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年前的今天,柳叶镇叶家,那时候还是柳叶镇知县的叶伯坤迎来了一件喜事,他叶伯坤的第三个孩子出生了,两个闺女一个儿子,最小的就是这小儿子,有惊无险,母子平安。
听到了孩子的哭声,稳婆打开屋门的时候,得知是男娃,叶伯坤不知笑得有多开心,他叶家有子了!
叶伯坤这一辈子也算是圆满了,心心念念的儿子总算是盼来了,也算是对得起列祖列宗了,叶家这些祖业也算是后继有人了,那一刻他抱着娃娃喜极而泣,都忘了看他娘子。
她娘子也没事,只是产力有些不足,生娃把力气都用完了,需要好好休息一下……
稳婆刚离开,一道士前脚后脚的就进了叶府,这道士就是付清子,家丁也没拦住,叶伯坤见他是个道士便让家丁退下了。
可接下来那道士的话让叶伯坤如五雷轰顶,差点瘫软在地。
“贫道付清子,不知叶家可是两女一子?”
叶伯坤客气拱手道:“不知道长所来何事,家中今日确有喜事,我们叶府多了一个子嗣,如道长所说两女一子。”
“是就好,我今日前来是来取你叶家一家四口的性命,不止是这三个孩子,还有你夫人。”
“啊……你这疯道士休要胡言,你我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你为何要对我叶家下此毒手?”
“是非因果天注定,贫道也是迫不得已,为了天下苍生,我不得不这样做。”
“你,一派胡言!本官为官清廉爱民如子,何来的为天下苍生,来人,把这疯道士拿下,关进大牢!”
一声令下,叶府之中跑出来七八个下人,把付清子给围了起来。
接下来的事确让叶伯坤所料未及,下人只是围上去还未来得及动手,只听噼里啪啦一阵拳脚,所有人都被打翻在地。
叶伯坤甚至都没看见他动手,这些人就这么倒下了。
付清子眼中尽是决然,看不出一丝的犹豫,朝着里屋大步走去。
几个孩子和夫人都在里屋,叶伯坤不可能让这道士就这么进去害他们性命,一把抱住了付清子的脚脖子,被他拖了一路。
“不要,不要,道长,我们叶家没有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你不能这么对我叶家,你要杀就杀我吧,不要杀他们,不要杀他们……”
付清子没有说话,一路就这么拖着叶伯坤进了里屋,里屋的门被一下推开了,小娃娃睡在他娘边上,两个姐姐一个十来岁,一个六七岁,就这么站在边上看着她们的弟弟。
突如其来的推门声吓了她们一跳,刚刚生完娃没多久,还在修养的夫人也被吓醒了,见是一个不认识的人,吓得赶忙一手护住了襁褓里的男娃。
两个丫头见来人气势汹汹也是被吓得不轻,差点哭出来,楚楚可怜的看着付清子,这是付清子最不愿意看到的。
叶伯坤扑通一下跪在了付清子面前,双手抓着付清子的手,哀求道:“求道长放他们一条生路,他们都还小,还不懂事,祸不及妻儿,我愿意替他们受死,道长杀我,杀我放他们一条生路!”
付清子眼神冷漠,怜惜之色被他完全隐藏,他清楚知道眼前这几人不死,数十年后必定会是涂炭生灵。
一脚踹开了叶伯坤,两掌掌风刚劲迅猛,虽未碰到两个丫头,却是双双口吐鲜血倒地而亡。
叶伯坤扑过来的时候已经晚了,两个丫头已经倒在地上,满脸是血,那一刻他一辈子也不会忘记。
如付清子说
的命由天定不由人,那时候的叶伯坤只是一介文弱书生,怎么可能是付清子的对手。
又是一脚踹得叶伯坤五脏翻腾,孩子娘已经疯了,两个孩子就这么莫名其妙死在了她面前,一个从来没受过什么打击的妇道人家,根本接受不了这种事情。
将襁褓中的娃娃抱在怀中,大喊大叫了起来。
付清子深吸一口气朝女子面门便是一掌打了过去,只是一掌就没了动静,只剩下小儿的哇哇啼哭声。
叶伯坤吐着血,眼神都有些涣散,方才那两脚几乎要了他半条命,一把抓着付清子的道袍长衫,低着头痛苦道:“杀我……用我的命换他的命,叶家不能绝后……”
付清子看着小娃娃双拳紧握,这不是他的本意,却又不得不这么做,为了黎民百姓,为了天下苍生,闭着眼睛一咬牙,掌风打在了娃娃身上,那一刻啼哭声也没有了。
叶伯坤眉眼大张,他人生的大喜大悲竟全在同一天,叶家完了!“不……”低沉的嘶吼声,此刻他生不如死,可一切皆已注定。
正当叶伯坤生无可恋等这个道士动手,好让他们一家团聚的时候。
“二十年后的今天,黄凉山竹林中,你若要报仇就尽管来吧。”留下这么一句话付清子就离开了。
抱起两个女儿,看着夫人和刚出生的儿子,一个七尺男儿哭成了泪人,他多希望这只是一场梦,可他知道不是,这不是梦,他们真的死了。
一声怒吼回荡整个叶府,从此之后柳叶镇少了一个姓叶的知县,也不知是何日起,落叶峰多了一个身负血海深仇的洞主。
付清子也被逼无奈,他本不是滥杀无辜之辈,一个道士还是个内门弟子,心系天下,偏偏老天让他做了一件他最不愿意做,却又不得不做的事情。
就在去叶府的前一晚,付清子还在离柳叶镇百里之外的荒山破庙之中,斩杀了一只害人性命的鬼物,天色已晚就夜宿在了破庙之中。
破庙之中有着一尊大佛像,大佛肃穆慈悲,这庙宇已经破败许久,只剩下这一间大殿了。
屋顶之上残垣断瓦,付清子拍去了供桌之上的尘土碎瓦,就这么躺在上边,透着破败的屋顶看起了星星。
一时想起了过往,想起了师傅、师兄弟们,几日的劳累,倦意横生,片刻便进入了梦乡。
一个从来不做梦的道士进入了梦境!
梦境之中没有任何声音,一黑袍邪师满头银发,引阴煞之气入陈婉儿的纯阴体脉之中。
亲手取了一个男相女身的妇人心,不知屠杀了多少活人找到了一个炙热的魂魄,纯阴火魂!
三者融合之时天地异变,电闪雷鸣……
数百年时间,不知有多少道士前赴后继的死在了这火魂大妖手中。
七七四十九道应劫天雷落下,火魂大妖成应劫大妖与天同寿,火魂妖气天克道家,道家无法将其斩杀,更无法将其封印,八方水土生灵涂炭,大地龟裂,昏天暗地死气沉沉。
青云山、龙虎山、茅山,三大仙山之上皆是破败之象,残垣断瓦空无一人,道统倾倒,灭世灾劫!
画面一转,柳叶镇的牌楼,叶府,一男丁降生,男子喜极而泣,两女一子此生无憾。
一青云山道士身穿道袍长衫,背着法剑只见背影,径直闯入叶府,打退家丁,两掌打死两女,男子哭求,道士不为所动,又是两掌,叶家只剩那癫狂男子。
洞府之中那男子盘发束冠,气势骇然,数十阴煞气载体涌
入陈婉儿的纯阴体脉中,陈婉儿睁开了眼睛。
荒地之上,两个老道士身死道消,茅山山脚之下两个年轻道士唤神兵抵御火魂大妖,重创大妖。
山崩地裂一片狼藉,火魂大妖被一柄烈焰缭绕的剑魂魂飞魄散,男子死无全尸,灯灭魂散。
憋着一口气,付清子醒了过来,猛吸了好几口气,方才自己看到了什么!
火魂大妖应劫涂炭生灵,灭世之象,另一个是没有应劫的火魂大妖,被一柄剑魂斩杀了。
不能让这火魂大妖应劫!那道士,那身道袍,那柄法剑!
看向身边自己的法剑,付清子眉头紧皱,此事事关天下苍生,又关乎一家无辜的性命,他该如何决断,仅凭一个梦境?
但付清子清楚这不是一个普通的梦境,这是道家的先示,只不过应在了自己身上。
柳叶镇,叶家!
付清子无法为了那一家四口选择不为之,他担不起整个天下苍生的性命,拳头紧握,拿上法剑便连夜赶往了柳叶镇。
果不其然一幕幕如梦境重现,那男子、家丁、两女一子,一家四口人的性命!
自那一日起付清子便活在愧疚之下,他对不起那四个无辜人的性命,他无法偿还。
……
一阵风起,竹叶随风飘落,叶伯坤眼神癫狂,全身妖气溢散,火魂大妖霎时显现,陈婉儿出现在付清子面前。
感知之中那股炙热的妖气,这张熟悉的脸,付清子闭上了眼,二十载日日夜夜,今日总算有个了结。
“她叫长宁,是我小女儿的名字,今日就由她来亲手报满门之仇!”
长宁那炙热的妖气纵横八方,妖气弥漫到付清子周身,付清子浑身泛起的金光都孱弱了许多。
法剑剑魂浩气龙腾,只是碰到这股妖气马上便落了下风,手中咒法不断,天雷咒、引魂咒、破魂咒、诛邪咒……
一炷香之后,付清子身死道消,魂魄被炙热的妖气灼烧后魂飞魄散,倒下的那一刻脸上并无痛苦之色,此生无憾一般倒在了地上,眼神失去了生机。
大仇得报,叶伯坤仰天长啸,看着付清子的尸体狂怒道:“是你把我逼成了恶人,我要天下人给他们陪葬!”
……
开天宗宗主殿,姜北冥收到司马藏锋的密函,打开一看眉头紧皱,这些日子门人无故消失,还以为是玄天宗干的。
哪知道司马藏锋竟会一纸密函将此事说了个透,大大出乎了姜北冥的预料,这不是司马藏锋的性子,此事似乎是有些古怪。
可最近两大宗门太太平平,并无事端,御魂宗来打开天宗的主意还说说看,玄天宗为何要对付开天宗,没事找削么?
被他知道了自己有心对付他们?这人还没凑齐呢,就知道了?人都是最亲信的门人,不可能泄露出去的,到底什么情况?
思来想去的姜北冥也没想通司马藏锋到底什么意思,琢磨了一番不太可能是落叶峰动的手,毕竟这地方太远,落叶峰的邪师从未出现过。
最后只能静观其变,抽调人手监视起了玄天宗,也命宗堂暂时停接了这地界大部分的活计,减少不必要的伤亡,还命各大分堂时时戒备,免得如此前一般遭人暗算偷袭。
要说司马藏锋是故意没把天机阁的蛛丝马迹显露给姜北冥的。
一宗之主总会为整个宗门设想,若哪一日天机阁杀他出其不意,把姜北冥的整个宗堂给掀了,岂不是要省去自己许多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