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人忽然睁开眼,吓了萝莎芭一跳。
“麦子……我看见了麦子……”她戏剧性地低声道。
“麦子?”萝莎芭不解地问。
“有两枝麦子,一枝开花了,一枝却开不了……你手里握着那支开不了花的麦子,噢,然后又丢开了它……人鱼在潮汐时唱着挽歌……有人会为你心碎的,小姑娘。”那女人狡黠地看了萝莎芭一眼,然后继续盯着水晶球,“你也会为别人心碎,两次。我还看见了玫瑰……生长在荆棘丛里……盛放……这可不好。”
“怎么了?”萝莎芭盯着水晶球,却只能看见白茫茫的一团迷雾。
“玫瑰在火中被撕碎……残骸被放进了泪瓶里……正如我刚才说的,你会心碎的。”那女人洋洋自得地说道。
“这意味着什么?”萝莎芭问道,那女人却不再回答了。
“行了行了,别再胡言乱语了!”尼古拉不耐烦地将她驱赶到了角落里。
萝莎芭并没有将那前言不搭后语的话放在心里,疲惫让她很快睡去了。
次日一早醒来时,那女人已经不见了,还带走了他们的一袋干粮。尼古拉气得火冒三丈,可除此之外,并没有人将她放在心上。
天下起了濛濛细雨。原本以为下不了多久雨就会停,于是一行人穿着斗篷一大早便冒雨出发了,没想到雨越下越大,到了中午竟演变成了瓢泼大雨,气温也随着降了下来。山路变的泥泞,马儿驻足不前,焦躁不安地嘶鸣着。
寒意深深地渗了进来,萝莎芭裹了裹身上的斗篷,高声喊道:“尼古拉,我们找个避雨的地方休息一会儿吧!”
“抱歉,萝莎芭小姐,可附近没有房子了!”尼古拉也很烦躁,雨幕阻挡了视野,在小得可怜的视线范围内,并没有可以避雨的地方。此刻他们离昨晚歇脚的石屋已相距甚远,若原路返回亦不可能。
“把营帐拿出来吧,尼古拉,暂且休整一下。”安德烈同样忧心忡忡,但还是尽力安抚道,“说不定一会儿雨就停了。”
“行吧。”尼古拉瞥了一眼众人,皆是疲惫不堪的样子,听他这样说都松了一口气。
安德烈挑了一块相对平整的地方,带着大家支起营帐。这原本是黄金骑士行军时的装备,没想到在这里排上了用场。
雨滴砸在营帐顶上,发出噼噼啪啪的声音,让人心绪不宁。萝莎芭一边揉着酸痛的肩膀,一边问道:“我们已走了多少路程,尼古拉?”
尼古拉摇了摇头,在地图上指出一个点,回答道:“并没有很远。”
“萝莎芭小姐,”乔治忽然凑上前说道,“你不觉得我们走的方向有些偏吗?”
萝莎芭愣了一下,示意乔治说下去。
乔治低头指了指地图,说道:“我们原本应该沿着艾尔弗圣地的北面山麓向东走,按理说这条线路的地势十分缓和,而我们这两天走的路却恰恰相反,十分陡峭,像是上山的路。我想,我们的路线是不是偏南了?”
萝莎芭不安了起来,正如乔治所说,他们走的路十分陡峭,且一直是上坡路,确实像是在向南攀登山峰。
尼古拉却不以为然地说道:“你懂什么,我们一直按照罗盘指示的方向在走,怎么会错?”
“我对你的罗盘的精准性表示怀疑,”乔治皱眉说道,“想想吧,如果我们继续往东南方向走的话,我们会爬上山峰到达精灵居住的地方的,难道你想擅闯圣地吗?”
原本就压抑着怒气的尼古拉听他说完勃然大怒,说道:“我们的罗盘绝不会错!既然你要跟着我们,那就按照我们的路线走!”
“冷静些,尼古拉。”罗蒙诺索夫此时插话进来,平静而委婉地说道,“乔治,你不该怀疑罗盘的准确性,这些罗盘都是利威尼特手艺最精湛的工匠做的。”
“我可不相信那玩意。”乔治咕哝了一句,“看看这个吧。”
他从背包里拿出了一个小小的牛皮袋,先从袋子里拿出了两块石头,最后拿出了一片白色的羽毛。
“这是什么?”萝莎芭惊讶地问道。
“独角兽的羽毛。”乔治将它轻轻拢在手里。那羽毛轻盈地漂浮在空气中,似乎如果不这样做它就会随风飘走。
“罕见……非常罕见的东西……”罗蒙诺索夫颔首道,“你是怎么得到它的?”
“从一个老贵族那里,他是个收藏家,”乔治耸了耸肩,“我用一本乐谱跟他换的。”
“它好轻啊。”萝莎芭感叹道。
尼古拉也忍不住好奇地看了几眼,却又不得不做出嗤之以鼻的样子。
“是啊,所以我不得不把它和石头放在一起。不过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独角兽的羽毛能够指明方向。”
萝莎芭曾在传说中读到过,独角兽是世界上最高贵、最纯洁、最神秘的动物,同时,它们也相当稀有,只存在于最洁净的地方。只有极少的人亲眼见过独角兽,他们往往将独角兽形容为体态修长、额前有一螺旋角、两肋生有羽翼的马,且通体雪白,纯净无瑕。最神奇的是,独角兽的羽毛具有指向的功能。当一片独角兽羽毛脱落后,它的尾端永远指向北方。
“没错,”罗蒙诺索夫说道,“第一代莫诺马赫大公曾有一个用独角兽羽毛制成的罗盘,可惜失传了。”
“拿来和这片羽毛一比,我们就知道你的罗盘怎么样了。”乔治对尼古拉说道。
后者不情愿地把罗盘递给他。乔治轻轻将羽毛放在罗盘上方。
“看吧。”
萝莎芭心里一沉。罗盘的指针果然和羽毛指向不同。二者构成了一个小小的角度,当这个角度加上足够远的路程——比如他们的形成——误差便大得令人心惊。
“这不可能,我们的罗盘怎么会出错呢?”尼古拉没有底气地说道。
“你的罗盘没有错,”乔治将羽毛收回到牛皮袋里,“只是不够精确,或者说,误差有点儿大。”
尼古拉尴尬地揉了揉鼻子。
“雨声好像变小了,”为了打破僵持的局面,萝莎芭岔开话题道,“尼古拉,能麻烦你去看看雨有没有停吗?”
尼古拉巴不得如此。他赶紧走过去,掀开门帘。当看到外面的情况时,他一下子愣住了,喃喃道:“该死的……”
“怎么了,尼古拉?雨没有变小吗?”
“没有,而且更糟。”尼古拉回过头来,脸色相当难看,“下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