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五位组员迅速退下,杨积庵感慨道:“冯九呀,人道刘备有五虎上将,你身边这可是六虎大将啊,难怪你们在江城能把鬼子、军统搅得人仰马翻,狼狈不堪呢!”
冯九有些自豪地笑道:“是啊,大家确实都不错,更可爱的是母猴子,他聪明智慧,敢想敢为,很多事情他都能独挡一面。比如火车站事件,比如监听江公馆等等,都是我还没赶到江城之前,他领导着小组干的。想来,小组有他这么个干才,都是拜你杨书记所赐呀。”
杨积俺呵呵笑道:“母猴子可是你领回来的兄弟,怎么扯上我了呢。”
冯九说:“书记忘了,红愈那阵子犯死心眼,非要给我当保镖时,不是你劝导,我还很有可能赶走他呢。”
杨积庵摇手道:“不不,你那只是一时生气,决不会真赶走你看上的人。不过母猴子优秀是一回事,重要还是好兵尚需好将带嘛。”
闲话几句,接下话题便转向了眼前的当务之急。
按杨积庵的分析,在已经确定被盗捐款仍在兰溪,而又没办法确定赃款藏匿地点的这段时间里,需要重点防范的争夺对手,依然是朱子奇,其次才是乔门。
冯九听后频频点头,对于朱子奇,他过去已经有所认识,九龙山下的案发当天,他与朱子奇初次交手,其人给他的最初印象是颇具心机,下手狠毒。随后,朱子奇城隍庙中私捕汪世武,勇斗乔门黑面金刚的经过,他也曾听赵红愈讲起过,那场面听得寻常人一身紧张,毛骨悚然。但也就是那场蒙面打斗中,令朱子奇暴露无遗,它不仅让人知道了朱子奇的功夫厉害,更凸显了朱子奇是个野心勃勃,用心险恶的家伙。再后,便是朱子奇于狱中调包汪世武,地牢囚禁汪世文等一系列阴谋行径。这等等,已经充分说明,身为军统出身的朱子奇是个私欲膨胀、阴险狡猾、很难缠打的危险人物。
因此冯九知道,这次重返兰溪,追缴赃款的行动最好是抢占先机、速战速决。如果万一避不开那个狡猾朱子奇,唯一办法只能将其先干掉。否则,一旦被手握警察局重兵,又居心叵测的朱子奇知道并掺和进来,那又将是无数场血风腥雨,无数场打打杀杀,而且一旦那样,那批捐款的最终流向就很难预料了。
“你想什么呢?”杨积庵问。
冯九哦了一声说:“我在想孙司德、孙副局长现在怎么样。如果我们能通过他,掌握朱子奇的一些动向,对我们应该会有所帮助的。”
“哎,你这想法都是老皇历了。”杨积庵摇头说,“我也想过这方面。可惜,自从朱子奇上任警察局长以后,孙司德即受其多方排斥,现在的孙副局长已经是徒有虚名,内部情况所知有限,也就帮不了我们多少忙了。”
“是吗,”冯九为杨积庵添上茶道,“请杨书记说说,他们的矛盾在哪里。”
杨积庵想了想:“怎么说呢,我认为,朱子奇与孙司德本来就不是一路人。孙司德为人比较正直,有民族意识,他支持抗日,思想有进步倾向。而朱子奇,纯是军统培养出的人渣。比如,孙司德在兰溪捐款大案上一直认为,指定汪世武为案犯证据不足,而且还不避风险的,为汪世武向上代呈血书。他有这种认识和做法,自然与朱子奇大相径庭。再比如,迷牛山劫狱事件发生之后,朱子奇为了自己脱干系,竟然一口咬定,是我在押的区委王书记策应了里应外合,并于强行逼供中,残忍地把人打死在监狱里,这事又遭到孙司德的强烈谴责和反对……”
“什么,”冯九突然发问,“朱子奇他、他打死了王书记?”
杨积庵沉重地点头道:“这事,都过去两个月了。我党提出过严正抗议,几次交涉,但都因朱子奇从中作梗,一直都没有得出处理结果。”
冯九攥紧了拳头,恍然间,他觉得朱子奇比肖西驰更可恨。
正这时,左云赶回来报告说,朱子奇已经出现在君悦宾馆,并已查过宾馆客人登记册,指名寻找曲兰花。幸好曲兰花和曲子良住店用的都是假名字,一时尚查无结果。
冯九问:“朱子奇带了多少人,穿的是警服,还是便衣?”
左云回答:“朱子奇穿便衣,带去的十多个人都穿警服。不过走进宾馆的人只有朱子奇,其他人全都留在外面。”
冯九点头。他明白了,朱子奇对曲兰花的兰溪之行,已经有所察觉,而且打的还是私下主意。能够说明这一点的,朱子奇独自便衣进宾馆、又没有逐一搜查房间就是证明。带去的警察只是为防万一。
冯九想了想,吩咐左云道:“你立刻去悦君宾馆接替赵红愈,让他从现在起,秘密跟踪朱子奇;务必在两天之内,查清对方的一切行踪,其中包括朱子奇的起居、爱好和交往。”
左云走后,杨积庵问:“冯九你,这是想出手?”
冯九停顿一下道:“是啊书记,恶狗都已经咬上来了,不打怎么办。您不同意?”
杨积庵没有立刻作答,他考虑的是,兰溪眼下不是江城,不是日占区,随便处决一方警察局长,弄不好会留人口实,会影响国共关系。但他更知道,朱子奇其人私欲膨胀,窥视兰溪捐款已久,眼下又嗅出了味道,正蠢蠢欲动,如若再放任下去,其后果一定是十分严重的。于是他说:“情形所迫,为了抗日大计,只能先下手为强了。不过切记,只能秘密处置。”
冯九点头道:“这个我懂,您放心就是了。”
左云赶到君悦宾馆时,朱子奇的人刚刚离开。赵红愈接受任务后,心有灵犀,未及多言,便尾随朱子奇的队伍跟了上去。其实这般跟踪倒也不慌不忙,因为朱子奇带领那十余警察,在大街上走走停停,对百姓、对商贩们指指点点,吆三喝四,管的虽然多是一些鸡毛蒜皮,甚至纯是吹毛求疵,无理指责,但那架势则颐指气使,穷尽威风。
在百姓们低声咒骂中,朱子奇一行走过了半条街,终于在一家酒店前停了下来,随后便见朱子奇轻轻一招手,他身后那群黑狗子们即蜂拥而入,看那群人的阵仗和表情,像是赶点回家吃饭一样随便和惬意。赵红愈心想这家酒店又该财神倒灶,白喂一群狗了。
当赵红愈跟着走进酒店时,黑狗子们已经围了两桌,个个撸胳膊挽袖,全像上海瘪三似的拿文作武,正呼叫着上酒上菜呢,可他遍寻却不见朱子奇。经打听,才知朱子奇带着一个心腹,已经上楼入了雅间。
赵红愈没敢稍停,紧接上楼。当他弄清朱子奇的雅间位置之后,便在其紧邻隔壁定下坐位。这里与朱子奇的包间,仅有一方木制隔墙,算是一处较为理想的位置,于是他便满意地坐了下来。
赵红愈接到任务后,之所以立即紧跟朱子奇而来,一是事赶凑巧,二是他像冯九一样,对于朱子奇的君悦宾馆之行,他有种本能的警惕性。他不认为朱子奇的出现属事出偶然,而是确定对方嗅到了味道,尽管朱子奇并没有去曲兰花的房间,但他敢断定对方是冲曲兰花而来。他知道出现这种情况的严重性,而且已感觉到危险正在迫近。他认为,朱子奇没有马上惊动曲兰花,那或许只为某种阴谋而已,绝不是不在意或没有发现曲兰花。
自从兰溪捐款案发,小组成员们历尽辛苦,千里追赃,反反复复,如今好容易追踪到一个知情人物,成败得失全系曲兰花一身,岂能让朱子奇这狗儿的横插一杠?
因此,赵红愈决定在这里一探究竟。临来时,他带上了手枪私飞镖,准备一有机会就干掉朱子奇那狗儿的。但他更希望在杀朱子奇之前,能从对方嘴里了解到一些情况。他知道喝酒的人话多,特别像朱子奇那样爱好卖弄的二货。
赵红愈点过菜单,待服务生退出房间,他立即走近那方木制隔墙,细看时才发现,这堵隔墙的木材成色虽老旧,但制作十分精细,木板与木板之间拼凑的非常严密,基本无隙可寻。好容易找到一处细如麻线的缝隙,贴眼望去,人倒是看到了,看到朱子奇正与一个瘦猴样的人物聊天,却怎么也听不太清其谈话内容,使劲也只能听到一些嗯啊、哎呀之类的语助词。
这该怎么办?(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