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碗清汤面, 真的就是清汤面,连油水都没有。错了, 不止是油水,连菜都没有。
他瞪着她, 她却已经埋头吃了起来。手因为冻的,有点泛红,抱着那只大瓷碗,显得幼细又可怜。他皱眉不满的撩起一跟面条,放在嘴巴里,嚼了几口,淡而无味, 难吃!
他放下筷子, 再无食欲。可能力道有点没有控制好,叮的一声,她听到了,抬起头看着他。鼻尖已经冒汗了, 脸被烫的热气吹的红红的, 让他觉得倒是比眼前的那碗面要诱人的多。她看着他的眼神先是一惊,随即看着他的表情好似一下子明白了,惊慌瞬间消逝,成了淡然。
“家里没有菜,一般这样特别的日子我都在张大婶家吃饭……”她解释道。
“那去拿点饺子……”他想吃她包的饺子,那一个一个粉白圆滚的饺子,他想着都比这面好吃多了。
她皱眉, “不去……”
她去了,又要拉着被问,她才不去了。再说,面都煮了,干嘛浪费?
“你要是想吃好吃的,回图淮军营,我想肯定会有人准备好吃的给你的……”
靖斯年瞪着她,她果然是给她几分颜色就开染坊,“好,你不去,我亲自去……”
他站起来,安静的空间里,只有凳子发出“滋啦”的声音,显得动静很大。她气鼓鼓的瞪着他,他淡然的回看她,最终还是她妥协了,出门跑着去张大婶家。
他若是大大咧咧的走过去,她可以肯定他连好听的话都不会说。东西拿走了,到时候他还觉得他是给他们的面子了。他无所谓,可她还要面对这些人呢,所以绝对不能让他去!
天不知不觉已经黑了,她跑着的脚步带着阻滞,心里忍不住想起刚刚自己的打算,多了几分不踏实。
他会走,那是肯定的,那么她呢?
她能留下么?能么?
靖斯年看着她的背影想起在南沽她也总这样同他扭着,可是为什么越是这样他越发喜欢?他打从心眼里喜欢她这些小性子。他看着那个身影在灰暗的天色下,混沌不清,心底的声音喃喃想起,透着几分坚定与决绝,是真的喜欢,到骨髓的喜欢。
她不一会就回来了,事实上张大婶并没有多说,早就把饺子准备好了,本来打算让卿晴送来的,她来了也省事了。她不好意思的谢谢张大婶,就回去了。进了院子,便看到他依在门前。那修长挺拔的身体,与那小木屋格格不入。还有他身上的那件白衣,透着几分不真实。
她突然想,若他能一辈子在这里,那该多好?
“这么快?”他挑眉问她。
她回到了现实,她同他,永远都不会有一辈子。
除非他死,除非她亡!
“张大婶早就准备好了……”她将饺子放在桌上,去厨房拿了点醋,又拿了一个干净的碟子,“你吃吧……”
她低着头,依然吃着她半凉的面。
靖斯年盯着她那副倔强的表情,没有多说,吃着她包的饺子。
那饺子馅很香,只是做得很粗糙,但是一想到是她包的心里美滋滋的,不由得多吃了几个。他这一辈子都在想着做个好皇帝。男人是本性,皇位是他的宿命,而女人,他从未上心,只是当作人生的配料。
从来没想过,配料成了主菜,而他这个掌勺的,却不知道如何处理。
“喏,自己包的不尝一个?”
他夹着饺子,送到她嘴边,她愣了愣,张开了嘴咬了一口,白润的皮,粉红的馅,还有那张莹亮的唇,他就跟青涩小子一般,愣愣看着,心动不已。
“你自己吃吧……我怕你不够……”她推开他的手,却被他扣得紧紧的。那番听着好似亲切的话,她本来就说的心惊胆颤的。他这么一来,她更是颤抖了一下,抬眼盯着他,他却已经低头吃着饺子。
他只是想拉着她的手,就是这么简单。
而她却不知道他这样是做什么。她宁愿他同自己发孩子脾气,或者露出之前的凶悍霸道与深沉,也不要是这样。
敌人跟她耍蛮横,她从来都不怕。
最怕的就是敌人的糖衣炮弹,吃了糖,受了伤,她还美滋滋的在回味,感觉不到疼。
屋子又陷入了安静,昏暗的烛光下,她低头吃面,他低头吃着饺子。最简单的东西,最别扭的姿势。
他不爽,她不安。
他想,若是他开口让她跟他回去,她会怎么样?
她想,若是她开口让她跟他回去,她该怎么办?
同样的心思,不同的想法。
最后他没说。
她暗叹,还好。
一顿饭吃下来,安静却又不安。
吃完了,她拿着他的碗,狼狈的逃到厨房。冰凉的水,手指冻得有点刺骨,她却不觉得冷。倒是她的心,透着几分不安与迷茫。
他这样只是为了看她沦陷么?
她撇了撇嘴,其实她无所谓,真的无所谓。
她再爱,她知道她也不会接受他的。她现在这样已经在切皮割肉了,还怕疼?
她便是这样的性格。他若打的是那样的算盘,那么真的错了。
她怕的只是别人受伤而已。
若是只是他们两个,她会明明白白告诉他,她同他,不可能,以前是不可能,以后也是。
除非……
没有除非……
他在厨房的门外,看着她脸上的表情变化,最终还是没有走进去。
她洗完碗,回到屋子,他便靠在床上半眯着眼,她皱眉,“吃完就睡觉,胃不舒服……”
“昨天没有睡好,累……”他伸出手,“过来……”
她脸上一红,还是过去了。
手放在他手上,被他拉扯着,拥入怀里,他的胸膛暖暖的,他将被子盖在二人身上,“这些日子,晚上我都会在这里,白天我会回军营。”
陈述句,只是告诉她,没给她选择机会。
她点头,将头埋在他胸前,“你穿白衣好奇怪……”
“出门在外,我总是穿白衣……”他的手臂将她搂的紧紧的,他恨不得她全身的重量都压在自己身上,那样他才能感觉到她离他那么近,“是你从来都不了解我……”
不了解他?
她皱眉。
她了解他,他霸道,封建,大男子主义,骄傲,凶残,她怎么不了解他?
“嗯?”
她耳朵一痒,抬起头,却见他离得那么近,带着压迫与威胁,赶紧敷衍道,“嗯,是不怎么了解……”
他就了解她?
哼!
“我也不了解你……”他叹气,“说说你小时候的事情吧……”
小时候的事情?
他是要听变形金刚还是希瑞公主?
难道是射雕英雄传?
小龙人她也可以跟他说说。
只是,洛晓霜小时候的故事,她不能同他分享。而司静宸小时候的故事,她没办法同他分享。
她与他,就是无奈。
“自从那次堕湖之后,就不记得了……”她叹了一口气,礼貌的问,“那你呢?小的时候可有有趣的事情?”
他仔细思考之后,只想到一件事,“小的时候我哭过,算是趣事么?”
“算…”她抬起头笑着看着他,“几岁,为了什么哭的?”
“八岁,”他抿嘴,见她脸上兴奋的笑容忍不住也想笑,那个属于自己的回忆从来没有跟别人分享过,到成了博她一笑的工具,“其实说穿了也没什么……”
“有你这么说故事的么?既然要说,就好好说。”她不依他吊人胃口。
他叹气,自己怎么到了她手里,就是栽跟头。
“父皇性格与我不同,他比较隐忍。当时他是太子,却还处处让着我叔父。有一年中秋进宫,我在御花园里自己玩,遇到叔父之子斯元。他欺我人小,便言语侮辱,我气不过于是便动手了。”他捏着她的手,拇指在她掌心抚摸着,“等到皇祖父来的时候,斯元已经被我打晕了。父皇当时便急了,当着众人的面打了我一顿。我一声都没啃,回到宫中,却忍不住哭了起来。”
“当时你那堂兄多大?”她问。
“十四。”他看着她,“你父皇打过你么?”
她摇摇头。她那个皇帝爹爹她不清楚,但是她爸爸从来都不打她。
“他不舍得打我,”她再问,“那后来呢?”
“没有什么后来。”
再后来,父皇为了这件事,还降了他母妃。等再后来,他掌权了,第一个便去了靖斯元。一个小时候便不服的人,是永远不会服他的。
这样的人,他留着做什么?
那一次哭泣让他明白,要是想要不受委屈,就要做一个强者。
要想做一个明君,首先便要强。
只有皇位稳定了,他才可以肆意的发挥他的想象,打造一个属于他的王国!
洛晓霜见他那副样子,虽然不知道细节,但是想来一个八岁的孩子把一个十四岁的孩子打晕,得发多大的狠劲?
他哭,那么代表他软弱过,是被逼到了死角。
原来,他也有过那样的一段岁月。
她的脸颊靠在他胸口,听着他稳定的心跳声,“其实有的时候,打架是不能解决问题的。你应该尝试与斯元沟通一下,说不定你们能做朋友呢?”
朋友?
皇帝哪来的朋友?
他低头,她正抬头,脸上的表情带着一丝得意。
他笑了,附上唇,她愣住了。
任由他的舌尖舔舐着自己的唇瓣,游走于甜蜜温暖的口腔内。她在发呆的同时,他的大手已经探进了她的衣襟。胸口的敏感被他撩拨,一下,两下,似有若无的,她全身发热。
她不了解他,他也不了解她。
但是这两具身体却熟悉的不得了。
她闭上眼睛,唇贴着他的脖子,裹住他的喉结,他低喘,手指的动作更急促了。她微颤,连带着唇舌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唯有抓住他的衣襟,搂主他的脖子,贴的更近。
那张木板床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她想,怪不得有人说,古代的性文化最发达。因为天黑了,吃完饭了,真的没什么可以做!
她想笑,却随着他的动作堕入虚幻迷茫的世界,失去了思考。身体的酥麻颤抖直接刺激着她的大脑,唇舌间的声音自然而然的发出。她的身体,该死的不受控制。
他听着她温柔淫靡的声音,随着她堕入那世界中,四周只有她。心贴着心,剧烈的跳动着,他不满,为什么他什么都能控制,除了她,还有自己该死的心。都这样了,还不够,怎么都不够,永远都不够。
司静宸,她到底给他下了什么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