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齐和南韩通商的消息终于传到了一马川,这里一下子热闹了起来,小小一个歇马店人来人往,三教九流比比皆是。李玄毅暗自咋舌,幸亏是来的早些,若不然只怕连一间柴房都找不到。
这日,李玄毅用过早饭,看似无所事事的待在素娘的茶棚里打着哈欠,一双眼睛不离歇马店这条唯一的街道,留意街上行人。生面孔多了许多,连带的素娘的茶棚也有了些生意。
这些江湖豪客出手甚是阔绰,素娘眉开眼笑,没少挣银子,或许是和李玄毅熟了,不时指示李玄毅做这做那,一点也不见外。
自然也有人对李玄毅和素娘这样一处人家颇是怀疑,孤儿寡母,偏生还有一个少年郎,暗处盯着李玄毅的目光又多出了几道。
李玄毅恐人多眼杂坏事,私下请素娘帮忙遮掩一二,就说是素娘远方的亲戚。
素娘不甚在意,随口应下,省却了不少闲事。天色尚早,茶棚里还没有什么生意,也是素娘的茶棚太过寒酸,不少行人宁可窝在自家帐篷里品茶饮酒也不愿到这里来喝西北风。
左右无事,李玄毅擦了擦桌椅上的灰尘,突然手微微一顿,侧身扫了一眼,低下头没有多看。
“嘻嘻,碰见认识的人了?”素娘扬着脖子,探头探脑的张望起来。
李玄毅吸了一口凉气,素娘看似没心没肺,眼睛倒贼的很,相处下来,李玄毅心里不由自主的把素娘换成了扮猪吃老虎的模样,只怕这个村妇也不甚简单。
街对面,一个颇显华丽的马车停在道旁,马车外站着不少人,有老有少,步履有力,双目开合生电,竟都是深藏不露的高手。
而这其中最引人注目的是马车的主人,一个身穿锦衣大裘的艳丽女子,不时和身边人低头说着什么,双目含情,似乎能将南府的风沙融化成水。
蜂后青桑,这个大齐商道中的奇异女子竟然也来到了一马川。
素娘眼冒金光,聚精会神的盯着青桑,末了竟然上前几步,靠在茶棚的木柱上一瞬不瞬的打量起青桑来,啧啧有声:“好漂亮的衣服呀。”
李玄毅无奈的摇了摇头,女人的心思果然难懂的很。
瞧着素娘的神色,险些就要用目光把青桑身上穿着的锦衣大裘给剥下来。
素娘这般肆无忌惮的张望已然引起了青桑几人的注意,身侧一个风流洒脱的男子惊讶的回望了素娘几眼。
温颜一笑,回头向青桑说了几句,青桑也向素娘这侧望了过来,神情中微微有些好奇,不知道这个模样难看的村妇为什么这样看着自己。
素娘依旧不知收敛,评头品足的说了起来,夹杂着几声自艾自怜,连连叹息,只怨自己没生在好人家。
李玄毅暗叹一声,这个素娘当真不是个省油的灯,这般赤裸裸的瞧着人家姑娘,大约也是要引起对面众人的注意,进而试探试探李玄毅是否与这些人相识。
果然,青桑收回目光,下了马车,和俊朗男子一道向素娘的茶棚走了过来。
素娘笑的眼睛都弯了起来,娇呼道:“快,来生意啦。”
李玄毅苦笑无语,也不知道该说素娘没心没肺,还是说她奸猾胜过狐狸。
青桑走到茶棚前,还不等说话,素娘便高声唤道:“客官,里边坐,愣着干嘛,上茶呀。”最后这一句却是冲着李玄毅嚷嚷。
李玄毅哑然失笑,依着素娘吩咐沏了两杯茶。
这几日素娘赚了些银子,终于舍得买了点茶叶,不是李玄毅当日来的时候那么寒酸。
青桑进了茶棚,美目一转,打量了素娘和李玄毅一眼,不知何故青桑总觉得眼前少年郎有些眼熟,但细细打量时又很面生,莫非是在哪里见过一面。
素娘的眼睛就没离开过青桑的锦衣华服,椟样儿极是不堪,差不多到了垂涎三尺的地步。
青桑温颜一笑,柔声说道:“这位姐姐好。”
“嘿嘿,好,都好,妹妹这件衣裳真好看。”素娘竟也不知道什么叫客套,青桑刚说了一句姐姐,她便厚颜应了下来,贼兮兮的瞧着青桑身上的衣服。
青桑掩口一笑,道:“姐姐若是喜欢,不如我送给你好了。”
素娘眼睛一亮,又叹了一口气道:“好看是好看,不过叫我穿就糟蹋了,每天灰头土脸的,哪有时候穿这样的衣服啊,还是妹妹穿着好看,跟个仙女似的。”
说完回头瞅了李玄毅一眼,叱道,“茶倒好了没有,笨手笨脚的。”
“这位是?”
“我远家的亲戚,算是我堂弟,在我这里蹭吃蹭喝,还好吃懒做,偏偏心比天高,要进京考功名。我可告诉你,这些天勤快点,等攒点银子了姐给你凑些盘缠,万一真考上功名了你得给我也买一件这样的衣服,听到没有?”素娘呵斥道。
李玄毅摸了摸鼻尖,无语一叹,点了点头。
青桑饶有兴趣的望着李玄毅,还在思索过往所见之人,不过眼前村妇的呵斥,一时间很难让青桑将眼前寻常的清秀少年和当年纵横北域的李玄毅联系在一起。
青桑和身旁男子坐了下来,伸出玉手,轻轻端起茶杯,浅浅抿了一口,便放在桌上没有再碰,显然这茶色差的太远了
李玄毅怔怔看着青桑。
“看什么看,没见过漂亮姑娘么?“素娘瞪了李玄毅一眼,一脸的不耐烦,却不着痕迹的解了李玄毅脸上的异样。
李玄毅轻咳一声,掩去脸上的尴尬,垂首不语。正在这时,沫儿突然从里屋跑了出来,看见自家茶棚中突然多了一个美艳动人的大姐姐,呆了呆。
不过孩童心性天真纯澈,只觉得这个女子很好看,瞧了几眼也就不再在意,走到李玄毅身前脆声说道:“先生,咱们读书么?”
李玄毅一怔,这一声先生叫的有些突兀,徐残歌眼中精芒一闪,静静的望着李玄毅。
“叫什么先生!?”素娘啐了一口,接道,“不嫌害臊,该叫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