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石俱焚?
周瑜心中嗤笑,就凭你,想跟周氏玉石俱焚?
你也配?
是靠着那几百个差役,还是靠着征集的两万黔首?舒县的地界,还轮不到你指手画脚。
周家虽然没有广置田产,但三五千私兵还是有的,单单城里这处府邸,就有上千的护卫驻守。
要不是打定主意,不想引起皇帝忌惮,早就把你抓起来献给陛下请功了。
他不认为朝廷大军破城之后,会出现玉石俱焚的状况,大势、人心全在朝廷,用不着做到那一步,没听说过哪个有志君主,会屠杀自家子民的。
周氏毫无动作,就是不想刺激皇帝拿他们家开刀。
邓当的威胁,不过是胡吹大气罢了。
他好笑的看着邓当,不急不缓的说道:“邓县尉,吾若命人将你抓了,是周氏不义,你若是想拖着我家一起死,那便是你的不义了。”
威胁的话语他不想说,只是摆了摆手:“你想做什么就去做什么,直当周氏不存在便是了。送客!”
这些时日,他一直在思考如何打败朝廷大军,绞尽脑汁也想不出好计策,只好退而求其次,去想保存家族的办法。
精力耗费很大,懒得理会邓当这种小人物。
朝廷大军兵临城下,他怎会不知?他几天前就知道皇帝会带兵来此,很多人也知道,所以他们跑了。
这人想用空虚的城防硬挡朝廷大军,只能说勇气可嘉。
可这种垂死挣扎,周氏不能参与。
协助守城必死无疑,平定内乱,献城投降,也不是好选择。
逃跑更是徒劳无功。
如今凉州羌乱被平定,前些时日,西域的宝石、香料都卖到江南来了,说明西域商路已经被打通。
周瑜不是那些只会压榨黔首,眼睛里全是土里刨食的南方土鳖,他在史书里看到过大汉鼎盛时期,通商西域的豪富,他清楚的知道,这条商路的意义,也了解鼎盛时期,大汉的强大。
大势在彼,不可抗拒。
即便此次侥幸能胜,散乱的江南又拿什么抵抗朝廷无休无止的攻伐?
没有希望的。
彻底把家乡打成白地,有什么好处呢?
看着邓当怏怏而去的背影,周瑜懒散的趴在了条桉上,他们并没有什么不同,不过是大势之下,挣扎求生的小虫子罢了。
按说自己应该抓了此人,整合城中力量,开城邀功,以博取皇帝欢心。
可这么做,便是把周氏的力量,直白的展现在皇帝眼前,遭遇忌惮是必然的事情,献城的些许功劳,是否能够弥补呢?
获得功劳之后,皇帝必定会赏赐官爵,以此入朝,便要参与颍川派和冀州派的争斗,周氏两世三公,太显眼了,而他还太年轻,不是那些中枢老臣的对手,朝中又无助力,最好的下场也不过是蹉跎岁月,终生郁郁。
稍不注意,便是身死族灭。
那又何必去争呢?
若是推辞皇帝的赏赐,其他官吏怎么看?后续投降的怎么看?自己高风亮节,岂不凸显别人争权好利?得罪人而不自知啊。
所以他决定什么都不做,不逃跑、不反抗、不投靠,谨守家宅,等待战事结束。
然后做一个遵纪守法,诗书传家的无害家族。
自己或悠游山水,或教育子弟,静待时机。
不是每一个皇帝,都如今上一般,时刻警惕世家大族的。也是奇怪,今上出身宗室,为何这般不喜士人呢?听说他幼时贫寒,也许是受过大族的欺辱?
想不明白啊。
周瑜躺平了,等待着刘襄破城。
可刘襄此时却没有攻城的动作。
他只有四千甲士、四千弩手,常规的攻城办法,兵力不够啊,总不能让七千羽林军骑马攻城吧?
“陛下,守军袍服参差,神态怯懦,战意、士气都不高,若强攻一门,应能破城。”赵云拱手进言。
此时已是下午,营地搭建在城西八里之处,刘襄用望远镜能清清楚楚的看见舒县城防,而对面却只能看见模模湖湖的营地,在羽林右监的威胁之下,城中的斥候出城就死,视野已经被屏蔽。
主动权牢牢的掌握在己方手里。
刘襄不着急攻城的主要原因,是因为他孤军深入啊,一点战败的风险他都不想碰。
这么说吧,他什么都不用做,只要在庐江待着,就是一柄插在淮水防线后心的利刃,拖也能把敌人的军心拖垮了。
这才是他进兵庐江的大战略。
攻城掠地只是其次,能打下来自然最好,打不下来也无所谓,于战局无损。反而是冒险发动进攻,万一败了,才是有违初衷,置大战略于不顾。
皖县的粮食暂时够用,他率军直扑舒县,本就是看见庐江逃跑的官吏比较多,想来占便宜的,真心不着急攻城。
那些南逃的家族,他也知道,但并不会阻止,跑呗,跑得越多越好,成了风潮更好。干翻了江南的主力,这些渡江南下的家族就是待宰的羔羊。
正好让这些人去剿一剿长江南边的百越,为将来的开发打下基础。
“子龙不必着急,一城一地的得失,不要放在心上,派人向北方打探,朕要知道北边六安县的情况。”
六安县在舒县北方两百里的位置,再往北百余里,就是安风、阳泉等地,那里是淮水战场。六安是产粮大县,庐江郡的淮水驻军,大部分粮草补给,都是由此地供应。
说实话,舒县不降,刘襄强攻的欲望不是特别强烈,他其实更重视六安。
“子龙,你在此地威慑城中守军,朕准备领羽林军北上六安,断淮水驻军的补给。”
全骑兵队伍,断敌人补给线的战术,他特别喜欢,最喜欢的就是敌人恨得牙痒痒,却拿他没有办法的样子。
早年间,皇甫嵩、曹操、韩遂都是受害者。
骚扰六安地区,必定能盘活庐江战事,一旦关羽所部突破淮水防线,整个战局都会向己方倾斜。
可没想到,却遭到了赵云的激烈反对。
“陛下,恕臣难以奉命,我军深入敌方境内,已经分兵一路,怎可再次分兵?如此分薄战力,委实过于凶险。臣为执金吾、中护军,有护卫陛下之责,陛下去哪里,臣就去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