萝莎芭一句责备的话也说不出来。如果说她原本有一丝怒气，那么在看到伤痕累累的尼古拉后，那一丝怒气也烟消云散了。

尼古拉叙述了事情的原委，和安德烈的猜测并没有太大的出入。萝莎芭听完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每一位黄金骑士都出身名门，有着高贵的血统，在经历了十年的严格训练后才得到了册封。他们的对手应该是旗鼓相当的骑兵，而不是什么毛贼海盗。如果不是因为萝莎芭流亡在外，尼古拉他们也不用受这样的屈辱吧。

罗蒙诺索夫原本打算说些什么，可是看着萝莎芭神伤的样子，他转念决定不说了。

“好好休息吧，尼古拉。”萝莎芭黯然说道，“我想虎克船长不会介意在这里多停几天的。”

“不，萝莎芭小姐！”尼古拉有些激动地说，“请不要因为我耽误了行程，请按照原计划出航吧！”

萝莎芭看向罗蒙诺索夫，于是后者说道：“先好好养伤吧，尼古拉。萝莎芭小姐和虎克船长会安排好出航时间的。”

尼古拉这才点点头，在安德烈的搀扶下走进了船舱。

虎克船长远远地看着这一切，兀自咕哝了一句：“这一船的人，真是没一个省心。”

借用公主号上粗陋的医疗器具，安德烈为尼古拉简单处理了一下伤口。

“虽然没能及时拿回金币，但我们也没有损失太多。”尼古拉从怀里小心翼翼地拿出一个牛皮袋，“瞧，我拿到了什么！”

安德烈看着尼古拉打开口袋，脸上的表情从好奇变成了震惊——牛皮袋满满装着闪闪发亮的宝石。

“你是从哪儿得到这些的？！”

“当然是从海盗那儿。”尼古拉得意地说，“刚在我撂倒了好几个家伙，这袋子就在其中一个的腰间挂着。”

“这样是不对的，尼古拉！”安德烈难以置信，“你怎么能偷东西呢？！”

“这不是偷，”尼古拉皱起眉，“这些宝石本来也不是他们的。”

“可这是他们偷来的，你拿了他们的赃物。”安德烈努力让自己的话听起来不那么刺耳，“我们应当把这些宝石还给它的失主或是交给需要它的人们。”

“我们正需要这些宝石！”尼古拉抢白道，“如果罗蒙诺索夫先生算账的时候你也在，你现在就不会这么说了，我们根本就没剩下多少钱了！你知道光是租公主号就花了我们多少钱吗？剩下的钱能不能支撑我们到利塔伊都很难说。公主殿下对金钱毫无概念，可我们不得不精打细算！”

“可是……可是神会惩罚这种行为的。”安德烈自己也觉得这句话很无力。

“如果神真要惩罚的话，那就来惩罚我吧！只要殿下能顺利回到利威尼特登上王位，我愿意承受任何代价！”尼古拉激烈地说。

“尼古拉……”安德烈神情复杂地摇了摇头。

尼古拉沮丧地把宝石丢在一边：“说实在的，我还以为你看到会很高兴呢，真没想到你会这样想我，你把我当做一个小偷，是吗？”

“不是这样的，尼古拉。”安德烈放软了语气，“我敬重你，像敬重我的亲兄长那样。”

尼古拉叹了一口气，说道：“我也把你当作亲兄弟，安德烈。”

与此同时，在另一个船舱里休息的罗蒙诺索夫摊开了报纸，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一则篇幅极短的报道吸引了他的注意力——库斯卡暴乱。

枢密院会议理应由国王或女王主持，可伯莎常常称病不来，只让议长舒瓦洛夫全权负责。久而久之，枢密院大臣们习惯了这种由舒瓦洛夫主导会议的模式。眼下，伯莎又一次缺席，而舒瓦洛夫尚未抵达，有些早到的大臣按捺不住地窃窃私语起来。

“库斯卡这次的事情，你怎么看？”

“要我说，这一次的决定可真不明智，怎么能直接驱逐呢，人家乖乖顺从才奇怪。”

“我倒是不这么觉得，如今库斯卡隶属利威尼特，那无论女王陛下有什么命令他们都该执行。”

“话可不能这么说，库斯卡公国已经存在了两百多年，怎么可能一下子归顺呢？更何况，这期间还有莱兹国一直试图笼络库斯卡。”

“说来也奇怪，这个决议生效之前我们怎么一点风声都没听见呢？难道是……”

众人不约而同地将目光投向了枢密院文书官。按理说所有由枢密院发出的指令，都要由议长起草、女王过目、文书官签署才能生效。这个职位原本是为了防止枢密院议长权力过大才设立的，不过大家都心知肚明，如今的这位文书官不过是舒瓦洛夫的傀儡罢了，早就没有了制衡议长的作用。这次的命令多半是女王和舒瓦洛夫秘密商议决定的吧。

没想到，文书官反倒苦着脸说道：“这次的命令不是从枢密院发出的，而是陛下直接下达的金玺诏书，我不比诸位更早知晓啊。”

利威尼特历代国王传承着一枚黄金印玺，如今这印玺自然落在伯莎手中。凡盖有黄金印玺的诏书称为金玺诏书，不必经枢密院和议会即可生效。

众人听了这话面面相觑，虽说伯莎确实有下达金玺诏书的权利，这在利威尼特的历史上国王仅在极端危急时刻才会下达金玺诏书。人们再次窃窃私语起来。

“我看现在形势很不利，若是莱兹推波助澜，恐怕……”

“恐怕什么？”舒瓦洛夫大步走了进来，威严地扫视了一下全场，枢密院内陷入了可怕的沉默，没有一个人敢出声。

舒瓦洛夫见状哼了一声，兀自在长桌上首坐下。他很清楚他们都在想些什么。事实上，伯莎下达黄金诏书这件事也出乎了他的意料。伯莎登基以来，所有政务都由舒瓦洛夫一手包办，唯独库斯卡这件事，事先一点儿也没有同他商量。等他知道的时候，传令官已经从库斯卡回来了。他知道伯莎没有什么头脑，可也没想到她会做出这样荒唐的事来。如今被下令驱逐的居民大闹了一场，有了绝不妥协的势头，尤其是莱兹暗中添乱，让事情变得更加棘手。

尽管心里这样想，但舒瓦洛夫面上仍是风轻云淡，他作势清了清嗓子，说道：“库斯卡不过是个小问题，诸位放心，最多十天就能处置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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