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漠的山谷之中,慕汎嘴里叼着一根干草,躺在一颗歪着的树干上。
“小慕汎,姐姐来看你了!”
微风出过,慕汎晃了晃神,“一定是幻听!小爷我不会得相思病了吧!”他挠了挠头,又继续闭着眼开始发起呆来。
“你聋了啊?”夜落雪直接跑到树下对着慕汎吼道。
慕汎一看日思夜想的人突然出现在了眼前,吓得直接一头栽倒了地上,迅速的站了起来,揉了揉脖子,“我的夜大小姐,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千里寻夫啊!”
“寻你个头!”
慕汎的那句千里寻夫被夜落雪一拳打的喷了一点鼻血,而这是站在树上的白猴也抱着肚子,唧唧的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慕汎拿着一根树枝就朝他扔了过去。
白猴一把接住,随手砸向了慕汎。
“我弄死你!”慕汎大怒,对着猴子追了过去,就这样,夜落雪找到慕汎的第一幕就是看这家伙与猴子的战斗。
大帐之内,宇文赟悠闲地吸了一口烟斗,乳白的烟雾像是身不由己的浮云,只能随风而动,随遇而安!天地辽阔,却也只能身不由己的漂泊。
“留在北漠不好吗?你毕竟是蛮族人。”独孤峰看着宇文赟说道。
宇文赟又吸了口烟斗,然后淡淡地说,“我路过很多地方,却总不愿留下,怕在一个地方住得久了,就再也走不出去。可是走到贵霜,偏偏没能走出去,就羁縻了很多年,或许是年纪大了吧,已经习惯那里的环境。”
“此番北漠出了如此大事,你会东临该当如何?”
“不知道呢,该怎样就怎样吧!”
“你倒是乐观!”
宇文赟微微一笑,“到了我这个年纪你也会这样吧!”
独孤峰看了看宇文赟,“你这样的心态我是很羡慕,但我却永远做不来。”
这是外面传了一阵嘈杂。
“这些小子们又闹什么?”宇文赟看了独孤峰一眼,“走,出去看看!”
外面的草地上,慕汎正抱着小白猴厮打,而已然醒来的霜寒影正不断挥舞着拳头,喊着,“小白加油!”
宇文赟叹了口气,揉了揉太阳穴,苦涩的笑道:“真不想承认,他是我们贵霜帝国的王子啊!”
但此时的独孤峰却丝毫没听进去宇文赟打趣的话语,他的注意力全集中到了夜落雪的身上,那个身影,那个无数次只出现在梦中的身影。他知道是她,就是那个救下自己的小女孩。
兴奋依然无法言表,他对着夜落雪快步走了过去,然后一把抱住了她。
那是名震天下的铁皇的一生中,唯一一次拥抱这个他等待一生的女人。
在夜落雪还没有推开独孤峰的时候,慕汎一把拉开了他。慕汎瞪着独孤峰,独孤峰也瞪着慕汎。他们曾说过彼此喜欢女孩的事,此刻的情况,他们自然豁然开朗。
他们喜欢的是同一个女人!
四目相对,空气里似乎闪着火花,这是夜落雪第一次在慕汎的脸上看到如此凝重的表情。
人间迷茫,人心更是迷茫,看不清前路,也看不看不透自己及身边的人,一个人纵使心中存在着这种微妙的感情,也是甚为复杂难明……
此去塞外,风沙万里。极目望去,尽是一片苍莽浑厚的黄,长沙绞风,卷舞直上。在沙漠的上空,平铺天际的云层缓缓移动、在起伏的沙漠上投下巨大的影子,天和地仿佛在亘古的静默中面面相觑,却如两个平行的时空,永无交界。
驼铃击响在沙风中,稀疏而拖沓。云层的巨大阴影给了行走的旅人喘息的机会,驼背上的客商们满面风沙,驼背上厚重的褡裢和箱笼、随着骆驼迟缓的脚步,一下下拍击着牲畜的背部。
驼铃悠远,黄沙舞风;古道漫漫,丝路绵长。
敦者,大也;煌者,盛也。敦煌城,西域最久远的古城之一,城主为殷氏一族。
殷氏一族有着天赋异能,传说,他们是远古之前的先知。他们血脉里继承的瞳术可以看清一切万物的本质,瞳术大成者甚至可以知晓过去与未来。
当代的城主是一名十二岁的孩子,他的名字叫做殷千羽。殷千羽父母早亡,他不满十岁就继承了西域最富有的城池。
但他却是一个十分忧郁的少年,他总是被很多奇怪的梦魇折磨。
梦?是的!殷千羽可以确定,这个一定又是梦,只因为她此刻身处之地,是一个在现实世界中根本不会存在的——梦境。
见他如今身处之地,竟是一片一望无垠的黯黑境界,这个黯黑境界,处处皆是红色火舌四卷的焦土,而在焦土上的空中浮沉着的,却是数不清的黑色雕像。
这些于半空中飘浮着的黑色雕像,高约六尺,全是黑铁所铸,每尊看来少说也重约数百来斤,但面目很是狰狞,像是远古的凶兽,更散发着实质般的暴虐之气。
如斯沉重的黑色雕像居然能在半空载浮载沉,可说是荒诞异常,这里若非梦境,还会是什么地方?
自从有意识以来,殷千羽每晚皆做着不同的怪梦,惟仍没有一个会像今夜这个梦如斯奇怪,他居然能够非常清楚自己在做的梦。
似乎冥冥之中有个牵引,将他慢慢地引导到了这里。
莫非,这个梦是经过一些悉心安排?是某个人特地为他安排的梦?
殷千羽没有孤疑多久,他便感受着那股牵引自己的力量,他朝着未知的前方前行着,道路的尽头有着一团白光,他自然了朝着白光走了进去。
白光过后,他又处在了另一个奇怪的境界。这里的眼前是刺眼的白,没有多余的颜色、没有丝毫的温度、没有呼吸的生命,一切的一切都是荒芜与纯洁的。
在这纯洁的白色世界,白的让人冰冷,纯的让人害怕。
四周传来一个和自己声音很像的声音。
“我真的害怕一个人,但我怎能不去祈求不要有这样的结果?”
“我从未想过去伤害任何人,可是命运的错位使得我该何去何从?”
“有人说“放弃是为了以后能够更加懂得珍惜所拥有的一切。可如果当放弃成为了习惯,我们还能去拥有什么?还会去拥有什么?”
“一个人连自己也保护不了他还能去保护谁?”
“你是谁?”殷千羽对着空中咆哮道。
那个声音仿佛迟疑了一会,然后一道白光下来,白光里化作一个与殷千羽一模一样的少年。
“你是谁?为什么又在我的梦里出现?”殷千羽虽然惊疑,但还是对着那个身影问道。
另一个殷千羽笑了笑,然后幽幽地说道:“你与我之间,有一段不可告人的关系!”
此言一出,殷千羽当场一怔,但立刻问道:“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
另一个殷千羽哈哈笑道:“都说了是不可告人了,你怎么还问。”
殷千羽知道他不会再说下去,只能一头雾水,不耐烦的问道:“那你找我,究竟所为何事?”
“你只要知道,你与我的关系,这个世上没有任何人可以取代就可以了。”看着殷千羽的脸色有些不悦,他立刻无奈笑道:“还是那么心急,是时候觉醒你的恶魔之瞳了。”
说着便从他的目中射出两道黑芒,黑芒如闪电般射在了殷千羽的眼里。
殷千羽的眼里开始出现了不同的画面,一幕其头脸被一条腿狠狠踏进地上污泥的情景,那条腿,属于一个万人之上的人,一个绝对有资格将天下苍生任意践踏的人。
他努力的想看清那个被踩在污泥中的人,天啊!那张脸居然是自己的脸,而那满脸泥泞的自己还在对自己笑!这惊悚的场面让殷千羽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那一幕闪过,他看到岁月如暴放的烟花,在一片琢烂升平过后便转趋平淡,烟花之下,出现一名白衣的女子。
白衣女子的身后,星辰和月亮的光轮涨大得有如正午的太阳,耀眼的光辉把一切生命都埋葬。
光辉暗淡过后,在云千瞳视线的终点,一个容颜清朗,身着淡蓝色文衫的年轻人,悠悠然地摇着一把折扇。
画面急转,又是一名男子出现,这是一个与鲛人一样,有着深碧色眼瞳的男子,但是他的头发却是黑色的。
自古英雄皆寂寞,深碧色眼瞳的男子也许不是英雄,可是他比英雄更寂寞。他没有朋友,也不需要朋友;他为复仇而生,他面对的只有仇人和敌人。
淡蓝色文衫的年轻人主动的走进他的生活,很真诚的视他为友,可他拒绝了,十多年的寂寞生活已经深入骨髓,寂寞的灵魂只需要呼吸寂寞的空气。
又是一名女子出现了,这让他尘封多年的心感受到从未有过的温暖。只可惜,好梦易逝,红颜薄命,那个女子最终香消玉殒。抱着渐渐冰冷的爱人,深碧色眼瞳的男子,的心又再度坠落冰封的谷底。寂寞,原是如影随形,难以摆脱的。
“为什么?”深碧色眼瞳的男子似乎对着天地咆哮。
最后的一幕出现了,那是一场今天动地的厮杀,他们都是敌对阵营的主帅。
画面消失,殷千羽还沉溺在了那个深碧色眼眸的男子身影中。一把剑,一条没有退路的征途;一个人,一个孤独而又寂寞的灵魂。
一个灵魂孤零零来到了这个世上,最终只能孤零零的离去,短暂而又绵长的一生啊,可以承载多少的感伤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