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一起出了房门,说是出去走走,也只是在园子里随便转转,走着走着就到了花园里。
不过,快要入冬了,花园里也不是春夏那般多彩绚烂了。当然,花儿还是有的,比如什么桂花、菊花、月季之类的。
二人在花园中的一个凉亭里停下,公孙策犹豫了好久终于还是没有开口,上官凌静知道公孙策有话想对自己说,甚至,知道他想跟自己说什么。
于是,便开口问道,眼睛却是望向那静谧而又神秘的夜空。
“公孙公子,你是不是有话想跟我说?”
“啊,”公孙策望向身旁的上官凌静,而后又将视线移开,微微低了下头,又抬头望向夜空,“对,上官姑娘,你是不是跟我们所查之事有什么关系,还有,你所中的毒跟……”
“我所中之毒跟你被刺杀时中的毒一样,所以……”
公孙策的话还没说完,上官凌静便抢了过来,说出了他想要说的另外半句话,她闭上了眼睛。
“所以,你认为我跟那些杀手有过接触。”
公孙策怔了一下,点了点头,又将目光移向上官凌静。
“可是,上官姑娘,你,你是怎么知道我和你中了同样的毒的。”
“你昏迷的时候,柳姑娘说的,你不记得她给了我们两个一人一个同样的小瓷瓶儿吗,说里面的药可以解你我体内之毒。”
“哦,是这样啊,那,上官姑娘,可不可以讲一些关于你的事给我听?”
上官凌静点了点头,而后便将自己隐藏多年的秘密告诉了公孙策。那是她不共戴天的仇恨,也是她这些年来唯一的念头儿。
十三年前,颍州汝南节度使梅展谋反,梅展一家被满门抄斩。如此大案,却处理的太过匆忙,全然没有审理的过程。
官军闯进节度使府,将梅展一家押赴刑场,监斩官念了一下梅展的罪状,便下令行刑。
梅展及女儿连同家里的丫鬟仆人,上下三十余口尽被诛杀,这便是十三年前的颍州汝南节度使梅展谋反一案。
上官凌静说自己的原名叫梅诗雪,颍州汝南节度使便是他的父亲。
十三年前,颍州。
那一天是宋真宗大中祥符六年九月十三,前天夜里起,天空中便下起了小雨,绵绵的细雨下了一夜,依然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细雨绵绵,那种景致本应是很美的,然而,就是这样一场细雨,却仿佛成了悲剧来临前最后的洗礼。
节度使府,书房。
梅展于书案前坐着,手上拿着一个蝴蝶形的青玉吊坠儿,目光深沉,似乎他已经感觉到了危险的迫近。
过了一会儿,进来两个人,一个是梅展年仅七岁的女儿梅诗梦,一个是梅展最亲信的护卫应之凯。
七岁,还是什么都不懂的年纪,小女孩儿脸上尽是天真的笑意,全然不知道父亲叫自己来是为了什么。
大难临头,梅展没时间多讲,只是将手上的青玉吊坠儿挂在梅诗梦的颈上,道。
“孩子,记住了,从今以后,除了应叔叔,不要相信任何人,尤其是那些朝中做官之人。”
“啊,爹爹,你说什么呢,”年纪尚幼的梅诗梦全然不知道父亲在说什么,只是觉得胸前的那块儿吊坠儿很好看,笑嘻嘻的,“这个东西是什么啊,真好看。”
梅展知道女儿还是年幼无知的时候,便也没再多说,最后**了一下她那稚嫩的孩童的脸,而后便说让应之凯带其离开。
应之凯当然也知道即将到来是什么样的灾祸,但他跟梅展一样无能为力,或许,他唯一可以做的就是带梅诗梦离开,一定要让她活下去。
他沉重的点了点头,而后便带着梅诗梦离开了。离开之前,已经做好了重分的安排,但这安排也是残酷的。
原来,应之凯让自己的女儿代替梅诗梦,又找了一个衷心的卫士假装自己,这样,节度使府上的主要人物便都齐了。如果只是少一两个下人也不会引起别人注意。
二人离开后,梅展回到书案前坐下,将案上自己的佩剑拿起来,将宝剑拔出了一点儿,露出剑身上的节度二字,看了一下,又收剑入鞘,就那般等待着灾难降临。
应之凯带着梅诗梦离开后不到半个时辰,朝廷的大军便包围了节度使府。
一声令下,侍卫们便冲了进去进去,将梅展一家上下三十余口全部绑缚,押至刑场。
另一边,应之凯想带着年幼的梅诗梦离开颍州,不料,城门已经全部关闭了。
他觉得如果寻个客栈住下,反而会难以躲过官兵的搜查,于是,便决定赌一赌,领着梅诗梦混迹在大街上的人流里。
节度使谋反被押赴刑场,这可是一件惊天的大事,很快,这个消息便传遍了整个颍州城。所以,便有大批的百姓向刑场涌去,应之凯和年幼的梅诗梦也随着一起来到了刑场。
于是最悲惨的一幕便发生了,梅展一家三十余口人头落地,而梅展的女儿,年仅七岁的梅诗梦却亲眼目睹了如此这般的惨剧。
这将会成为她一生的心理阴影,难以抹去。应之凯用手捂住梅诗雪的嘴,不让她叫出声来,行刑过后,人流便各自散去,应之凯便也赶紧带着梅诗梦离开。
梅展伏诛,谋反一事就此了结,城门很快便又重新打开,许是相信了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这句话吧。
最终,应之凯没有带着梅诗梦离开颍州,而是在城郊买下一所小宅住下。
……
虽已过去十余年,再忆起此事,上官凌静还是仇上心头,难以冷静。
“后来我才知道,是应叔叔用自己亲生女儿换下了我,让她带我去死,这样,我才活了下来。”
说到这里,上官凌静早已是满脸泪痕、万分悲痛,经历如此悲惨之事,那种痛苦,换做是谁,也是难以忍受的。
“从那以后,我每天晚上都会做噩梦,梦里面都是家人满身是血,尸首异处,空气里弥漫着蒙冤的悲号。和琬儿一起睡的时候也会,只是琬儿睡的太沉,才没有注意到。”
“对不起,上官姑娘,或许,我不该问你这些的。”
看到上官凌静那样的悲伤,公孙策甚至怀疑是自己错了,他不该问上官凌静的过去,再去触碰她心底最疼痛,也最深刻的伤痕。(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