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毕,玄都西城门。
皇帝率领朝中大臣一道站在高高的城墙上,目送着浩浩汤汤朝着辽西而去的辽王小部队,待辽王一行人渐渐没了踪影,皇帝才御驾而回。
群臣恭送皇帝之后,原地三五成群散去。
“叶兄,此次皇上让辽王爷,三皇子和许家二公子许琨一道前去犒赏沈家军大捷,可我这心里啊,不踏实!”
叶宗盛与老友刑部尚书上官修一道坐在叶府马车之中,听得上官修的话,闭目轻言,“上官,咱们都是跟着皇上十多年的老臣了,皇上的心思,你还不懂么?”
十多年了啊!上官修心里还真是对皇帝的心思摸不准。
这么多年,皇上虽然励精图治,安邦定国,功绩不小,但是在朝事上,却总是时不时地被文国公的势力所压制,导致皇上许多有效的政策,还总是因明里暗里的阻挠而夭折。
当年皇上带着他们这些人,冲出重重危难,最后存活,光宗耀祖,其中一个重要的原因,还是因为皇上娶了文家的女儿,有了文家的支持啊!
几近二十年,皇上对文国公一派都只是怀柔政策,老文国公在的时候,对皇上还算是恭敬,可如今这文国公,却是日渐表现出跋扈的一面,早就成了皇上的心头刺。
因为太子与许国公和文国公府的关系都好,连带着,太子都不甚得皇上的欢心。
比起太子势大不得宠,毫无后盾却得宠的二皇子,如今带兵赴边关的辽王,优势渐显啊!
现在皇上可不就是在给二皇子明里暗里增强实力么?
“叶兄,我有一问。”
听得上官修这么说,叶宗盛轻抬眼睑,看向上官修,“上官有事问就是。”
“太子和辽王,你觉得谁更能担大任?”
“太子乃正宗,内辅国。辽王为边王,外安邦。二人各安其职,上官想问的担大任,不可同比。”
“辽王妃可是叶兄的爱女。若是到了冰刃相见,一如当年,叶兄站在何处?”
“上官这话以后还是不要说了。咱们衷心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当今圣上。危机圣上的人,都不该支持。”
上官修被叶宗盛这话一堵,顿时再多的话也消散不见,只收了神色定定坐着。
玄都五十里外,曹则轩一队人在荒野之中缓缓行进。长长的马队之中,一辆低调的马车被团团围在当中。
马车之中,曹则轩正抚着怀中人儿的秀发,置于鼻尖细细品闻。
当真是不知,待她醒来,发现被自己掳走了,会是什么心情。
会不会暴躁地生气?
一想到昨夜自己骗着她又整整折腾一夜,求饶不得,自己还任性地把她弄得晕过去。摸着那香软的身子,曹则轩就不由得心情愉悦。就算是有两个莫名其妙的人跟着自己,也无所谓。一点也不想离开怀中之人,一刻都不想。
曹则烽与许琨驾着马走在马队最前头。
对于后头那辆马车里的动静,曹则烽只觉得可笑!还以为二皇兄是大皇兄的对手,如今看来,不过是个留恋香闺的浪情子。真是不明白父皇为什么给他调动南疆军和北军的兵权,只让自己作副将,还派了个不知名的许琨作监军。
扫眼身后这一队神色厌厌的残若老兵,曹则烽真心是气愤!
若不是大皇兄给自己提了醒,一定要让曹则轩有去无回,他是真不想在这儿浪费时间。
匈奴蛮人,武器再厉害能厉害到哪儿去?明明就是沈家军故意懈怠,谎报军情!
马车缓缓行,昏睡许久的人儿终于有了动静。迷蒙之间抬眼,见着眼前突然放大的容颜,叶梦岑突地惊叫,“王爷?”
“嗯。”
温柔的回答,曹则轩依旧满目柔情地正看着沉睡初醒的叶梦岑,手中,夹着她的一缕有着淡淡香气的墨发,让人流连忘返的淡香。
想到昨夜这人的疯狂,叶梦岑的心底,有点儿满足却更是心惊。被他折腾地如今身子酸疼,半分动弹不得,只能由着曹则轩抱着。
可是……这晃动的地儿,可不是床!
扫眼这四周……
马车?
脑中迅速反应之后,叶梦岑终于还是勇敢地对上曹则轩那双闪闪发光的眸子,声音轻轻地问道,“王爷不是今日就启程了么?”
听得叶梦岑的声儿,曹则轩只觉得心头像被羽毛轻轻挠了一般,痒痒的,好想冲动……可是,不行!
压制了许久,曹则轩才将叶梦岑合着被子打横抱起放在膝上,将头埋在叶梦岑的肩头,深深地吸足她身上的味道,感觉到身上之人轻微的颤抖,才恋恋不舍地松开,反问道,“岑儿想我走么?”
适才因为曹则轩突然而然的动作,叶梦岑正心里慌慌,恐怕他再霸王硬上弓。现下听得曹则轩突然问出口的话,当即一愣,想么?好像没有感觉。
“王爷想妾身如何回答?”
对于叶梦岑这么诚实的态度,曹则轩心里是蛮气馁的。不是母妃告诉自己,让一个女人恋上你的身体,对你上瘾,她也是会渐渐爱上自己的么?
难道自己还没让岑儿充分感觉到那份美妙?
不可能啊!这几日,她虽然开始都是羞羞的处于被动,可每次情到深处,她都会不由得主动迎合自己,意乱情迷时,还会要求自己……
看来,还得再努力努力了!
看着曹则轩突然而然就落寞的神情,叶梦岑心里忽地“咯噔”,难道自己又让他难过了?
现下,偶尔听闻马车之外的声响,叶梦岑大概也猜到,他恐怕是把自己也带走了。只是,他是去打仗的,带着自己,难免会多分几分心,若是因此贻误军机,那自己不是罪过大了?
思及于此,叶梦岑一个狠心,盯着曹则轩的玉白衣领,柔声说道,“王爷此去是承了皇上的旨意。王爷难道因为妾身不想您去,您就不去了么?”
被叶梦岑这么一反问,曹则轩片刻愣神之后眸色更是温柔,低头把玩着叶梦岑的玉手,春风注水地说道,“不会。所以,我把你也带走了。”
被曹则轩话一噎,本就面色红润的双颊更是红得滴血,感觉到自己面上不由自的发烫,叶梦岑只敢低头看着曹则轩的大掌不停地摩挲自己的玉手。
被曹则轩这么抱着,宠着,叶梦岑真的快迷糊了,不分真假。
这样好的男人,为什么会生在皇家?苏侧妃身死福来客栈,他大发雷霆,还以为眼前这温柔的人也是个多情的,可事后他竟跟自己解释,那不过是做戏给别人看。
当时心里并没有多庆幸他会跟自己解释,只是害怕,自己也只是他的一枚棋子。本以为是无情的,却还是对他好像,有了一点点的依赖。害怕日后也会像苏侧妃一样被他抛弃。
可是,他却处处表现着对自己的好,人前人后,一直如一。
不对,人后更热情,连那点贵人的气质都消散不在,性子一上来,就是个耍赖皮的小男人。
对于这样的曹则轩,照冬雪的话,是难得一遇的,自己应该好好珍惜,好好经营。
可叶梦岑心里,却是既担心又忐忑。
自古皇家最多情,最是薄情亦皇家。
叶梦岑知道曹则轩是胸怀天下的,那日后,他就不会偏安一隅,后宅,也不会像现在这样,死了一个苏侧妃,只剩自己。
待自己容颜老去,新人媚笑,他心里,又怎么还会有自己?
走神之间,叶梦岑完全不知道自己现在这副模样有多诱人,忍了许久,曹则轩终于是忍不住身下被叶梦岑撩起的热火,侵唇而上。
叶梦岑被曹则轩突然而然的动作一吓,当即断了思绪,回过神来,瞟到帘角翻飞的车帘,当即顾不得什么礼节,奋力抽出自己的手,推开身前热情难却的人。
“王爷!”
听得离开自己唇边的红樱突然吐出这一声怒嗔,当即一愣,没想到她还真的敢跟自己发脾气。上移眸光,对上那双含着几丝不明朗怒火的眸子,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冷颜三分。
见曹则轩终于冷静下来,叶梦岑也顾不得他眸子里的冷意,说道,“王爷,妾身是您的妻,您到哪里,妾身就到哪里。但是,希望您也注意一下场合,现下咱们是去边关打仗的,不是游山玩水!王爷怎么可以这般懒散沉恋……沉恋……沉……”
见着叶梦岑羞启于口的模样,曹则轩真是一不小心就破功了,笑着抬手为她抚散紧皱的眉头,接了她的话,“鱼水之欢。”
被曹则轩接话,叶梦岑只觉得自己又被他戏弄了,秃自扭开头,沉默不语。
见叶梦岑闹别扭都这么让人舒心,曹则轩长叹一口气,抬手掰回叶梦岑的螓首,一字一顿地说,“我是你的夫,在你面前,我就是我。不是二皇子,不是辽王爷,只是一个深爱着自己妻子的男人。岑儿,你懂么?”
看着这张轮廓分明,眉目含情,如玉温润的面容,叶梦岑的脑子里,只久久回旋着曹则轩吐出的每一个字,每一个字,都敲在她的心上,刻进她的心里。
看得深入眼底,竟情不自禁地抬手,轻轻地,一点点地,想要抚摸一下这张美得不真实的脸,近到曹则轩面颊三厘之处,顿了手,懦懦地问道,“可以么?”
曹则轩一直注视着叶梦岑的每一个动作,她现在的要求,简直就是自己梦寐以求的,当即就含笑握着叶梦岑的玉手贴到自己脸上。
“可以。你可以对我做任何你想做的事,只是,别背叛我。”
轻轻被他的下颚的一点点胡子扎着手心,有点儿痒,但是,更觉得舒服。
晕乎乎地,叶梦岑就回了,“嗯。”
轻轻在逆来顺受的叶梦岑的小红脸上啄了一下,曹则轩才将叶梦岑放在一旁的车座上,将另一侧的包袱递给叶梦岑,见叶梦岑双眸迷糊,又解释道,“你是女儿身,跟在我身边不方便,换上这套男儿装,便于行事。”
其实……叶梦岑是懂的。她纠结的是,要当着曹则轩的面儿换衣裳?
见叶梦岑还是一副为难的模样,转了好久,曹则轩才突然反应过来,低笑一声,说道,“我去叫冬雪进来。”
听得曹则轩这么一说,叶梦岑突地抬眸,定定地看着作势起身,却半点没动的曹则轩。
笑着摸了摸叶梦岑的头,好不得意地说道,“不用感动。”
起身之际,身后的人却意外地拽住了自己的大掌,垂首羞哒哒地轻言,“王爷不用回避,我就换外衫。”
曹则轩笑了,很开心:我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