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王冠?我可以没有王冠带在身上。”萝莎芭闪烁其词道。
“噢,我当然知道你没有带在身上,可你确实有一顶王冠,不是吗,萝莎芭公主?”人鱼摆着尾巴,露出狡黠的神色。
萝莎芭飞速地思考着。她确信,为了避免引人注意,逃离王城时她将自己的王冠留在了房间里。此时此刻,王冠在千里之外,眼前的这位人鱼怎么可能得到呢?
“想好了吗,萝莎芭公主,戒指还是王冠?”人鱼轻快地吟唱起来,“戒指还是王冠?戒指还是王冠?”
“王冠。”萝莎芭左手紧紧握拳,避免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底气不足。
“很好,我会得到你的王冠的,萝莎芭公主。”人鱼势在必得地回答道。
“那么,你该信守承诺,不再兴起风浪,让公主号平安穿越这片海域。”
“没问题,我的小公主。当你睡醒时,你会看到的。”
“睡醒?这是什么意思?”萝莎芭皱着眉问道。
可人鱼却岔开了话题,说道:“让我来给你一个忠告吧,萝莎芭公主,戒指和王冠,你只能得到一个。”
“什么?这又是什么意思?”
人鱼不再回答,她隐秘地一笑,翻身钻入了深海。
翌日。风平浪静,太阳放射出非常明亮但却像云母般有寒意的光芒,偶尔有海鸟无声掠过公主号。
“罗蒙诺索夫夫人,风浪是什么时候停歇的呢?”
“凌晨的时候,萝莎芭小姐。”罗蒙诺索夫夫人慈爱地说,“多亏了吟游诗人乔治,他一直唱到嗓子哑了。船长说,人鱼们自愧不如,便离开了。”
“昨晚发生了一件奇怪的事,我遇到了一只人鱼,我们还说话了。”
“这是不可能的,萝莎芭小姐,我一直看着您。您一定是做了一个梦,昨晚的人鱼和风浪对您产生了影响。”罗蒙诺索夫夫人的声音依旧温柔,但语气却是不容置疑的。
“也许吧。”萝莎芭摸了摸左手的珍珠戒指,自己也有些拿不准,昨晚的那一切究竟是真实发生的事,还是一场梦。
不过,大家认为讲乔治视作打败人鱼的英雄,或许是一件不错的事。经此一役,乔治多少赢得了一些船员们的敬意。年轻的水手会主动和他打招呼,萝莎芭甚至看到虎克船长告诉乔治,他认为某一种海螺对治疗他沙哑的嗓子有帮助。
这几天的航行非常顺利,虎克船长宣布,他们将会提前到达目的地。船员们说笑着对受损的公主号进行修补,一点儿也看不出三天前他们曾命悬一线。
萝莎芭看到乔治正站在栏杆边,轻快地朝他走去,走近后才发现,他正在看自己的怀表,怀表上镶嵌着一张小小的肖像画。
“真是一位迷人的小姐。”
“萝莎芭小姐。”乔治一惊,猛地合上怀表。
萝莎芭见到他的反应,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但还是礼貌地说道:“如果惊扰到了你,我很抱歉。”
“完全没有,萝莎芭小姐。”乔治很快就恢复了平静,露出了他的招牌微笑,他再次打开了怀表,递给萝莎芭看,“这是我的双胞胎妹妹,艾波妮。”
“难怪,她看起来和你好像。”萝莎芭饶有兴趣地打量着小像,“既然你一直四处漂泊,那么你一定很想她。”
“我确实很思念她。不过,”乔治顿了一下,“她已经回到了神的怀抱。”
“我很抱歉。”萝莎芭一怔,她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答复。
“您不必道歉。”乔治扯了扯嘴角,沉默半晌才又说道,“或许,对于艾波妮来说,比起留在世间,回到神的怀抱才是更好的选择。”
萝莎芭做了一个请他说下去的手势。
“艾波妮和别的女孩子不一样。尽管医生说,她只是神经衰弱,和别的年轻女孩一样,可我知道,艾波妮和她们不一样。
“她特别害怕待在人群中,即使是家庭聚会。人群交谈的嘈杂声音会让她恐惧,她会发抖,脸上毫无血色。到了十四岁,各家的女孩子都走上社交场合,母亲不想让艾波妮成为例外,于是强迫她参加舞会,而她往往会逃到一个安静的角落蜷缩起来。那种极度痛苦的模样不可能是装出来的。嗅盐对她来说毫无用处,这不仅仅是神经衰弱可以解释的。”
“确实。”萝莎芭应道。
“您也许难以想象,语言交流对艾波妮来说是一件困难的事。她听不懂双关或是俗语之类的东西,她也无法区别讽刺和正常的谈话。与她交流必须用最直接明了的词汇,她也会回应你最直白的话——这有时会有些伤人。我坚持告诉父母,艾波妮是病了。可他们不信,只当艾波妮是个怪物。
“也许您会认为这只是因为她年级尚小,可事实上,十六岁时她还是这样——回避一切目光交流,抵触身体接触,大部分时候脸上都只有漠然的表情。没有任何同龄女孩愿意和她做朋友,她也不想和别人做朋友——除了我。
“我和艾波妮是家里最小的孩子,我们有三个哥哥,可最小的哥哥也比我们大十岁。这意味着,很多时候他们都不会和我们在一起玩,他们会去打猎、参加舞会、打牌,或是诸如此类的无聊事情。
“家里只有我愿意陪着艾波妮,她也只愿意和我待在一起。尽管大多时候只是我们各自静静地看书,或是她弹钢琴给我听。艾波妮特别擅长弹钢琴。所有淑女都会弹钢琴,可艾波妮弹得特别好。可悲剧也因此而起。”
乔治停了下来,斟酌着该如何说下去。萝莎芭没有催促。
“萝莎芭小姐,原来您在这里。”尼古拉大步走了过来,“罗蒙诺索夫夫人正在到处找您呢。”
“你知道她找我有什么事吗,尼古拉?”
“我不知道,不过看上去有些着急。我让罗蒙诺索夫夫人在船舱等您,您不妨现在就回船舱,”尼古拉有些不悦地打量了一下乔治,“如果您现在方便的话。”
“好吧。”萝莎芭犹豫了一下,歉疚地望着乔治,“抱歉,乔治,我得走了,等我处理好一些事我再听你说艾波妮的事,好吗?”
乔治点了点头,目送萝莎芭急匆匆地离开。
“听着,小子,”萝莎芭走远后,尼古拉登时放下脸,朝着乔治逼近了一步,压低声音威胁道,“你最好清楚自己在做些什么,离我们的萝莎芭小姐远些!”
“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与高大健硕的尼古拉相比,乔治显得有些瘦削,但他毫不畏惧地直视着尼古拉,“恐怕比你们任何人都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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