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这个称谓洛晓霜一直觉得不知所谓, 总感觉上去这个称呼就跟现代的美女一样,充满了下流与恶俗。她没想过自己也有这么一天, 顶着这么恶俗的名字,然后为了靖斯年在这皇宫里苦苦挣扎。
五年前, 她是肯定想不到她会有今天的。
她这个亡国公主,国家没了,但是物质条件一直都是不错的。无论是靖斯年还是符君安都属于很大方的男人,这方面重来不苛刻她。现在她把男人定下来了,孩子也生了,身份反而降低了,连带着所有的吃穿用度也得跟着降低。
洛晓霜想, 这大概就是传说中单身与已婚的差距。
一大清早, 把孩子喂好,就赶紧穿衣服。全部整装待发准备去皇宫里溜达溜达,顺便做日常的请安工作,正要出发的时候楚心渝来了。
“别去了……”
“啊?”洛晓霜这只脚才迈出去, 因为她三个字, 差点没站稳,“什么意思?难道那邓婕妤不见我?”
她现在请安,只能去婕妤那里,贵妃这些大人物,她还没够资格去见。
难道她太低调了,被众人无视了?
“今天早朝上,齐国派了使节来, 说让燕国的皇上把他们的皇后给还回去!”
楚心渝的话好似一颗微型炸弹,炸的她头皮发麻,“皇后指的是……”
“齐国三皇子登基了……”楚心渝暗暗撇她一眼,却见她脸上露出迷惘的表情,忍不住提醒她,“符君安做皇帝了,他说你是她未婚妻!”
洛晓霜知道齐国三皇子是符君安,也知道他要跟靖斯年要她,她只是想不明白,她都这样了,基本在这个时代属于小破鞋了,怎么这符君安还盯上她了?
“我只是想不明白符君安这个男人……”洛晓霜退回屋子,坦白的告诉楚心渝,“以前但凡他伸一次手,我可能就嫁给他了,可是他从来没有过。我和靖斯年纠缠上了,他到来劲了。我一直在怀疑,他到底是喜欢我,还是喜欢靖斯年喜欢的女人。”
楚心渝一愣,洛晓霜并未意识到,继续问,“那靖斯年在朝堂上可说什么?”
“皇上说,这里没有齐国的皇后,如果指的是司静宸的话,她已经是燕国的美人了,如果齐国想要,也不是不可以,拿闽钏城换吧。”
楚心渝把原话,一字不差的重复了。
洛晓霜当然知道靖斯年这话目的性和效果都很强。既羞辱了齐国,也顺便堵住了众人之口。这么一说,燕国要是在把人送出去,到显得怕了齐国了。
可是,他这样挑衅,他的日子能好过么?
“那齐国使者怎么说?”
楚心渝没说话,洛晓霜大概也能猜到今天早朝的激烈状况了,“楚大夫,这下我出名是,是不是?”
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忍不住想,她这后宫日子还没开始,结果第一天身份就曝露了,想要低调都低调不起来,这以后可怎么办?
楚心渝来的时候是风急火燎的,外面已经乱七八糟了。在外人看来这本是一个小事。可是知道事情的,明白符君安与靖斯年的人都知道,这个一点都不好笑。
符君安一向不出手,一出手他必然要些什么。
靖斯年从来不妥协,宁愿硬碰硬也不屑搞小动作。
而中间夹着的这个,看似是个女人,可是却比很多男人都麻烦。
可是当楚心渝看到洛晓霜的反应之后,却忍不住笑了。特别那软软的声音问她,“是不是”的时候。她开始觉得东方彦的担忧,可能有些多余的。
“司美人这下可是出名了,”她笑着看着她,“皇上吩咐,今天您哪里都别去了,就自己院子里待着。”
死美人?!
她说啥了?美人这个称谓恶俗吧?
她不喜欢,她得换一个头衔。
“楚大夫,你帮我看着孩子,我还是得出去的。”她站起来看着楚心渝,调皮的笑笑,“谁都等着看好戏,女主角不上场怎么行?”
“可是……”
“没事,靖斯年那里,我担着……”
符君安这招出的好,他知道靖斯年不会同意,他故意让靖斯年羞辱他。这家伙又得了一次便宜。
洛晓霜想起在闽钏的那个晚上,身体微微颤抖着,她不相信符君安对自己的感情,因为每一次他都在利用她。从头到尾,他算计的是他,利用的是她。
这样的人,怎么会有真心?
现在靖斯年做了决定,话已出口,便给了他一个把柄与借口。虽然一切都未知,但却给自己留下了隐患。
洛晓霜知道他这样是为了她考虑。
至少,她不用在躲躲藏藏了,她这个亡国公主顺理成章的进了他的后宫,没人再会拿她的身份说事了,可是这代价对于他来说是不是太大了?
一个不小心,那便是身败名裂,国破家亡啊。
与塔塔木一战才结束,他的伤口才愈合,可是这国家恢复的可有这么快?他的国库恢复的可有怎么快?
她怎么能看他下那么大的赌注?
“楚大夫,你让你们家东方告诉靖斯年,就说我说的,小不忍则乱大谋,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让他好好呆着!”洛晓霜说完,便带着侍女朝含元阁走去。
楚心渝愣了愣,突然明白了,淡淡一笑,吩咐侍女看着小公主,快速的去找了东方彦。
等洛晓霜走到含元阁的时候,外面已经不少人了,她看了一眼喜福,低头柔声说,“臣妾想见见皇上……”
喜福一愣,随即便说,“美人在这里等等,奴才这就去通报。”
她淡然点头,洛晓霜觉得自己真的好强大。是不是做了母亲,就是什么都不怕了?还是他让她变得什么都不怕了?
“美人,皇上在忙,让您回去!”喜福不一会就回来了。
她笑笑,转身走了。出了含元阁的屋檐,转身又面对了含元阁,跪了下来,“皇上,臣妾不求别的,只求皇上别送臣妾去闽钏。这一辈子,臣妾死,也要死在燕国!”
她的声音悠亮柔软,在静谧的早晨显得特别的响亮突兀。
屋内的确很多人在,听到了都微微一愣。
所有人只有一个感觉,如此说来,这齐国皇帝到有点自作多情了。他这要回自己的皇后,可是佳人已变心,宁愿死在燕国也不愿意做齐国的皇后,那这事还有必要讨论么?
含元阁是内殿,本来是想招待齐国使者缓和下气氛的,洛晓霜这一闹,基本上事情已经解决了。这齐国使者恨不得现在有个地洞钻进去得了。
按道理这场戏该结束了。
可是,某人下了死命令,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
他挣扎挣扎,还是说了句,“今天大家都累了,下去吧。两位使者好好在驿馆休息,若有任何要求可以随时找九门提督刘大人。”
所有人都退了出去,到了门口,隐隐听到屋内的那个人淡淡的说了一句,“让她好好跪着!”
众人微微耸肩,一下子都觉得有些顾虑真的是多余的。
显然,这齐国三皇子与仲国公主,再次沦为了八卦笑料的主角。
只是这一次,皇子成了皇帝,这公主成了别人的美人了!
众人散了,靖斯年这架子再也端不住了。
这毕竟是一月份的北方,外面都是白皑皑的雪,他从二楼看下去,见她挺的笔直笔直的身板,怎么感觉整个人说晕就要晕啊,“东方,你问问楚心渝,她膝盖有没有垫东西啊?”
“既然她都这么说了,我想应该会垫东西吧。”
东方彦才不理睬他呢,还真把他当作传话的了?
靖斯年压根没听他的回答,他现在脑子想的都是乱糟糟的东西,说的话他自己都不知道说什么,只盼着时间快点快点。
可是这时间过得比任何一天都要慢,比任何一天都要长。
终于,太阳光变的柔和了,她整个人已经陷入了含元阁的阴影内,他问,“喜福,去把人带进来吧。”
“慢着,”东方彦看着他,“不到天黑就进来着急了点吧?都做到这份上,还不如挺着呢。去年那柳婕妤可是跪那儿三天三夜不吃不喝,你才赎了她的罪,怎么到了司静宸这边什么都变了?”
东方彦撇嘴,态度很明确,他靖斯年从来都是下手狠的人,原来也有今天。
靖斯年很不爽,这含元阁内都是亲近的人,也顾不了了,“东方彦,你信不信朕让人把楚心渝吊起来抽,朕倒要看看,你着急不着急!”
说到最后,基本上已经是咬牙切齿了。
“楚心渝是司静宸的近侍,那女人护短,你确定要抽?”东方彦一脸无所谓的回他,果然将他气的够呛,脸又黑了几分。
靖斯年咬咬牙,冷笑了几声,“东方彦,等这事完了,朕一定好好陪你玩。”
东方彦一愣,很明显,接二连三的因为司静宸这女人,他成功触怒了靖斯年。
“楚心渝说了,给她吃了药,死不了,挺到天黑绝对没有问题!”
不好玩,他甩手走人。
靖斯年轻哼,懒得搭理他。
“喜福,去准备暖炉,然后在准备点参汤,天一黑,就把人给朕扶进来……”
她这样,若是换作以前,他高兴还来不及呢。
也不知道怎么了,自从她投降了,他便也开始改变了,什么时候他开始会心疼人了?
这天,什么时候才开始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