将秦国的敌军赶出西夏。”
说话的是连将军的政敌,两人同在殿上之事,总有一番口舌之争。
羽月夜不是没有想过派连将军出征,只是,他是最后一道防线,若他也战死了,那雾峰城相当于没有屏障一般,一攻即破。
正在羽月夜思考的时候,突然又有人出列,恭敬地禀道,“启禀皇上,微臣以为,连将军不能去前线镇守肆丰城,若他去了,那雾峰城怎么办?让我们这些文官去守城,还是让那些老弱病残的老将军去守城?”
说话的是吴丞相,他与连将军是亲家。连将军的妹妹就是嫁给了吴丞相之子,在朝堂上,吴丞相若不给连将军说好话,才觉得奇怪。
就在众人僵持不下的时候,一个清亮脆丽的声音在殿外响起,“去前线征战的人选,臣妾有个极好的人选……”
声音如四月潺潺的流水,清泠泠地,听地让人心头清亮舒服,且能将那烦忧只是驱散。
众朝臣你看我我看你地对望许久,当门外那俏丽的身影出现在殿门口的时候,皆露出惊讶的神色。羽月夜的睛眸一亮,激动地站在原地上手足无措,不知是上前还是退后,也不知是应该将她紧紧地搂在怀里,还是就这么站在原地,等她靠近。
那女子迈着稳健的步子,缓缓地走上前来,那晨日的霞光与她身上羽衣镶嵌的宝石相交应,发着耀眼夺目的光芒。
她对着站在另一头的羽月夜莞尔一笑,恭敬地屈膝福礼,道,“臣妾溪云雪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羽月夜望着那甘愿自称臣妾的溪云雪,晃了晃神,眼里跳跃着兴奋的光芒,他赶紧上前将溪云雪扶起来,将她的手攥在手里,用大拇指反复地摸着她光滑的手背,唇语道,“我不是在做梦吧?”
溪云雪的突然出现不但惊了羽月夜,更是让众位朝臣惊讶不已。六年前,正盛眷龙宠的溪云雪没有任何预兆地被打入了冷宫,紧接着溪承启一干人获罪斩首,这前前后后不出半个月的事情。在冷宫里任何消息得不到的溪云雪不知道听说了什么,央求其哥哥带她逃离皇宫,后来在皇上的追捕中,溪明枫惨死在乱箭之下,溪云雪因爱生恨却奈何不了羽月夜,也被逼地跳下了断崖。
兴许是那天开始的,羽月夜的心已经死了,任哪国进献的美人,哪位大臣家进献的女子,都拒之门外。且后宫之中的众位嫔妃也都遣散地遣散,唯一留下了溪承启的三女儿,溪云雨。当众人以为他遣散嫔妃是为了溪云雨的时候,他却不踏进乾安殿一步。反而常常与凤歌出双入对。这让人以为他有龙阳之好,这般伤心意冷,是因为溪明枫的死。
久而久之大家便对溪家那双儿女避而不谈,怕触怒了龙颜,落个满门抄斩的罪名。
纵然这么想,但是如今看到溪云雪突然出现在这里,心里不免的惊讶,再看看羽月夜那副欣喜若狂的神情,精明的大臣也都了然了几分。
他们皆对着溪云雪跪下,行礼道,“叩见雪妃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突然响起的声音,将溪云雪吓了一跳,她回首望着那跪在地上的众人,吞了吞口水,委实没想过会发生这等情况。
她结结巴巴地说,“平,平身吧。”
一阵窸窸窣窣的衣物的摩擦声之后,众大臣也都站直了身子,低着头,眼观鼻鼻观心,目不斜视。
溪云雪深深地望了羽月夜一眼之后,这才跪在地上,道,“臣妾有带兵出征的上好人选。”
羽月夜饶有兴趣地抬了抬眼眉,歪着嘴角轻笑道,“哦?爱妃说的何许人也?肯为我西夏效命者,朕有重赏。”
溪云雪师承楚机老人,定认识许多奇人异士,她推举之人定能胜任这大将军之职。
羽月夜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溪云雪推举之人是何方神圣,一副期待的目光灼灼地望着溪云雪含笑的脸,见此时溪云雪避而不答,只是眯着眼微微笑着望着他,便有些心急火燎,他们大眼瞪小眼了片刻之后,羽月夜终是沉不住气,问道,“爱妃所说何人?举荐之人何在?”
羽月夜伸长了脖子,想要看看殿外之人,可殿外除了守门的几个侍卫和太监以外,连个鬼影子都看不到。
溪云雪瞧着他那副样子,不由地抿嘴偷笑,清了清嗓子之后,叩头道,“皇上,臣妾所举荐之人,正是臣妾!”
说话坚定笃定,那肯定的语气,不容人怀疑。
溪云雪的话音刚刚落下,殿内便“嗡嗡”地响起众朝臣的窃窃私语。溪云雪如炬般的目光,扫了众人一眼,见他们有的蹙眉,似是担忧。有的鄙夷轻笑,似是在嘲笑她不自量力。有的露出钦佩的目光,似是在佩服她一个弱女子胆识过人。最后她的目光落在羽月夜的脸上,见他蹙着眉头,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地盯着她。长长的龙袍的袖子一拂,冷道,“不可能,朕不同意。”
溪云雪没有料到她的提议会被羽月夜连想都不想地拂去,她着急地在地上跪走了两步,急道,“除了臣妾,没有别的合适的人选了,请皇上收回成命,让臣妾领兵出征。”
羽月夜别过头去,不看她一眼,冷冽道,“我西夏还不到找不到将才的地步,用不着女子带兵出征,还是个朕的妃子!”
溪云雪咬了咬唇,脑子寻思着什么,道,“自古谁说女子不如男的,那替父从兵的花木兰,最后不是当了将军。那破了天门阵的穆桂英,还不是得了皇上的赏识,封了女将。”
见众人一副见了鬼的表情,溪云雪忽然觉得自己好像说错了话,她忘了,这里没有花木兰,没有穆桂英,是架空的朝代了。
溪云雪有些凌乱了,她揪着衣角,眼睛闪闪烁烁着泪光,她知道,羽月夜最怕她来这一招了。
果然,羽月夜看见溪云雪一副梨花带雨眼泪汪汪的样子,叹了口气,声音也比刚刚柔和了许多,“这件事容朕再考虑考虑。来人,扶雪妃娘娘回宫。”
也不知是谁放出的消息,溪云雪回到祥福宫的时候,沁心已经挺着将要生产的大肚子站在门口,一脸焦急神色地盼着溪云雪出现了。
在第一眼瞧到沁心的那一刻,溪云雪的泪水如泻了大堤的雨水,汹涌着,翻滚着,夺眶而出。她想要一把将沁心搂在怀里,可看到她那硕大的碍事的肚子,便有些犹豫了,生怕把那肚里的小宝宝给吓到了。
她望了望沁心,弯着眼眉,微笑着将手放在沁心的肚皮上,声音又小又轻地问,“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
沁心一怔,马上便反应了过来,“快生了,还有半个月就足月了。”
溪云雪立刻直起身子嗔怒地望着她,训道,“你就是个不仔细的,这还有半个月就要生了,你怎么还敢出来来回走动?万一出点事情该如何是好?还有那个凤歌,怎么就不知道关心你着点。”
沁心噗嗤一笑,“小姐,你还是老样子,就是喜欢拿沁心取笑。”
溪云雪正色道,“我怎么是取笑你,我是认真的,看来,我得收拾收拾凤歌了!”
一听溪云雪要收拾凤歌,沁心脸上再也挂不住笑了,她可怜巴巴地望着溪云雪,神情带着祈求道,“小姐,你收拾他作甚?你想沁心肚子里的孩子没爹么?”
瞧着沁心那紧张的小模样,溪云雪便哈哈大笑了起来,她点着沁心的额头,嘲笑道,“都说女生外向,几年不见,你胳膊肘往外拐的到厉害啊。连教训凤歌你都不让了,哎,我说,你脸红什么啊?哈哈……”
溪云雪边笑边与沁心相互搀扶着进了浮霞殿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