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芳萍的脾气也属实软弱,她爹娘说什么就是什么,不会,也不敢多说什么。
她娘那,她支支吾吾的不敢说,她爹那,就更不敢多说一句。
见自己一起长大的玩伴一个个出嫁了,眼神中的落寞自然是少不了,晚上也只能躲在被窝里偷偷的哭。
她爹娘这算是把她给卖了,所以她从头到尾也没见到过刘奎,别说她,就是她爹娘也没有见到过,只是听那梅姨说的叭叭叭的,也不管是真是假,刘奎倒是偷偷的看过她。
要说穆芳萍见到刘奎还是洞房花烛掀红盖头的时候,这一掀开红盖头可把小丫头给吓坏了。
刘奎那是眼睛瞪的老大,满脸的胡茬子,满嘴的酒气,膀大腰圆的像座山,当场就把她给吓哭了。
刘奎也不是什么疼人的主,娶媳妇干嘛来了,也不管她愿不愿意,身上的红衣撕了个干净,嘴都给她堵上了。
一个晚上差点没把穆芳萍给折腾死,像是对那些青楼姑娘一般,花样不少,而且粗暴的很,闺床之上的怪癖,人家青楼见他都怕,别说这还未开过苞的小丫头。
只一个晚上,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伤痕不少,床褥子都被染红了一大片,哭了一晚上不说,第二日起不了床,更是被刘奎又打又骂。
打得兴起,按到床上又是一阵折腾,把穆芳萍弄得生不如死。
而且刘奎还长着心眼,似乎是暂时不想要孩子,还想折腾一阵子,每每到了大半夜折腾完了,都会灌一碗汤药给穆芳萍喝。
而且他还闲的很,衙门有犯人要砍头的时候并不多,一天天的总是折腾穆芳萍,除了吃饭睡觉便是换着法折腾,还要弄些大补的汤药,还有那让穆芳萍接受不了的闺床怪癖。
不从便是一顿毒打,打了他还更兴奋,不出十日,这丫头便有了寻死的念头,思来想去逃也逃不了,她一介弱女子人生地不熟的能逃到哪里去。
娘家是肯定回不去的,爹娘只认银子不认人,若是被抓回来了,恐怕自己以后的日子会过得更苦,长痛不如短痛。
那一日,衙门有个犯人要斩首,刘奎前脚出了门,虽然锁了门,可后脚穆芳萍便爬窗洞出去了,咬着牙下了决心要死,一点都没有犹豫。
想想这世上别说疼她怜惜她,就是拿她当人的都没有,父母拿她换银子,那刘奎更是人面兽心。
街道上人来人往,穆芳萍顺着河道一路走,眼泪落了一路,身边不知走过了多少人,可是一个劝慰的都没有,一个都没有。
本来就已经心凉的姑娘,在那一路上心死如灯灭,半个时辰的路到了镇外的小河边,发着愣,最后看了一眼西边便整个人浸到了水中,一口口的水呛的根本喘不上气。
挣扎很快就停止了,眼前一片模糊,慢慢的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等穆芳萍再醒过来之时,自己湿哒哒的躺在河岸边上,一个湿哒哒的身影出现在了她的身旁。
是镇西边柳家的二公子,柳家算是书香门弟,只是三代人都是闲云野鹤,饱读诗书却不考功名,三代人七个男丁皆如此。
写写字、抚抚琴、赋赋诗,真才气是藏不住的,多的是人赏识,三代人出了三个教书先生,一个风流才子,两个书法名家,一个诗画双绝。
柳家日子过得富庶也安逸,这读书人比起官场似乎更适合闲云野鹤的生活,平日里游山历水,看过山川大江,植花垂钓,懂得世间安逸。
柳家的两位公子便是如此,大的叫柳灏然,字睿明,人称铁画银钩,一手丹青霸气外露,收放自如,颇有曹操字境的霸者之风。
二公子叫柳懿,字睿渊,人称风流才子,抚琴,赋诗,风花雪月,一曲‘柳下望月’不知撩拨了多少姑娘的芳心。
而且柳懿生的俊秀,还得了个白面柳生的雅称,比起杨成子来,少了些许阳刚之气及浩然正气,却多了不少的书生气和风雅之气,深得大家闺秀的青睐。
常青松之前也是非常看中柳懿的,想要将常玉早早的许配给他,柳懿是看上常玉了,可常玉嫌他有些娘气,少了一些男子气概,不要他不说,在常青松面前,更是将其贬的一文不值……
常青松自然是觉得可惜,在他眼里柳懿是他见过算是最优秀的男儿了,直到杨成子的出现,他才算知道常玉这丫头并不是在和他瞎扯。
穆芳萍身边那个湿哒哒的公子便是这柳懿,白面柳生,睁开眼睛看到他的时候,穆芳萍都不敢相信世间还有生的如此好看的男子。
柳懿正是在河边垂钓,见一个姑娘飘在河面上,赶紧下水给她捞了上来,一阵拍打,穆芳萍吐出了那口水,才堪堪醒了过来。
“姑娘,你是如何落水了?还好今日我在此垂钓,要不这世间又要少一位俏脸佳人。”
柳懿边说边挤着白衫上的水,那白衫绣着山水云翳甚是好看,只是全身都湿了,显得有些许狼狈。
柳懿说笑似的一句话再平常不过,可那穆芳萍却是瞬时哭的梨花带雨,让人万般不舍。
这一哭,可把柳懿给哭的慌了神,他一个风流才子见过不少粉黛佳人,各个都是百媚千娇,笑靥如花。
从来没有过刚见到他一句话都没说就哭成泪人的。
穆芳萍哭自然不是因为柳懿,她哭的是自己命苦,哭的是自己没死成。
柳懿东张西望的,生怕是被人误会,一会还以为是他轻薄了这位姑娘呢,赶紧过去给她从地上扶了起来。
“别别别,姑娘莫哭莫哭,你我孤男寡女,你这一哭小生我就说不清了。”
本是劝慰的话,可却一点没让穆芳萍好过一些,哭的是更厉害了。
一边抽泣一边问道:“公子为何救我,我不想活了。”
“别啊,怎么就不想活了,世间如此美好,你看过山川美景么?见过百花争艳么?你就不想活了?”
“这些我从未奢望
,我也看不了,公子你就当没见过我,让我死吧,我的眼中只有无尽的痛苦和煎熬。”
话没说两句,柳懿一个没抓住,穆芳萍又跳河了。
既然救了第一次,自然要救第二次,他刚挤掉一些衣衫上的水又湿了透,气喘吁吁的托着穆芳萍爬上了岸。
一上岸柳懿也是喘的不行,水性是懂,可要救人还是非常耗费力气的,手也是没松开,怕一个不注意又跳下去了。
没喘几口气便急声说道:“你你你你可别跳了,我救你两次了,你娘才生你一次,给你一条命,我可没力气再给你一条命了,而且你这条命从现在开始是我的,没我的允许你不能死!”
他话是说的喘了好几喘,但意思穆芳萍倒是听明白了,眼前这人非亲非故的救了自己两次,他不让自己死,可一想到刘奎,穆芳萍又哭了起来。
“哎呀,你就别哭了,你和我说说到底是什么事,这这这这这有什么好哭的。”
穆芳萍抹了抹眼泪,见眼前这男子似乎是真的在关心自己,便哭哭啼啼的说了起来。
只是这柳懿的手他一直没有松开,抓的紧紧的。
半炷香的时间,穆芳萍把她这一辈子都说完了,苦的柳懿都皱起了眉头,眼神之中出现了怜爱之色。
见穆芳萍楚楚可怜的样子也不知道要说什么。
老天似乎也可怜穆芳萍,就在柳懿震惊的时候,漫天的大雨倾盆而下,虽然两人本来就已经湿透了,可这雨还是要躲一下的。
两人拉着手一路往那林子里跑,林子里有树叶似乎雨就没那么大了,跑着跑着,一间茅草屋便出现在了眼前。
傻子也知道要到屋里避雨,柳懿敲了半天门,那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用力推开门一看,门是反定着的,里边有一张桌子一个凳子,一副弓箭挂在壁上,还有一张床,没有被褥,还是草席。
看来是猎户临时住的地方,太简陋了,不像是常住的,给他们躲雨那是再好不过。
桌上有油灯和火折子,屋顶上扯了一些干的茅草,还有桌子边上的一些枯树枝。
柳懿便点起了火堆,两人身上都湿透了,不烤干是要生病的,这茅草屋并不是很高,火堆只能小小的燃着,但好歹也是暖和了。
两人都把外衫给脱了,只剩下了一件,用板凳晾着,否则到明天也别想干了。
柳懿是正人君子,姑娘脱了外衫他自然是要转过身去的,穆芳萍也是有些尴尬,心情低落的盯着火堆,两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话。
柳大才子碰到这个苦命丫头也是不知道该如何劝慰,只是心里觉得她相公太不是人了,原本只是听,并不知道禽兽到什么程度。
可穆芳萍脱了外衫,一眼便瞥到了两条光滑的手臂上青一块紫一块的伤痕淤青,对自己的媳妇能这样的,人是肯定不能算了。
好好一个丫头被逼到寻死,她该是有多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