霖幻脑中一片空白，随即很多问题浮上心头。

小楚依旧不肯起身，她说出来以后不在发抖了，而霖幻的身体随之变的僵硬起来。

她努力的理清楚思路，挑了一个最重要的先问。

“揽月宫为什么要杀你?”

小楚怯怯的答：“因为我不听话了。”

霖幻顿了顿，随即又宽慰小楚，干笑几声，道：“不听话就杀人啊，那我早被师父杀了。别怕，大不了去认个错，揽月宫要你做什么你在做就是了。”

小楚却从她怀里退出来，双手捂着脸低头埋在膝盖间，轻轻摇摇头。声音里带着无尽的悲凉，轻到可以被风吹散：“姐姐，我不是人，我是个傀儡，不听话就是坏了。在揽月宫里，坏了的东西都要被烧掉。”

霖幻被她一番话惹红了眼，她看着眼前无助的小楚，紧紧捏了捏拳头，厉声道：“什么叫坏了的东西!什么叫傀儡!在我眼里你是和我一样的人!我从未把你当傀儡看过!别人不能决定你的生死，即使是把你炼制出来的揽月宫也不能!”

小楚抬头空洞的看着她，忍着眼泪喃喃道：“姐姐……”

霖幻又握住她的肩膀，直视着她的眼睛，坚定的说：“不准哭!你听好，你已经是我大自在宫的人了，师父说过，留下你我就要管你到底!揽月宫的人想杀你，我不答应!你也不能答应!”

小楚被她一番话感动到无以复加，忍了半天的眼泪还是掉了下来，还是道：“我怕给你带来麻烦……”

霖幻哈了一声道：“你当咱大自在宫是怕麻烦的吗!再说，藏个人我还藏不住吗!”

随即又怒视着小楚：“你别想着自己跑了，我没答应你走，你就是叛出山门!到时候不光揽月宫要杀你，大自在宫也的追杀你这名叛徒!”

在小楚愣神的时候，往她脑门上弹了一个不轻不重的脑瓜崩，脆生生道：“可清楚我的意思了?”

小楚就这么望着霖幻，过了许久展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颜，道：“姐姐，我不走了，有你在，我不怕。”

霖幻这才点点头，伸手帮她擦着眼泪，以云淡风轻的口气说：“以后啊，别总想着自己是傀儡这件事情，你的心，比人干净多了，你才更像人。”

这些娇情的话霖幻似乎不是吼着说，就是假装不经意的去说，小楚深知她是怕自己太在意了。

其实对于自己是傀儡这件事，在她的认知里是没有什么概念的。她并不为自己是傀儡而感到可惜，也从未细想过傀儡和人之间的区别，或者是从未在意过这件事。

可霖幻在意，霖幻在意她的想法，因为霖幻把她当人看，尽力维护着她的内心，所以反而她说自己是个傀儡的时候霖幻会生气。

把她当人，那她自然要对得起霖幻。

小楚湿漉漉的大眼睛被泪水冲刷的格外干净，看着霖幻，红唇轻启：“姐姐，我真的很不听话。”

霖幻明白过来，小楚这是要说她和揽月宫之间的事了。散着一头潮湿的发丝盘腿坐在地上，道：“慢慢说吧。”

小楚嗯了一声，目光变得悠远。

“两年前我被炼制了出来，和其他傀儡不同，我没有被摄入其它人的意识，而是和人一样有自己独立的意识，并有一个可以复制别人招式的能力。

我的主子很高兴，她是师尊的得意弟子，各项能力都很出色，炼制出我后，大家都说下一任揽月宫的师尊很可能就是她了。

而我作为主子的得意作品，整天待在一个水晶房子里被参观，像只关在笼子里会说人话的鹦鹉一样。

但鹦鹉终究是鹦鹉，就像谁都会过来教它说人话一样，那段日子我在水晶房子里遇到最多的事情就是挨打，挨各种各样招式的打。

就这样在揽月宫待了几个月，主子开始教我操纵人的意识，等我学会以后，就同其它已经被摄入了意识的傀儡到了这里。

走前主子和我说要我结识一个人，并且操纵她的意识，而且等时机到了她也会来的。

过了海以后我们就带着各自的任务散开走了。还没等我找到任务指定的那个人，我就遇到了婉姐姐……

她其实没有多大的本事，修为很一般，可却总逞强保护我，教了我很多是非曲直。然后我开始动摇了，想着就这么离开揽月宫的操控，和婉姐姐一起生活。

接下来一年我都没有联系或者回应揽月宫的信息，主子许是察觉到了我的变化，派了一个傀儡来监视我，还警告我在不去完成任务就杀了婉姐姐!

我不想继续被操控，其实我自己不怕死，只是不想婉姐姐死，只能将我的同类杀了……

直到后来在围猎场里，婉姐姐还是死了。我又遇到了姐姐你，遇到姐姐，我觉得我比很多人都幸运!

没有人待我这么好过，所以我怕死了，我真的想活着……”

小楚红着眼将她这一生，其实不过短短俩年，一口气都说完了。她那么平静的说着，霖幻却听得鼻子泛酸，这都是经历了些什么!相比之下，师父，大师兄，盏盈，千歌对自己好的不是一星半点啊，她更为心疼小楚了。

“想活着就对了!我会护着你。”

可霖幻也更关心一件事，又问：“你怎么知道你之前的主子，就是揽月宫的那个人，要来杀你了?”

小楚不做声，低头拉起左边胳膊的袖子给霖幻看。

只见小楚白皙的小臂内侧有一个月牙纹图案，是诡异无比的血红色。

霖幻皱眉，伸手想碰一下，可又怕这个诡异的颜色会让小楚疼。手在半空中停住，只道：“这个代表什么?”

小楚轻咬了一下唇，说：“每个傀儡在炼制时都会被下一道秘术，为的就是防止以后有操控不了的时候留的后手。

这秘术让主子催动，傀儡就会爆体。人有金丹，妖有妖丹，这个就是傀儡的命门。

我无论走多远，只要这个秘术被打开了，主子都能找到我。

她本可以远程催动秘术就让我爆体，但现在并没有。我曾经是她得意的作品，现在却成了她的肉中刺。

我了解她，我知道，她要找到我，然后亲手杀了我。”

霖幻知道现在说什么安慰的话都是空话，只问：“可有法子解了?”

小楚苦涩一笑：“有的，但我不知道。”

霖幻看着小楚，坚定的对她说：“只要有方法就好，我们一定要找到。”

小楚心里其实并没有抱希望，只是看着霖幻坚定的神色，不忍心再说丧气话，勉强牵出一个微笑，只答：“好。”

霖幻自是不知小楚是故意这么答的，稍稍松了一口气，只要小楚还有和命运抗争的决心就好，留的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蓦的她又问：“揽月宫让你找的人是谁？”

小楚却摇摇头，道：“这事说来奇怪，揽月宫似乎并不知道这人确切是谁，而是让我自己去找，还说时机到了自会找到。”

霖幻狐疑挑眉。

小楚接着说：“主子只说，让我找到魔君林归涯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