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乌云起。

漫天繁星被云遮住，仅留一轮弦月在空中，射出阴冷的微光。要塞城中万籁俱寂，守卫顶着无限的困意，不断用指甲捻着自己的肉，以此提高警惕。火把上的火光在跳跃挣扎着，提醒着人们灯火将息的消息。

在这种情况下，没有人注意到，他们脚下的沙地中那微小的波动，没有人注意到，他们脚下有人在交谈，更没有人注意到，这波动笔直地通向一个地方——指挥中心不远处的奴仆聚居地。

“导师，再坚持一下，咱们就快到了。”桑多斯一边维持着沙遁一边对着身旁的斯图尔特说道。

“少说两句……”斯图尔特不想回应他，虽说为了不惹麻烦，两人选择从地下进入，但是斯图尔特心里是十份排斥这种方法的——尤其是在想到自己身旁可能有一堆虫子甚至尸骨的时候

不知过了多久，桑多斯终于冲出了地面。虽然事实上他们只行进了三分钟左右，但斯图尔特感觉自己至少经过了三个小时。他克制住自己想吐的冲动，环顾四周。

居住地与其说是栋房子，不如说是个监狱。这东西大概只有七米见方，里面却要住八九个人。四周的墙壁被法术加持过，强行打破者会受到墙壁的力量反噬。这栋”房子”根本就没有门，只有一扇铁窗孤独地开着，奴仆们在进出时有专人打开一面墙，全部进出后再直接用沙土聚集起来，由此，靠蛮力打破是十分危险且愚蠢的。

不过么……

“唰！”

斯图尔特直接带着桑多斯传送到墙内。这种墙对于他来说根本不算障碍。

这里面几乎伸手不见五指，奴仆们的鼾声此起彼伏，斯图尔特带着桑多斯小心翼翼地穿过躺倒的人们，直奔角落里蜷缩着的那个身影。就在他冒犯过军首之后，震怒的军首让人狠打了他几十鞭子，还下令他连干草都不许睡了。此时的他满身伤痕，但却仍然睡得安然自若。

“醒醒，醒醒。”斯图尔特想推醒他，却不小心碰到了他的伤痕，他一下子惊醒了。看着眼前的两个人影，他差点叫了出来，桑多斯迅速捂住他的嘴，与此同时尤文把徽章掏出来递到他眼前。

“嗯！”小伙子看出了那是什么东西，一双眼睛瞪得浑圆，他的嘴唇不断地颤动着，挤得桑多斯的手一阵发麻。

“你先冷静一下，有什么是不要在这里说。”斯图尔特一边说着，一边捅了捅身旁的桑多斯。桑多斯会意，开始沙遁咒的咏唱。悄无声息中，三人脚下的土地塌陷下去，三人进去后又悄无声息地合上。窗外的弦月注视着这一刻，同时也注视着那些仍不知发生了什么的酣睡奴仆。

……

“好了，不要那样看着我了，我知道你是迷族人。”斯图尔特在自己营帐的桌上点起一盏灯。那小伙子就坐在桌对面，眼中充满了高傲。

“哦，我也知道你就是那个所谓的先知。”语气中毫不掩饰高傲，“你为什么会有我们族的圣物？”

“我觉得我们可以先暂时回避这个问题，”斯图尔特用眼神回敬他，"一位学者告诉我，你能看到这个徽章说明你们族的人似乎遇到大麻烦了。”

提到族人，小伙子的眼神缓和了一些，斯图尔特见有机可乘，便立刻抓住机会。

“这样吧，我们先互通一下姓名。”尤文开口，“斯图尔特?所罗门。”

小伙子看着他伸过去的手，迟疑了一下，还是握住了。“阿尔斯兰?杜恩”

“你叫什么名字？”老祖宗的名字飘到他的耳中，一下引起了他的注意。

“阿尔斯兰?杜恩。”小伙子加重声音重复了一遍，不屑地看着桑多斯。

“啊？”斯图尔特一时也没反应过来，“你是说你和军首……同名同姓？”

“对！但是我希望你不要强调这一点。”他突然再次激动起来。

“好好好，没问题！”斯图尔特也不知道他为什么激动，“你看啊，军首只是不知道你的真实身份而已，现在军队人数捉襟见肘，他要是知道你是迷族，还知道你们族抵抗亡灵的方式，肯定能把你奉为座上宾的！”

“哦？”小伙子的头突然歪了上来，斯图尔特发现，自己一不小心就被这小伙子俯视了。

“你看，如何？”斯图尔特试探道。

“如何？呵呵呵呵……”小伙子不由得冷笑起来，“合作……那个渣子！败类！狗一样的东西！且不说我和他有不共戴天之仇，就算没有，我也不会和那种粪土一样的家伙合作的！”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桑多斯拍案而起，他还从没听任何人这么侮辱自己的老祖宗！

“桑多斯冷静，听他说完。”斯图尔特急忙按住桑多斯，其实这时他也很震惊这个人为什么说出这种话来，“你好像对军首有意见？你们有什么仇？”

“有意见？呵呵……”小伙子冷笑着看着两人，“一个微不足道的灰土，靠着迎合谗附不断上位，上位之后，对我们的种族做出那种天理难容的事，说他是走狗已经便宜他了!”

桑多斯几乎按奈不住自己了，他几乎已经把武器掏出来了，要不是斯图尔特极力拦住他，他几乎就要把小伙子当场砍死。

“你给我把话说清楚！”桑多斯现在比那小伙子还激动，“为什么这么说军首，他到底干什么了，你说啊你！”

"说就说！”被这么一激，小伙子顿时拍案而起，“我们族在沙漠中已经生存了几百年了，当时尸鬼潮发生的时候，所有人都向四周的要塞城逃亡。本来，我们族可以顺利渡过这次浩劫，但是就是因为那个渣滓，我们不仅没能及时撤退，还几乎被灭族！”

"等一下，这和军首有什么关系？”斯图尔特越听越糊涂。

“他，那个渣滓，他来屠杀我们的族人！”

字正腔圆，掷地有声。这句话一出口，两个人都被震的说不出话来！

桑多斯大张着嘴，仿佛听到了什么不该听到的东西，斯图尔特则差点被这信息量极大的一句话炸的精神混乱。看着眼前这个义愤填膺的小伙子，斯图尔特努力稳住自己的精神，继续问下去。

“这话不能随便乱说，我希望你不是精神错乱了。”斯图尔特的声音都颤抖了。

“乱说？这种事，只要是个有血有肉的人，就能记一辈子！”小伙子的怒火已经完全点燃了，“你不是先知吗？你不是会时空魔法吗？自己来看我的记忆，让你旁边那个家伙也看看，自己看清楚，你们所谓的军首，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