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这可不太走运，人鱼可不太喜欢人类。”乔治不知道何时走到了萝莎芭身旁。

“没错！而且她们最喜欢在冬天出没，这就是我们不愿意在冬天出海的原因！”那位船员瞪了一眼萝莎芭，气呼呼地走开了，仿佛在责怪她让大家碰上了这样的危险。

“什么，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萝莎芭惊慌地追问着。

“别担心，萝莎芭小姐，人鱼是一群居住在海底的美丽小姐，她们的容貌只比您稍逊色一点儿。”狂风暴雨之下，乔治却泰然自若，语气平静得像在说“那里有一条鱼”，“兴风作浪是她们的看家本领，而她们的歌声具有蛊惑人心的魔力，会让一些意志力不坚定的水手发狂，跳入冰冷的海里，最终沉入海底。”

萝莎芭当然听说过人鱼。神居于云端之上，精灵居于高山之巅，人鱼居于沧海之底，这是连小孩子都知道的事。可她从未亲眼见过人鱼。

乔治的话音刚落，萝莎芭便被一阵叫喊声吸引了注意力——一名年轻的水手正扑在栏杆上，挣扎着想要跳到海里去。而他的同伴正死命从身后拽住他。

“放开我！不要拦着我！我听见我的未婚妻在呼唤我！我要到她的身边去，我要去见她！”

“噢，清醒点吧，汉斯！你这该死的蠢家伙怎么又上当了！那可不是你的未婚妻，是想要你命的人鱼！”

“把那蠢东西捆起来！想要喂鱼以后有的是机会，现在可不是好时机！”虎克船长大吼道。于是，几个船员七手八脚地把可怜的汉斯绑在了桅杆上。

“这样下去可不行。”乔治喃喃道。

“你说什么？”

不待回答慌乱的萝莎芭，乔治一个箭步冲到了船头，爬上了船首巨大的斜桅。在这惊涛骇浪中，他不得不小心翼翼地保持着平衡以免掉进海里。接着，乔治拿出了竖琴。

“该死，那个臭小子想搞什么花样！”虎克船长大声骂道。

乔治深呼吸了几次，拨弄着琴弦，开始放声高歌。他的歌声铿锵有力，慷慨激昂，像一把利剑猛地刺穿黑暗，又像是给垂死之人的一剂强心针，仿佛有一种强大的力量从他的歌声与琴声中迸发出来。

在乔治那响遏行云的歌声掩盖下，人鱼那幽微飘渺的歌声几乎听不见了。被绑在桅杆上的汉斯不再挣扎，舵手恢复了神智，原本被人鱼歌声蛊惑的水手们纷纷清醒了过来，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一曲唱毕，乔治激动地张开双臂，对着汹涌起伏的海面大喊道：“来吧，人鱼小姐们，人们都说你们的歌喉是世界上最动听的声音，让我来和你们比一比吧！”他闭上眼睛，仰起脸，任由海浪打湿他的衣服，雨水打湿了他的头发粘在额头上。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人鱼不再歌唱了，仿佛是自惭形秽。船员们窃窃私语起来。虎克船长咕哝了一句“想不到这耗子还有点本事”。

萝莎芭的双眸里涌起泪水，这无疑是她所见过的最震撼的场景。

尽管人鱼的歌声停止了，但风浪仍在继续。罗蒙诺索夫催促道：“萝莎芭小姐，您必须得进船舱了，甲板上太危险了。”

萝莎芭看了一眼站在船艏已经开始唱第二首歌的乔治，走进了船舱。伴随着公主号的颠簸、乔治的歌声和罗蒙诺索夫夫人的祷告声，睡意吞噬了萝莎芭。

“萝莎芭殿下。”

萝莎芭是被一个及其温柔的女声唤醒的，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却找不到是谁在叫她。船舱里只有她一个人，罗蒙诺索夫夫人不知所踪。

“萝莎芭殿下。”

萝莎芭犹豫了片刻，拿起煤油灯走出了船舱。

“萝莎芭殿下。”这次这个声音显得急促了一些。

“你是谁？你在哪？”萝莎芭紧张地环顾四周。她看不到船员忙碌的身影，也看不到虎克船长骂骂咧咧地走动巡逻，黄金骑士和乔治都不知去了哪里。夜色如墨，繁星高悬，风浪已经停歇，海面出奇的平静。这突如其来的静谧安详反而让萝莎芭不寒而栗。

“我在这里，在船边，向下看。”

萝莎芭循着声音走到船边，她将煤油灯举高了一些，低头看去，赫然看见一张苍白的脸。

“啊——”萝莎芭惊叫起来，差点把煤油灯掉进海里。

“请不要害怕，萝莎芭公主，我代表人鱼向您致意。”那美妙声音的来源是一条人鱼。

她有着一张极其美艳的脸，任谁见了都会心动的，萝莎芭从未见过比这更美丽的容颜，仿佛神为了创造她而穷尽了所有的心血，精雕细琢了无数个日夜，才完成了她如今的动人模样。她的肌肤如珍珠一般散发着柔和的光泽，头发如海藻一般。她的上半身浮在水上，绿色的尾巴则在水下发出磷光。

“你找我想要做什么？”萝莎芭警惕地望着她。

“我是来和你做交易的。”那人鱼饶有兴趣地摆了摆尾巴，“你想不想让风浪停下来？”

“现在风浪已经停了。”萝莎芭皱起了眉。

“不不不，这只是暂时的，只要我们想，风浪随时都可以卷土重来。”人鱼咯咯笑了起来，好像这是一件很好笑的事，“你该不会以为，是那个人类歌手阻止了我们吧？”

“难道不是吗？”萝莎芭向她指出，“当乔治唱歌时，你们对船员的影响被削弱了，他们不再因你们的歌声而失魂落魄。”

“即便如此，他也不能让风浪停歇。”人鱼露出不悦的神色，“总之，你到底想不想进行交易？”

“如果你真的能让风浪不再兴起，那么，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些什么呢？”

“虽然人类不算是聪明的生物，但你们锻造首饰的工艺确实要比人鱼强一些。”人鱼玩味地说，“把你的这枚戒指给我吧。”

“不。”萝莎芭下意识地捂住了自己的左手。那是一枚灰扑扑的银戒指，上面镶嵌了一粒珍珠。比起萝莎芭的其他珠宝首饰，这枚戒指毫不起眼。可是在匆忙逃离王城时，她只带上了它。

“珍珠本来就属于大海，是你们人类掠夺走的。”人鱼抱起双臂。

“这枚戒指不可以给你，可以用其他东西代替吗？”萝莎芭咬了咬嘴唇。

人鱼思考了片刻，说道：“那么，就用你的王冠来交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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