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晓霜睡到下午才起床, 这副身体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的原因,总是多了几分倦怠的感觉, 让她感觉一下子有一种荒凉与苍老的感觉。
换好衣服走出门外,外面阳光明媚, 只是冬天的太阳总是让人感觉透着寒意,她在想,若是张大婶问起来,她可怎么回答?
这里地方小,女人们在一起就喜欢说一些闲话。她不喜欢,但是并不代表她能逃过去。
今天是大年初一,与张大婶教好的刘大娘也过来包饺子, 一见到她, 两个人脸上都露出暧昧的笑容,她笑了笑,“张大婶,刘大娘……卿晴呢?”
“她还能去哪里?肯定和我们家虎子到处窜门要糖呗!”刘大娘拉着她的胳膊, “听说你男人回来了?”
她抿嘴, 算是回答。
“人呢?”刘大娘看着她身后,空荡荡的不由得皱起眉头,“你张大婶不是说让他一起来么?他一个大男人还怕羞不成?”
怕羞?
他怕什么羞?
他现在恐怕正派人暗中盯着她,想要看她惶惶不安,或是左右为难的表情吧?
他知道她是逃不出他的手掌心的。所以他才会什么都不说,任由她去猜,任由她去做决定的吧?
这个男人, 霸道,小鸡肚肠,阴毒。哼!
“还真怕羞啊?”张大婶见她沉默,拉住她,悄悄问她。
“不,他有事走了。”她回过神,牵强的笑了笑。
“大过年的他还这么忙?什么时候回来啊?”张大婶皱眉看着她,脸上一脸埋怨,她依然笑了笑,什么都不说。
真的没办法说。
说的越多,只会让她们问的更多。
说实话,她现在都在想,是不是该找个机会同她们决裂了才好。
这样,他若生气了,便冲她一个人来。
他若觉得她羞辱她了,便朝她要回来,别牵连了别人。
张大婶见洛晓霜郁郁寡欢的样子,贴心的想,两夫妻就聚了一天就分开,怪不得她这般样子。于是也不好多问了,扯开话题拉着刘大娘活着饺子馅,“这些日子也就过年消停一些,虽然天不好,但是倒是感觉宁静了不少。至少这大过年的不能打仗……”
“可不是,一打仗啊,最倒霉的就是我们这些小老百姓。我们家头子前些日子还再说,征粮还好,若是征起兵来,他那副老骨头必然是有去无回的……”
“当今皇上坐下不少厉害的大将军,应该不会吧?”
她低头不语,默默的在一边看着,若是以前,听到那些话题,她便可以插个嘴,同他们一起闲聊。现在,一想到那个人,真的什么心情都没有了。
饺子馅活好了,她洗干净了手准备包饺子。她的饺子包的不好,都是现学的。以前在家最多包馄饨,即便包饺子,南方人都会买现成的模具,饺子皮放进去,一压就好了,一点都不需要技术。后来来到这个破地方,她根本什么都不用做。直到到了川布达,跟着张大婶,总算学会了包饺子,但是依然包的很慢。
好在天色还早,也不着急。她低着头,专著的掐着皮,一个一个包着。靖斯年走进这个院子时,便看到她这幅样子。
穿着一件青色白花的棉裙,乌黑的发丝缠绕在脖子间,那张脸,带着浅浅的笑,认真的样子,却好似小孩子一般,他站在门口,静静的看着她纤细的手指,慢慢的收拢这饺子口,一只手托着,一只手指好似灵巧的掐着边。末了,她还会端详一下,好似看一个小作品,只是眼中的神色似乎又不知在看一只饺子。
她放下饺子,这才看见门口的他,一愣,一蹙眉,所有的动作都在他眼皮底下,直接自然,逃也逃不掉。
“你怎么来了?”她问,慌张的看了看身边的张大婶与刘大娘,这个时候卿晴也回来了,带着虎子,两个小孩子都惊讶的看着门口站的靖斯年。
他也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
她的眼神中的恐惧与防备,他看得清清楚楚。对于她来说,他便是掠夺者,便是倾轧者,他作为年轻的君主,政绩赫然,别人看他都是恭敬,却从未如她那般看他,好似他便是豺狼虎豹,就会对她不择手段。
她也不想想,他对她好,她不要?
他还有别的选择么?
“不是说吃饺子么?”他笑着问她,脸上的笑容在他脸上随着他那件衣服透着几分儒雅与傲气。
张大婶早上看见的只是男人的裸背,这个时候在看靖斯年,骤然觉得这个男人不简单。不过仔细一想,她便是不简单的女人,全身上下都是透着秘密,她那个哥哥一看也不是一般人,那么她的男人是这样,她便也不稀奇了。
乡下人好客,也不怕拘束。于是张大婶笑着招呼,“来的好,刚刚还在问洛丫头,你去哪里了……我们这里地方下,你随便坐……”
“谢谢……”靖斯年走进屋内,便在她身边坐下了,见她略带局促不安,忍不住想要化解她的情绪,伸手去拿桌上的饺子皮,却被她拦了下来。
他看她,她已恢复自然,“手那么脏,别碰饺子皮,”她一边说,一边拿了一个饺子皮,“再说快包完了,你就在边上看吧……”
“洛丫头,你相公叫什么名字?”刘大娘好奇的盯着靖斯年,这个男人长得俊,全身上下那股威严透着压抑倒像是一个军人,她没顾忌直接问,“你是不是当兵的?所以没办法回家,留下洛家妹子一个人在这里?”
“嗯,”靖斯年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她已经坐不住了,“那个张大婶,我们先回去了,就不再这里吃了……”说完放下饺子皮,顾不上张大婶与刘大娘的表情,也不管手上带着面粉,拉着他的大手便将他往外拽。
他知道她的心思,俨然将他当作了洪水野兽防着,他若想要他们死,别说这几个人,这一个小镇端了又如何?
他可以让这个地方的人,一夜之间全部消失在这个世界上,甚至不留一丝蛛丝马迹。
她这般防备他,是不是太幼稚了?
可是,即便外人,她都可以紧张的不去思考。
为什么?
她的手第一次拉他的手,拉的那么紧,好似放开了她便失去了所有……
他怔然,直到回到她的小屋,她松开他的手,他才回过神。
以前,她对他好,只是为了某些目的与交易。
如今她拉着他的手,只是为了保护某些人。
从来,她都将他放在她的对立面,没有一次她选择相信他。
他突然想起那一夜,她的泪痕至今他还记得清清楚楚,难道那一夜,他杀了她,她便会记得他的好?
这个女人,果真妖魔化了身,他永远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洛晓霜看着靖斯年一声不响盯着自己,那双黝黑的眸子闪着的光有暗不明,她读不懂他,她便又回到了那条老路,唯有祈求,“你能别伤害他们么?”
他看着她,没有回答。
她抿嘴咬着自己的唇,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她已经没有资本在同他交易了……
“平时你都在那户人家家里吃饭?”他沉思了很久,问了她一句无关紧要的话,好似她的不曾求过他。
她摇摇头,“偶尔也会在家煮点面条……”
她老实回答,既然他不想承诺,那么她便不求。
既然都这样了,她便随他,他要玩,她便奉陪到底!
她到要看看他想怎么样!
“那去煮点吧……”他说。
他想看她的生活?还是想要心理折磨她?
无所谓……
她这个人,就是心态好。
她低头转身,什么都没有说,出门走向小厨房。
他要吃,她便煮。
他皱着眉,看着那个背影,依然是不解。
若说她怕,她那哪是怕的样子?一点都不争取,倔强的背脊,依然挺得直直的。
难道这些日子,在外面碰到那么多事情,她依然觉得比同他在一起好?
靖斯年想不明白,真的想不明白。
一开始,他以为她对自己的情绪是因为国破家亡。可是,她对萧诀的态度便表示了,国破家亡与她无关。
她只关心她的小家,无所谓那些大爱。
既然不是这个原因,那么是什么?
她在气他初遇时,对她做的事情么?
当时,她是战俘,她想要活命自己同他做的交易,他虽过分,可是往后不都补偿给她了?
他都说要给她名分,让她光明正大的入大燕后宫,她还不知足么?
靖斯年想不明白,她对谁都大度,对谁都真诚,唯独是他,他到底做了什么让她这般不满?
萧翊出卖了她,她依然可以原谅。
萧诀算计了她,她虽不满,却未痛下杀手。
唯独对他,从不妥协,从不退让。
他逼她,他哄她,都不好用。
难道她真想让他这九五至尊求她?
他走到门口,看着她蹲在小厨房里,盯着炉子的火,那认真的表情好似心无杂念,就是要给他煮顿面。
好好好~!!
他倒要看看,到底谁先受不了。
总之这一次,他下定决心跟她耗着。
他不说,不问,看她能忍到什么时候!