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成子的这番话自然是让沐茗非常失望,孟常安也是一脸惊诧,她一个小丫头没见过世面,只知道和尚庙里都是男的。
沐姐姐如何皈依佛门,见沐茗有些伤心,她倒也没有问出口,只是看着杨成子眨巴着眼睛,她开始对这个能看人生死,看人命数的师伯好奇了。
过了许久三人都没有说话,沐茗伤心的盯着火光,孟常安愣愣的看着杨成子,小蚕豆就一直没醒过,杨成子则盘腿修行起了魂石。
就这么过了一夜,临天亮孟常安才双手抱着自己的膝盖就这么靠在膝盖上眯了一会,也只是一会,小蚕豆便醒了。
小蚕豆很喜欢孟常安,除了花花草草,便是凑到孟常安身边咿呀咿呀的说些什么,只是几人都听不懂,这不是刚眯上眼就被她给吵醒了么。
对于这个傻丫头,孟常安倒也宽容的很,无论怎么吵到她,也都只是笑笑,在杨成子眼里,这时候的孟常安他倒是挺喜欢的。
天一亮几人到小溪边一番洗漱,便按照杨成子说的去了镇上,并不是救下小蚕豆的龙王镇,而是离这不远的轲新镇。
去了衙门,想打听打听有没有宅子,得先把沐茗给安顿了,她不能再跟着他了。
一听是来打听宅子的,知县倒也殷勤,让师爷翻看着地契,给他们一套一套的介绍了起来。
其实也没什么好介绍的,都是小宅子,杨成子陪着看了三间屋子,都带一个小院,砖瓦的,看着结实不少,银子也够,便让沐茗自己选了喜欢的那套,之后便与她道别了。
忙活了一上午,跑这跑那的,三人也是才坐下,有些疲乏的坐在了板凳上,叫了饭菜等着小二上菜。
酒馆门口,有两个人总是朝里东张西望,年岁偏大的一男一女,男的獐头鼠目,女的眼神凌厉,尖酸刻薄样,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杨成子自然发现了,只是不知道两人要做什么,所以也就没什么动静。
上菜间隙,孟常安好奇的问道:“师伯师伯,沐姐姐真如你所说会遁入空门么?”
“不会。”杨成子淡定回答。
孟常安一脸不可思议,“你骗沐姐姐做什么?人家一本正经问你,你还骗她,你是不是人?”
此话顿时引来杨成子的一阵嫌弃,“啧,谁骗她了?小丫头不懂,别瞎咧咧。”
“哼,你不是说她什么佛根显现么,现在又说不是,你不是骗她,是什么?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杨成子摇了摇头,不想和她一般见识,喝了一口茶。
“此事我不能说给她听,但可以说给你听,我说你沐姐姐佛根显现是真的,但你沐姐姐命不久矣,你可知道?来,你不是说我骗她么,你当我是她,你说给我听听。”
孟常安一听也是傻眼,“你不是已经救下她了么,为何还是命不久矣?”
“你沐姐姐不是长寿之人,难过三十三载,我救她是因为这只是她的劫数,并不是她寿元将尽,可她的命数我没有任何的办法,天意难违,而且你看你沐姐姐像几岁了?”
“应该二十八九了吧?”
杨成子摇了摇头,“她皮肤白皙看着会比较年轻,我猜她已经三十多了,而且她眼神有些浑浊,阳气渐衰,不像是二十多岁的人。”
“那……不就没一两年了?”
“不用去想这些,她搬到镇上来
了,日子也会过得好一些,我们该做的都做了。”
孟常安眼中透出一丝失落,似乎这事大大的超出了她的意料,有那么一会都没缓过来,复而抬头又问起了杨成子从来不会回答的问题。
“师伯,你看我能活多久?千八百年的太长了,百十来年行不行?”
杨成子笑了笑,“你问我,我可以告诉你,可你得想清楚了,我若告诉你还能活多少多少年,这长吧,还好一些,这短了,可怎么办?日子一天天的过去,急都急死你。”
“那你告诉我是长是短呗!”
“还是不要知道的好,对你没有半点好处,做人做事不要留遗憾就行了,你管别的做什么?”
“我怎么听着不像好话呢?”孟常安一脸郁闷。
“你看我还没说,你这不是担心起来了么,所以让你知道能有什么好处呢?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你命数清奇,日后不会是普通人,你的路很长,怎么走就看你自己了。”
一听路很长,这丫头倒也是放心了,琢磨了一下,他师伯还真不是唬她的,知道自己能活多久,真不是一件开心的事。
“那那那你自己知道能活多久没?你有没有给自己看过?”
“算了也没用,内门弟子通阴彻阳,命数会变来变去的,算不准。”
“这样啊,那倒也好,免得担心自己哪天就死了,那该多郁闷啊。”
“吃饭吃饭,昨晚你也没吃多少,不饿么?”
小二上齐了饭菜,杨成子也像是饿了三天一般,一声没吭的扒了起来,可把孟常安给惊诧的。
“饿啊,可你这是三五天没吃饭了么,至于么?”
“知道吃饭最忌讳什么么?”杨成子回着孟常安的话,手中筷子也没停。
“吃饭还有忌讳,你又想唬我吧?”
“吃饭最忌讳话多。”
“哼,你嫌弃我!让你教剑法又不教,吃个饭还嫌我话多,哪有你这么做师伯的,讨厌!讨厌的很!”
“不不不,不是嫌弃你话多,你可知道为何吃饭最忌讳话多么?”
孟常安噘着嘴一脸不乐意,回道:“不知道,最好给我说出个理来,不然我以后喊你师侄,让你比我师傅还矮两辈。”
“啧,你这臭丫头,你见过你师傅么,就这么帮他?兴许他比我还讨厌呢。”
“我不管,你说吧,我张开耳朵听着呢。”小眼神一撇,一副要收拾杨成子的样子。
杨成子自然不会和小丫头计较,“吃饭最忌讳说话,因为说话说多了容易吃不到饭。”之后又急忙扒了两口,这饭算是吃完了。
正当孟常安想要反驳,一阵嘈杂的脚步声传来,四五个衙役官差出现在了酒馆里,气势汹汹的把掌柜和那些客人都吓了一跳。
一起过来的还有方才那两个张望的一男一女,仔细看去都差不多五十来岁了,獐头鼠目配尖酸刻薄,一想到两人是一家人,杨成子也是摇头笑了起来。
“就是他们,他们拐卖我闺女!我们找了好几个镇才找到的,几位差老爷可得给我们做主啊。”
那妇人带着哭腔,却咄咄逼人的眼神,可把孟常安给弄糊涂了,这不是正指着他们么。
杨成子还没说话,孟常安怒道:“你指我们干嘛,手指头不想要了是不是?你再指一个看看!”说着一筷子打在妇人的手指头
上。
“啊哟,打人啦,打人啦!”
就在官差的眼皮底下,这人开始嚎叫了起来,没一会酒馆外头乌央乌央的围了好多人,官差也是拔刀相向。
“你干什么?贩卖妇孺,殴打良民,罪加一等,给我铐起来!”
那捕头话音刚落,几个衙役便要围上来,手中便是叮叮当当的枷锁铁链。
杨成子依旧没动,像是局外人一般坐在凳上,等着孟常安拔剑,几天的相处这丫头的脾气他可太清楚了。
这不是想借孟常安的手教训一下这些不明是非,动不动就要拷人,押回去就是严刑逼供的省事人么。
朝廷发放俸禄尽养出这些白拿银子不想办事的人了,果不其然,没说两句话“噌”的一声,青锋出鞘,上去便是一剑砍断了铁锁链,把那几个衙役和捕头吓得连退数步。
“放肆,县太爷都没开审呢,你算什么东西,还殴打良民?你哪只狗眼看出来她是良民了?”孟常安义愤填膺道。
话是这么说,照理说百姓应该买账,平日里这些官差也是这么对他们的,可偏偏不是,边上那些人虽然都是窃窃私语,可从他们指指点点和眼神中便能看出来,似乎他们也是这么觉得的。
这可把孟常安给气的破口大骂,“还有你们,看什么看,你再指一个我看看!我一剑砍断它,你信不信?”
拿着剑呢,被这丫头这么一吓唬,那几个用手指的还真放下了,杨成子是好气又好笑,果然人狠一些,还是唬得住人的。
可也只是一小会,那捕头便喊道:“此人胆大妄为,意图只手遮天,我们轲新镇从未出过此等刁民,简直是无法无天,大家不要怕,杀人是死罪,我们一起上,将这种刁民伏法!”
话音刚落,边上那些看戏的也是嚎叫了起来。
“伏法!抓起来!大家一起上!千万别让他们跑了!”
外头那些人自然是喊得痛快,里边那些看戏的那是哆哆嗦嗦的拿起了长凳,架势是有了,可那气势实在是不像要打架的。
有了百姓的支持,那几个衙役也是抡着锁链围了过来,此时此刻那两个带官差来的早已躲到了屋外,一看便知道,随时要跑的样子。
孟常安也是有些服软,一个女儿家的,虽然会点刀枪棍棒,可真让她杀人,还是这些手无寸铁的百姓,一时之间倒也有些慌神。
虽然依旧气势不减,持剑伫立。
杨成子看得出来这丫头到头了,她不敢动手,笑呵呵的站起了身子朝几位官差说道:“我们跟你们回去便是。”
此话一出孟常安也是傻眼,皱着眉头那是压根没想到她这师伯能这么没出息,几个官差都怕……
捕头也不傻,就那么点俸禄,谁还真想动手了,杨成子一发话,那捕头便正声附和道:“将剑回鞘,我们不追究你砍断铁链的事,跟我们走!”
“慢着!我话还没说完呢,要我们回去可以,一来我们自己走,不能上锁链,这后果你们担不起,二来既然有人说我们拐卖他们闺女,那就把那两人一起带上,回衙门对质便是。”
那捕头听杨成子说完眉头紧蹙,因为这不合规矩,嫌犯是一定要上枷锁的,可眼前这人说话时给他的感觉便是惹不起,一时犯起了难。
也只是片刻,那捕头便答应了杨成子的要求,一时之间围观的人一片哗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