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里那女子的神情空洞,盯着地上的茅草,一动不动,死气沉沉。
那大肚婆是个二十来岁的小丫头,长相也算是清秀,只是无神的眼眸让其没了这个年纪该有的灵动。
陈三站在杨成子一旁,眼睛瞪的溜圆盯着眼前的女子。
杨成子皱着眉头,没有拿出黄符什么的东西,只是言辞不善的问道:“你自己出来,还是我把你弄出来?”
女子空洞的眼神不变,却是抬起了头不屑的说道:“你把我弄出来?口气倒是不小,要不你试试看?”
吓不住!杨成子倒是有些尴尬了。
若是普通人倒也好整,就算没有生辰八字也能像黄大财那样直接将其魂魄从陈三的身体里拘出来,简单的拘魂术法而已。
可眼前是个身怀六甲的姑娘,肚子不小,看起来都要生了,若是他来动手,保不齐肚里孩子的魂魄也是要受牵连的。
而且这鬼物能上大肚婆的身,恐怕也不是普通的鬼物,估摸着定是要牵连到孩子的。
陈三见杨成子没动,皱着眉头一脸凝重,也是替他咽不下这口气,什么玩意,好好和他说,还拽上了?
心念一动,那凝如实质的剑魂出现在了头顶,陈三怒目圆睁,抬手作势便要朝女子砍下,剑魂出现的一刹那,女子身上的鬼气几乎全部被逼出身体。
汹涌澎湃的浩然之气席卷,如暴风一般,女子身上头发丝都没飘动,可那鬼物已经被这浩然之气吹得魂魄虚幻,鬼气溃散。
突然被唤出的剑魂让杨成子也是一惊。
“你出不出来?老子让你魂飞魄散你信不信,给你脸了是吧?”
陈三那凶神恶煞的样子着实把那鬼物吓得够呛。
“我错了我错了!别别别,大哥大哥大哥,我就是路过,路过,我这就投胎去!”
那鬼物离开了那女子的身体,怯生生的看着两人。
虽然陈三只是想要吓吓他,替杨成子出口气,谁知道这鬼物是这么没有骨气,杨成子也是有些无语,难怪世人常说,恶鬼怕恶人,此话倒是一点没错……
杨成子看着陈三有些尴尬。
“收了收了,一会他要是瞎扯,你再砍他。”
瞥了一眼女子,那女子似乎恢复了神志,可那万分惊恐的表情让杨成子有些摸不着头绪。
被鬼附身一般来说是不会记得的,为何她是如此这般的眼神?
一拍脑袋才反应过来,这不是在牢里么,醒过来被关在牢里,面前还有两个不认识的人,一个小丫头,能不惊恐么。
“你们……”
似乎是压根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那女子一下子便蜷缩了起来,看样子还以为是杨成子和陈三要生吃活吞了她一般。
“姑娘,没事了,我们不是坏人,我让这小兄弟送你出去,这里不是你该待的地方,师爷,那姑娘醒了。”说着杨成子朝着牢门外喊了一声。
“在在在,来了来了。”
不远处传来了师爷的声音,就这么几步路,师爷和两个捕头出现在了三人
面前。
师爷见到那个姑娘,心里还是有些怯生生的,又瞄了一眼杨成子,杨成子点了点头他才说道:“姑娘,赶紧出来吧,我们去给你把手包一下,你这迷迷糊糊的做什么傻事呀!”
那姑娘见到了师爷和捕头,倒是放心了许多,一路问着为什么,随着众人便出去了。
杨成子和陈三没动,那师爷也是一下就明白了,没多废话一句,转身就跟着众人走了。
牢里便只剩下了杨成子和陈三,大白天的倒也不怕他跑,本来就被剑魂的浩然之气冲得魂魄不稳,这会要是见了太阳,恐怕也不用再投胎了。
鬼物一脸假笑的看着陈三,高大的身姿,让人很难接受这有些偷摸猥琐的样子。
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更不知道眼前两人要拿自己怎么样,唯一知道的就是他俩能让自己魂飞魄散。
杨成子自然是不信这鬼物只是什么路过才上了那女子的身,没有特殊的法子,或是厉鬼大妖,那是根本不可能的。
“说说你是谁,哪里的人,为何要上那女子的身,有半句不清,一会有你受的。”
“清清清,我叫刘奎,就是庙吉镇的刽子手,我上她身……我……”
“有话快说,别吞吞吐吐的,你若存害人之心,我定是不会放过你的。”
“就是,赶紧的,编也编个像样的,一会让我们知道你在瞎扯,我抽的你魂飞魄散!”
“她是我媳妇,我死的冤,是她害死我的,我…我不止死了,还背上了通奸的臭名,我死的冤呐!”
杨成子拧着眉头没有说话。
陈三一脸不相信的问道:“背上了通奸的臭名?那是通奸了,还是没通奸呢?”
“我……脱了裤子还没干啥呢,就被人砍死了。”这话说的是一点底气都没有,声音也是越来越轻。
陈三抽抽着脸,“你这意思是不是被人捉奸在床,之后当场被人砍死了?”
“嗯。”
那刘奎怯生生的看了看陈三和一旁没说话的杨成子。
“原来他就是前些日子通奸被人砍死的那个。”陈三一脸惊奇的和杨成子说道。
杨成子有些疑惑继续问道:“你既是与人通奸被砍杀,为何说是你媳妇害死你?”
“这……我一下子也说不清啊,总之就是她害死我的。”
那刘奎是一脸的懊恼,陈三摇着脑袋一脸幸灾乐祸。
“我劝你一句句的说清楚,若是说不清楚,今天你是绝对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他可是茅山大弟子,没什么耐心,手上魂飞魄散的主不少!”
在陈三的威逼之下,刘奎开始讲述起了事情的原委,只是他大字不识一个,说的东一句西一句的,说了好长时间。
他确实叫刘奎,也的确是庙吉镇的刽子手,人高马大不怒自威,满脸的胡茬子,看着就是凶神恶煞,只是他想不到有一天自己也会成为那刀下亡魂。
事情还要从一年前说起,那个姑娘叫穆芳萍,邻村百花村的姑娘,十六七岁便有媒婆说亲,可她爹娘不同意,
嫌这三媒六聘太少,觉得自家姑娘俊俏不愁嫁。
一等就到了十九岁,或许是命中注定,也或许是老两口有些急了,姑娘俊俏不假,可这媒婆似乎往家中跑的越来越少了。
十九岁还没有成亲的姑娘,若是普通人家,那是已经会被邻里说闲话了,像常玉那般二十来岁还没成亲的‘老姑娘’,那是极少的。
就在穆芳萍的爹娘着急的时候,庙吉镇上出了名的媒婆梅姨四处打听找到了她家,这媒婆登门自然是来说媒的,想要撮合的自然是这刘奎和穆芳萍。
说实在的在梅姨的眼中两人都不是什么抢手的主,主要还是两人的年岁。
穆芳萍倒也不算是很大,不过别家的姑娘这年纪孩子都该有两个了,刘奎更要命,三十有一,比杨成子还要大上一些。
早些时候家里穷,爹娘又接连着生病,他也没个正经活计,今天这里弄些铜板,明天那里弄些碎银。
挣得虽然还可以,可都给他爹娘看病了,日子过得实在是清贫,狗都嫌,别说是姑娘了。
也从来没有媒婆会上门来提亲的,那是想都别想,而且刘奎长得怒目圆睁的就有些吓人,更是没人会来说亲。
二十七八,爹娘都走了,银子没攒下不说,成亲的事也算是撂下了,岁数一大就更没人说亲了。
直到他做了几年的刽子手,存下了不少的银子,虽说刽子手手上沾满了人血,一般人家的闺女定是不会要的,可架不住这月钱实在是不少,而且闲的很。
他便找了梅姨要说亲,给了不少好处,要求自然也提了不少,其中便有姑娘得好看,看着不顺眼的不要。
只这一条就把梅姨给难的,三十来岁的人了,也不是什么大官,还是个刽子手,银子虽然有一些,可那些十四五岁的姑娘谁会肯嫁,就是她们的爹娘也不会同意的。
真要是这个年岁,还不如嫁给那些纨绔子弟做小妾实在。
可是把梅姨给头疼的,眼看到手的银子挣不到,心里也是痒的不行,后来就琢磨有没有哪些人家的姑娘年岁大了,长得又还行的,兴许看在银子的份上能同意呢。
兜兜转转找了好些个人,终于是打听到了穆家,一登门和穆芳萍她爹娘说了三媒六聘,可把她爹娘高兴的,总算是扬眉吐气了。
别管是不是刽子手了,总也算是个‘官差’吧,不是替衙门做事么,主要是这三媒六聘那是一点都不含糊。
刘奎也是牟足了劲要给自己娶个漂亮媳妇,一出手便是二十两银子,各种聘礼也是一点不少,该猪蹄猪蹄,该大雁大雁。
按照梅姨的意思,那礼数是周到的不行,狠狠的给她穆家出了一口恶气。
这么多年的口舌之气,那是一扫前耻,从那以后她穆芳萍的爹娘说话都大声了许多。
可怜了这个丫头,自己的终身大事却是一点都不能做主,从第一个媒婆踏进她家门,她就没有说上过一句话,她爹娘也自始至终看的是那三媒六聘。
也是穷惯了,只想着有个翻身的机会,穆家也能抬起头来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