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小安在笑。
那双波光粼粼的眼眸深不见底，阮清甜看不懂她在想什么。
“阮清甜，小亚不是第一个，我也不是最后一个。”
莫小安的声音极冷，眼角突然滑落一滴清泪，目光逐渐变得浑浊。
阮清甜甩开厉钦的手两步窜到莫小安身前，紧握着她的双肩，蹙眉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别相信任何人！”莫小安伏在阮清甜耳边小声说着，嘴角忽而上扬。
音落，猛然伸手推了阮清甜一把。
毫无防备的阮清甜被推的后退两步跌进厉钦的怀里。
“莫小安！”厉钦的低吼在耳边炸响。
阮清甜慌忙抬头看去，只见莫小安身形一闪窜到其中一名警员身边，动作利索的抽出他腰间的配枪。
不等警员回过神来，莫小安已经将黑漆漆的枪口对准了自己的太阳穴。
“不要！”
‘砰’
鲜血喷溅在阮清甜洁白的衣衫上，晕染成一朵朵炫目的彼岸花。
莫小安重重摔躺在地上，太阳穴上的血窟窿不断往外冒着血，很快便在她的头下形成了一片血泊。
“咳……”莫小安突然抽搐了一下，口中吐出了一大口鲜血。
她就这么双眼瞪大看着阮清甜，眼底的不甘愈加明显。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阮清甜跪倒在莫小安旁边嘶吼出声，一双手试图捂住她头上的血窟窿，但不管她怎么努力，鲜血还是顺着她的指缝往外冒。
被抢了枪的警员脸色苍白的愣在原地。
厉钦微眯着眸子，嘴角紧抿。
她这个样子，已经没有叫救护车的必要了。
莫小安畏罪自杀了。
第二天，阮清甜和方乾就在双庙堤小区门口的小河里发现被蒋雯文遗弃的凶器。
两把利刃，与樊永明被发现时手里握的尖刀形态大小完全一致，被河水浸泡了多日，刀柄处已经开始上锈了。
经过刀具店老板认领，三把刀都是蒋雯文跟他购买的。
阮清甜再次提审了蒋雯文。
动机、经过她都清楚了，但她还有一个疑问，需要蒋雯文帮她解答。
“我爸爸呢？”蒋雯文刚见到阮清甜，便冷声问道。
眼眸里迸发出的寒意让阮清甜不禁脊背一凉。
“你为什么想见他？”阮清甜双眼微眯的轻声问道。
“我想他了。”蒋雯文虽然嘴上这么说着，但语气里明显没掺杂着一丝情感。
若是放在一天前，阮清甜不会怀疑有它。
但如今，她只觉得心寒。
蒋国良会走到如今这一步，说白了都是为了蒋雯文，为了她的病。
但被多次催眠的蒋雯文，显然已经忘记了父亲对她的爱。
她现在满心想的，都是要跟蒋国良同归于尽吧。
“你父亲现在不方便见你。”阮清甜轻声说着，转身坐到了审讯桌后，目光复杂的看着蒋雯文。
闻言，蒋雯文面色又生硬了几分，不情不愿的也坐了下来。
“雯文，我有个问题想问问你。”
蒋雯文动作僵硬的微抬起头，冷冷看着阮清甜等着她的下文。
阮清甜紧盯着蒋雯文，试探性的出声道：“你还记得你杀那些人的过程吗？”
“不记得。”蒋雯文相当平静的回答。
“血足印，焚烧的雨衣雨鞋，你记得吗？”
“火……”蒋雯文突然呢喃出声，双眼瞪大的看着阮清甜，那张冷漠的小脸儿上终于有了笑容：“烧了我穿的衣服，阎王爷就不会来抓我了，我就不用下地狱了，我会上天堂，那里不会有人再排挤我，再也不会有人排挤我了……”
蒋雯文越说越激动，还戴着手铐的双手竟突然开始撕扯自己的衣服，嘴里还不停咕哝着：“烧了衣服，当替身，我得赶紧把衣服烧了。”
秋天的衣服本就单薄，蒋雯文不过撕扯了两下，胸前的大片春光便暴露在空气中。
阮清甜和女狱警脸色骤变，忙凑过去控制住她的双手。
“雯文，冷静一点！”阮清甜一手控制着蒋雯文的双手，一手紧拽着她胸口的衣服，女警员则飞快的脱下自己的警服外套披在了她身上。
这审讯室里可有监控，说什么也不能让她走光了！
观察室里，方乾双臂还胸背过了身。
蒋雯文突然发疯的模样让他不禁联想到了监狱里的丁鸣。
表面上看他很正常，但实际上他其实也处在一个癫狂的临界点。
如果不小心刺激到他，他立刻就会失控。
可方乾想不通。
蒋雯文是日日夜夜跟莫小安在一起，被多次催眠才会变成这样。
那丁鸣呢？
他被关在牢房，见得最多的就是狱警了。
等等！
方乾忽然瞪大了双眼。
他想到了一个人！一个一直被他忽视的人！
案件材料在当天就被交给了法庭。
开庭那天，正好赶上孙柔出殡。
从早上开始，整个卞城就一直在刮大风。
路边榕树上残存的金黄树叶眨眼间全被吹落，在空中漫无目的的飞舞，随即落在地面，被匆匆路过的行人踩在脚下。
放眼望去，只觉得凄凉。
阮清甜焦急的站在法庭门口，伸长了脖子朝远方眺望着。
五分钟后，一辆经侦单位的车终于从路口拐角驶了过来。
宋晗和樊永明从车上走了下来，带出了坐在后排，满脸绝望与悲痛的蒋国良。
就在方乾去送材料那天，阮清甜去求了郭局。
无论如何，她只希望在蒋雯文被审判前，能跟她父亲再见一面。
法庭上，警方律师一一出示了莫小安和蒋雯文密谋杀害尚布去、薛长东，谋杀樊永明未遂的证据。
当法官询问蒋雯文是否存在异议时，蒋雯文只是扭头面无表情的看着群众席上的蒋国良，一言不发。
最终，法庭考虑蒋雯文存在被催眠的客观因素，并且未满十八周岁，减轻了量刑。
从死刑改判为终身监禁，剥夺政治权利终身。
蒋国良顿时双腿一软跪倒在地，泣不成声。
蒋雯文先天患有狂躁症，活不过十八岁，终身监禁其实也就是宣判了她的死亡。
阮清甜站在蒋国良旁边，眼泪终于忍不住落了下来。
曾经那个纯真可爱的小姑娘，再也回不来了……
下午三点，一辆快递三轮车停在了刑警总队门口，快递员拿起车座旁的小纸箱跑到了门卫。
“谁的快递？”门卫随口问道。
“不知道。”快递员撕下单子扫了一眼后递给门卫签字：“上面就写着重案特勤小组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