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姆工业完了。
这是弗雷德里希·威廉本年度听到最荒唐的笑话。
但经过拉斐尔反复确认,才终于认识到这是事实。
法庭初审暂时宣布休庭后,恐怖的消息像病毒一样向整个北大陆传播,越是可以压制,越是滋生蔓延。
这里是哥廷哈根,西姆工业的手还没长到能在敌国势力国都一手遮天。
“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威廉王子紧盯着拉斐尔.维埃拉。
“不用多久,兰蒂斯所有人都会知道这件事,政府会叫停我们一切商业活动,其他企业会停止与我们的合作,愤怒的人们会烧毁我们的工厂……”
拉斐尔太了解那个国家的一切,民意大于一切,这是必然的结果。
见到王子一副不信邪的表情,他好笑的抬了一下金丝眼镜,自顾自道:“您该知道,在圣诺丁西姆工业这个词意味着什么,
也该知道这次做错事的代价将会让所有入局者都被踢出去。”
做生意你可以奸诈、可以欺骗,玩弄心眼。
不一定要公平,
但起码要让顾客感觉公平。
现在这件事被曝光出去,他们在本地建立的公平形象瞬间荡然无存。
几十年辛苦建立的体系,要毁坏也只是一瞬间。
凃夫的话如同一句咒语,两只嘴皮子轻轻一抬,远在圣诺丁的企业便随之毁灭。
这样的能力实在令拉斐尔心季。
“也就是说,未来我们无法再向您提供任何资金上的援助,对此,我代表西姆工业深表遗憾。”
拉斐尔脱下帽子,向他说明了自己的来意。
“什么!”
弗雷德里希·威廉童孔剧烈扩张,他绝没有想到会造成这种可怕后果。
对方的语气绝不像在开玩笑,这时放弃对他的投资。
意味着前些年花在他身上的钱,全部都打了水漂。
这也是他无法接受的事,没了对方的支持,自己在哥廷哈根寸步难行,只能变卖名下产业维持对王位的竞争。
与其他王子相比,他自身能力一般,在议院势力一般,跟首相的关系一般。
再没了巨额款项支撑可以说彻底失去了优势。
“我现在去找他谈,看他想要什么,只要他愿意澄清,就连西姆工业也能很快度过危机。”
威廉王子大手一挥,便准备出中心城。
“殿下,事后我们也找过他,凃夫已经明确表示,您已经失去了唯一他谈判的机会,他现在绝不会再跟您谈。”
拉斐尔小心翼翼的上前,“他说这一切,将是他赠送给您的礼物。”
“什么!”
弗雷德里希·威廉死盯着对方,气急之下挥手将住处的古董和一些物件推翻在地。
地面顿时一片噼里啪啦的声响。
威廉王子用尽全力的低吼出来,“贱民,这个贱民,他以为他是谁,我一定要杀了他。”
他随手拔出一把墙壁上悬挂的钢剑,对着门口侍卫大喊,
“来人,去黑骑士请人。”
“殿下,作为你曾经合作伙伴的立场,我绝不建议您这样做。”
见到这个像疯子一般的家伙失控,拉斐尔还是劝阻下来。
弗雷德里希·威廉眼眸冰冷,“连你也想阻拦我?”
拉斐尔不语,主动从皮包中取出几份报纸递了过去,“做决定前,不如您先看这个,看完之后如果您仍要这么做,那我绝不阻拦。”
在接触报纸页的一瞬间,威廉王子向触电一般缩手回来,他惊恐的看着报纸上的几个字眼。
“兰蒂斯名企西姆工业暗中资助拜亚王子,意图篡夺王位。”
那绝不是胡编乱造。
在正文部分有西姆工业的财务报表,其中每年向固定账户大笔汇款,那个账户也已经被曝光。
根据已知线索,不难猜测西姆工业是想让威廉王子登上王位,以此获取日后的便利。
让最大帝国资助本国王子夺王位。
这件事的影响力已经大到不是三言两语能收场。
也早就盖过了凃夫的专利抄袭桉,从今天起所有人的目光都被转移到他身上。
想到这里,弗雷德里希·威廉浑身开始冒出冷汗。
从脚底便生出一股凉意,顿时让他放弃了去杀死凃夫的想法。
如果他真的这样做了反而显得很心虚,只会激起民愤,没有半点好结果。
威廉王子开始翻看报道这件事的新闻媒体,他还试图控制舆论。
可越翻到报道者越是心惊,
《中心城报》、《哥廷哈根邮报》、《莫尔河报》等哥廷哈根知名报刊。
国内的、国外的、专业的、花边新闻,在今日的头条上全都是他的新闻。
而且既然今天全都是统一在12月31日发表。
一份今日印刷的报纸。
也即是说,对方在此前就已经知道这则消息,只是刻意在今天发表出来。
这足以令人身败名裂。
此刻,再也没有半点报复的心气,弗雷德里希·威廉一把扔下钢剑。
跌跌撞撞、失魂落魄的,像只丧家之犬一样,朝着王宫大厦奔走而去。
一路上没人敢拦他,直到靠近主宫殿,一队黑骑士才将他拦下,为首的黑骑士语气冰冷警告,“殿下……”
“我要见国王陛下,这是我的权利,每个皇家子女的权利。”
威廉王子鼓足勇气,再也顾不得形象,在门口对向对方大吼了一声。
引得来往的侍卫和官员的注视。
他像只受伤的野兽对着阻拦他的人怒吼,仗着自己的身份不管不顾的便想要闯进去。
“是谁连规矩也不懂了。”
浑厚的男声说话瞬间,立刻让威廉王子焉了下来,再也不敢撒野。
是那个恶魔一样的男人来了,他的脸上留下一条伤疤,让他看起来更是面目可憎。
是蒂洛·索伦斯首相,
不只是他对此人害怕,王储之中绝没有人不畏惧他。
不过这一次索伦斯首相语气倒是温和得多,“陛下在跟工程部商量要事,如果你用现在这副模样闯进去向他诉苦,你父亲大概不会高兴。”
“您都知道了?”
“哥廷哈根的人都知道了,我早就跟你说过,别做那不应该做的事。”
听到这个回答威廉王子大惊,然后暗然失色,“已经晚了,我被那个贱民给算计了一道。”
蒂洛眼神里的冰冷化开不少,用温和的口气给出建议,
“或许我可以给你出个主意。”
弗雷德里希·威廉浑身一震,随即便换了一副嘴脸,用几乎恳求的语气询问,
“尊敬的索伦斯首相,伟大如您,请告诉我现在该怎样做才能挽回败局。”
“至少等会议结束后你再进去,千万注意说话的语气。
要记住,你始终是一位王子,无论发生什么都要保持高贵的涵养”
“明白了,我该做些什么?”
“主动向陛下承认错误,表示你愿意承担一切后果,即便是向你口中的那位贱民道歉,也不失为一种合理的方式。”
索伦斯首相认真给予建议,“一个人做错事不可怕,可怕的是在于他不知悔改。如果做错事后恍然醒悟,为时不晚。”
“为自己的错误买单,真的有用吗?”威廉王子只觉得忐忑不安。
“忏悔是高贵的品格。”蒂洛·索伦斯如是说道,他脸上万年不化的冰霜有所溶解,罕见的笑了起来,
“我总是对我的儿子这样说,当他小时候毁了一部珍贵的发电机时,当他意识到错误后主动向我说明情况,我也欣然原谅了他。
所以我认为,无论坐在哪个位置,父亲总会为儿子的悔过而感到欣慰。”
“原来如此。”
威廉王子若有所思的点头,真诚的向首相先生致谢过后,便一直门口继续等待。
怀着激动的心情,等到里面的会议结束。
他热情的向每一位出来的官员打招呼,始终保持着一位王子的高贵仪态。
直到看见科研部的两位工程师,他们正是父亲最信任的手下,提出并一直负责“永动机”工程。
也不顾他们看自己奇怪的眼神,威廉王子保持着良好教养询问,
“来尔先生,请问父亲现在的心情如何?”
工程师来尔眼神玩味,“陛下现在的心情很不错,殿下你现在过去实在很合适。”
“多谢。”
弗雷德里希·威廉仔细道过谢,刚走两步像是想起什么,扭头问道:“两位先生,请问现在‘永动机’的进度如何。”
“基本已经完成,等盛典过后陛下一定会在全国兴建更多的工厂,我想到那时,这个国家不会再有贫穷与饥饿。”工程师来尔说话时眼里都是自豪。
“了不起的事,到时我一定会出席盛典,为父亲助威。”
也不顾对方奇怪的眼神,威廉王子充满着自豪感,这样随意的状态让他很舒适。
直到来到威廉二世的办公间,他小心翼翼的敲门。
得到允许后,合乎情理的走了进去,他说话时头颅始终高高抬起,
“父亲,我为最近发生的事而感到抱歉,那件事彻底被我给搞砸了,我不得不向您承认这个错误。
事实上,一开始我便不该这样去做,这决对是我这辈子做的最坏的打算,
诬陷那个贱……平民没有任何好处,这使我深陷泥潭。
为了不耽误您盛典的如期举行,我已经有了解决方桉。
不过是向他道歉而已,这没什么,我认为即便是王子做错了也该道歉。
如果这样做能让他收回那些言论,一切都是值得的。”
低头处理公文的威廉二世,听到儿子用一番康慨激昂讲出最绵软的话语,眉头当时便紧紧皱起,连呼吸频率都快了许多。
当余光瞥见他高昂的头颅,听到他提出的解决方式,胸口快速起伏。
向一位平民道歉?
这下威廉二世额头瞬间暴起青筋,实在是一刻钟也不想在看见他,
只发出了一句低沉而简单的话。
“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