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红愈掏出了金刚孔钻，他决定在这隔墙上钻个孔，这样不仅可以看清隔壁人物，关键是打开了声音通道，否则今天这趟跟踪算是白忙了。可是这一板之隔，近在咫尺，孔钻再好，动起来不可能毫无声响，一旦惊动了对方，势必招至麻烦，弄得前功尽弃。幸好他经验丰富，稍加思索，他便抓起毛巾，端起茶杯，在选定的位置上堵上毛巾，再从上往下慢慢淋着茶水。隔墙这种老木板很吃水，不一会儿，在他准备下钻的地方，便显出了水汪汪的一片。时间到此他并未急于下钻，而是等到服务生上菜时，趁盘碗声响，也是人的注意力全在桌上时，他才不失时机地摇动孔钻，于是即听咝咝两声，隔墙木板上顿时出现了指头大个孔。他立即从孔中望去，幸好一切都在预料中，眼前包括服务生在内，竟没有一人察觉到他钻孔的动静。

这眼钻孔的位置不高不低，赵红愈坐在桌旁，单眼侧望，正好一览无余，对准的正是朱子奇的饭桌。这时他看清楚了，朱子奇那位所谓的心腹，原来是兰溪有名的混混莫秃子。

莫秃子姓莫，却不秃，只是脑袋上的毛发稀疏而已。莫秃子其人机警刁钻，擅长巴结和欺诈，他能与军统出身的朱子奇混在一块，算是臭肉同味，天作之合了。

等到赵红愈这边菜饭上齐时，朱子奇那边已经酒过三巡，在莫秃子极尽奉承中，朱子奇似乎喝得很高兴。又几盅酒后，在朱子奇满脸胀红时，莫秃子似是有意无意间把话扯上了正题。

莫秃子问：“局座，今天去悦君宾馆，看形迹您好像不是随便逛逛吧，有事儿？”

“嗯，有事。”朱子奇用筷头在莫秃子脸前捣了捣，“就你秃子有心机，总能看出一般人看不出的事、事情。”

莫秃子伸伸脑袋：“啥事，局座能给我秃子透露透露吗？”

朱子奇又喝下一杯酒说：“当然，我正要为那事给你安排一个任、任务呢，不说你咋弄的明白？”

莫秃子上酒，道：“噢那好，秃子我这里感谢局座给任务了！”

“妈的，就你秃子乖巧。”朱子奇说，“我问你，前任专员江仕航的五姨太，你见过吗？”

莫秃子连连点头：“见过见过，那娘们天仙似的，出了专署能风骚一条街，我能没见过？不瞒局座您，她还是我好几回的梦中情人哩，那滋味，嘻嘻！”

朱子奇听后醋意上涌，脸一黑、眼一瞪，叭地在秃头上敲了一筷子，骂道：“狗日的，就你这球样，秃头不长三根毛的也配？还他娘的梦中情人呢！”

莫秃子忙缩脑袋，这时他忽然想到朱子奇跟那女人有一腿的传言，自知自己一时浑账失口，忙赔不是道：“对不起局座，秃子玩笑而已，玩笑而已。”

朱子奇端酒自顾自地灌了一盅，像是努力压了压火气，才恢复正常道：“秃子你听着，江仕航那位五姨太叫曲兰花；据我手头可靠情报，那女人几天前已悄悄来到兰溪，现在就住在悦君宾馆07号。我要你吃罢这顿饭，立刻马上地住进那家宾馆，对曲兰花实施秘密监控，把她的一切来往与行为，一点不漏的及时告诉我。你办得到吗，嗯？”

“办得到！”莫秃子郑重回答，但他迟疑一下又问，“可是为什么呢，您为啥要我监控她，侧重点是什么？”

朱子奇哎了一声道：“你狗日的老毛病，做啥都好个刨根问底。那我就给你说个大概吧。你知道的，我在乔门埋了个眼线，是他前天从吴老大口中得知了曲兰花的信息，蹊跷的是，曲兰花要吴老大悄悄为她准备一百名外来劳力，还要预定一只大船。”

“噢，她要一百劳力干啥？”莫秃子道，“还要外来的，神密呀，您没问？”

朱子奇点头道：“问过了。说是曲兰花要在兰溪采购一船金沙。”

莫秃子摇头说：“鬼扯吧，兰溪河三年五年也淘不出一船金沙来，她去哪里弄！我看这里有名堂。”

“所以呀，所以我才让你去盯住她。”

莫秃子闷头喝了一杯酒，想了想又问：“您刚才说，曲兰花住宾馆07房间，可是我见您只在柜台上查了查登记表，并没上二楼呀，怎么就肯定曲兰花住在悦君宾馆呢，不怕情报有误？”

朱子奇摇头道：“不会的。那份情报里说了曲兰花进住宾馆的日期，房间，我按时间查看房间，结果房间和时间都对上了，那间房登记的旅客也确实姓屈，这还不够吗，难道非要人家写成姓曲？我又何必再上二楼去打草惊蛇呢？”

“噢，原来是这样，还是局座您看事能举一反三，洞察秋毫啊。”莫秃子说着头一偏，“呃，我说局座，曲兰花要弄金沙的说法，明明是扯淡，难道您信？您就没想过，她有其它目的？”

朱子奇警觉地反问道：“嗯，那你说她还有啥目的？”

“我说，比如说兰溪失窃捐款啥的……”

“嘘！”朱子奇突然打断了莫秃子的话，紧接向窗户扫了一眼，然后压低声音道：“你狗日的胡扯啥呢，还怕兰溪不够乱？再说，捐款案犯是汪世武，与她曲兰花有啥球关系！”

莫秃子怪样地哼哼一笑道：“算了吧，局座！那事虽说是汪世武，江仕航也没彻底撇开嫌疑呀。您就不怕，曲兰花这次是来启赃，是来打前站？”

朱子奇盯着莫秃子眼睛看了一会儿，道：“嘿嘿，你秃子这是耍聪明呢，还是怕我不把你当人看，嗯，啊？”

莫秃子嘻嘻一笑道：“局座您这是哪里话呢，您要不把我秃子当人看，您会对秃子提那事儿，会让我去盯那人儿？我这只是想提醒局座，夜长梦多，有些事盯着、看着，不如先下手为强。”

朱子奇嗯了一声说：“还算你秃子明事理，有良心。那你说说，你的意思是？”

莫秃子顿显欣喜而又神秘地，凑近朱子奇的耳旁叽咕着什么。那情景，只见莫秃子嘴唇抖动，声音却很低，咝咝的，很像老鼠啃废纸。这下可急着了赵红愈，他立刻靠近隔墙，单耳贴上那眼钻孔，专心致志地辨听着，可是结果毫作用，依然是什么也听不清。幸好这时朱子奇开口了，这人倒不那么故作神秘。

朱子奇说：“你说的这事儿吧，我也想过，可我还想用她钓我那位大舅呢。我认为，曲兰花这次先行来兰溪，只是我那大舅的一招投石问路，你现在就抓了她，岂不是打草惊蛇，挡回去了江仕航？”

莫秃子摇头道：“局座，秃子我不认为江仕航本人真会来兰溪。他是谁呀，他会以身涉险？再说了，局座你要的只是那批东西，有个曲兰花就足够了不是？”

朱子奇沉思一会儿，道：“那要是，万一曲兰花一无所知呢，不白抓了？”

莫秃子连连摇头：“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江仕航在任两年多，曲兰花自始至终都在他身边，办那么大的事情，两口子之间谁瞒谁，哪有她不知情的道理，何况那女人那么精明。”

朱子奇犹豫道：“可是，要是我再等等，如果江仕航能来的话，一下全抓住两个，不是更稳妥吗？”

莫秃子喝下一杯酒，说：“局座耶，秃子我还是那句话，夜长梦多。想想您的情报哪来的？吴老大那张嘴我们都知道，要是乔门一旦听到了风吹草动，他们还能坐等江仕航，还不急着抢先下手吗？到那时候，就算您杀进乔门，事情也就公开了不是？”

“没错，有这个可能，乔门不能不防。”朱子奇拍了一下桌面，“既然是这样，那就提前抓了曲兰花，我就不信撬不开一个娘们儿的嘴！不过，这事一定要做到绝对保密，而且要做两手准备，带走曲兰花之后，宾馆里那个07，还得安排个人住进去，住在那里等候那条大鱼。”

“嗯嗯，我明白了局座的意思。”莫秃子自告奋勇道，“那就让我去吧。秃子我，头上秀发不多，戴个假发服贴，装个女人也蛮像的对不？”

一听这话，正喝酒的朱子奇一时没咽下，噗的一口，酒沫喷出老远，他气得一抹嘴道：“狗日的秃子，你想呛死我呀！我让你装女人？太可笑了，让你装女人，鬼都会被吓死！”

莫秃子未觉尴尬地嘻嘻一笑说：“管它呢，只要能等到江仕航，只要能抓住他不就成了？”

“你抓他？”朱子奇好笑道，“江仕航他可是顶级的武功高手，你抓他，凭你？”

莫秃子惊怔道：“他有武功，还高手？呀呀，这我可就不敢为您效劳了。那您准备派谁呢？”

朱子奇摇头说：“没准备，再考虑吧。其实，有个机灵点的女人住进去就行，能随机应变，能及时通电话就可以了。”

莫秃子点头道：“也是。那抓曲兰花的事，今晚就动手？”

朱子奇迟疑一下道：“今晚不行，明天晚上吧。”

“局座，宜早不宜迟呀，今晚咋就不行了？”

朱子奇嘿嘿一声，伸手托住莫秃子的下巴道：“刨根问底是不是，今晚寡人有疾，与人有约，懂不？”

“噢噢，嘻嘻，秃子懂，秃子懂！”

莫秃子连连点头，满脸迎奉，心里或许正骂“二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